漢斯帶著約翰退到街上,在一盞路燈下展開那捲羊皮紙。上面的筆記很奇怪,那些字母有著鋸齒狀的邊緣,就好像書寫用具飛毛帶刺一樣,但它毫無疑問是用疆國通用語書寫成的,儘管拼寫和語法都有很多錯誤,上面寫著:

“月月友——當心啊!那些卑鄙的鼠人們——願他們都被毒死,油漆是那個墮落的陰溝奔跑老熟人,將會趁著夜色戲擊一處埃賽勒姆工成術氏巢穴,他們想為了自己邪惡的目的偷走你們的木幾器之主的性命和巢穴收藏物,你必須組織搭們,否哲他們會具離征服地上世界更近一步。

倪的月月友”

漢斯把信交給約翰,這個走私團伙目前唯一的非首領成員,讀完後狠狠把信揉成一團。

“這是個陷阱,漢斯!”

“也許吧,但如果真是的話,他們幹嘛不直接在這裡埋伏一支人馬偷襲我們?”

“誰知道這些耗子在想些什麼?說不定不是所有鼠人都是壞的,說不定有些鼠人想幫我們?”

“說不定咱們的奶奶還是個精靈豆芽菜呢!”漢斯反諷了一句,不過旋即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好吧好吧,也許是他們們之間有派系鬥爭,想借我們之手替它們解決敵人。”

約翰倒是不否認漢斯這個說法,不過被古斯塔夫抓走的經歷讓他變得更加謹慎,“我們還是先回酒吧一趟吧,兩位僱主可能正在找我們呢,但願他們能從古斯塔夫嘴裡審問出點什麼東西。”

……

“你按我的命令把信送過去了?”灰先知尼尼斯問道,背在身後的小爪子激動得摩挲著。

加薩特回答:“Yes!Yes!我最天才的主人。”

“很好,你可以走了,隨時等候我進一步的指令。如果有任何人問你在地上做什麼,你就說你是在監視那夥走私團伙,好找個機會除掉他們——某種程度上說,你也沒說謊。”

“Yes!Yes!我最天才的主人。”加薩特重複道。

灰先知高興地搓著爪子,那些愚蠢且沒毛的人類一定會上當的。他精心的構思和優美的文筆會確保這一點。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無論結果如何,陰溝奔行鼠都不可能完成任務了,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想到這裡,他又找來了自己新任命的一個保鏢鼠副官——尼尼斯習慣多做一些預案,在加薩特送信去之後,他就做好原來這個保鏢鼠頭子回不來的心理準備——命令那家夥從下水道跑到埃賽勒姆那邊,去給半惡魔亞薩斯送另外一封信。在經歷了次元石聯絡器爆炸事故之後,他越發喜歡這種比較原始但卻勝在安全的通訊手段。

尼尼斯相信,自己優美的文筆一定會說服亞薩斯,就像說服那幾個人類白痴一樣。

……

“好了,我願意多出三十枚銀方幣。”看了一眼漢斯他們送過來的信件,奎斯立刻開口道:“條件就是把寫這封信的耗子人給弄死。那家夥就是個半文盲,還把我們當成弱智。”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除了被捆在椅子上,嘴裡塞著一雙臭襪子的古斯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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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過後,仍舊是奎斯繼續發言:“不過,那家夥也有點用。只要玩解謎遊戲的話,我們還是能理解一些那個耗子要表達的東西。‘工成術式’,估計就是指某個機械宣講者;‘巢穴’、‘木幾器’之類的詞彙,說明那個機械宣講者有自己的產業,估計還很大。好了,那家夥的信件基本上把可能遭受鼠人襲擊的物件縮小了一部分。”

“可……這還是很多,”哈拉蒙德有不同意見,“埃賽勒姆的機械宣講者工廠主可不少。我們又沒辦法通知他們每一個人。而且,我們就算有辦法通知,怎麼取信他們也是個問題。”

說話的時候,這個格林家族的大公子還看了眼被綁在椅子上的古斯塔夫。“老威瑟對這個賊頭子進行了審訊,雖然他承認鼠人和稅務官埃勒溫有聯絡,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鼠人現在想要幹什麼?特別是在這個時候。”

哈拉蒙德隱晦地提醒眾人,現在他們其實是在和疆國的一位高官博弈。毋庸置疑,對方在埃賽勒姆有著比他們更強的公信力。

然而,偽裝成銃士休·胡德的奎斯卻彷彿堪破了迷局,他顯得既樂觀又自信。

“我不相信巧合,因為巧合都能用機率來解釋,”他說,“鼠人的勢力冒出來的這個時間點,恰恰是與維克塞斯國王要與軟槭-約姆斯使節團簽訂和平協議的時間點重合。雖然我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內在聯系,但是很難不將它們聯絡起來。特別是,這份和平協議的簽訂意向,其實是建立在惡魔勢力滲透到人世間這個所有拉姆齊位面生靈都必須面對的危機上面時。”

“你的意思是?”哈拉蒙德有點明白奎斯的想法了。

“沒錯。惡魔和鼠人,未必不能是一回事。”奎斯解釋道:“據我所知,鼠人們崇拜的神祇叫作萊茲愛渥。”說話的時候,他還特意暗中施展法術,遮蔽了神祇對於自己名諱的感知,“而那個綽號‘老鼠之王’的神明,祂的神國就建立在無底深淵,而且祂和一個惡魔領主也有些關係。”

奎斯伸出手掌,比劃出數字“6”。這個動作意義不言自明。像哈拉蒙德這樣經受過君臨城高等教育的學者,全都上過介紹下層界各路有名有姓著名邪魔的通識課程。

“之前被那個半惡魔召喚出來的強大惡魔,經過一大堆法師確認,十有八九就是六指。鼠人本質上就是一群鼠輩,哪怕他們的神祇也不會例外。一個強大的惡魔領主,絕對能夠左右那些鼠人的決策。因此,那些鼠人們別管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現在多半其實是在給惡魔打白工。”

“白工?白……會不會,鼠人們的目標就是那個‘大白蜥’?”哈拉蒙德瞬間反應過來。他們將亞薩斯的蛇尾售賣給了鍊鐵廠的老闆,這說不定就讓其成了半惡魔的活靶子。

……

隨著他的侍從數到第12下,陰溝奔行鼠抽了抽鼻子,聞了聞夜晚的味道。

真是奇怪,他想。這裡的味道跟鼠人國度是如此相似,但同時又截然不同。

他能聞到工廠之中排除的工業廢氣的臭味、人類身上的汗臭味。可是,他也能聞到馬車裡傳來的薰香和香水味,以及牛肉、麵包、蔬菜湯和乳酪等奶製品的香味。

鼠人可不會耽於物質享受。除去只能努力工作來換取活命機會的奴隸鼠之外,其它鼠人都從小在努力工作之餘,將自己積攢的所有東西都儘可能地轉化為實質的力量。

譬如他,強大的十三議會議員,“刺客大師”陰溝奔行鼠。在從孵化所出來的第一天,他就用自己賺到的錢買了一把小刀防身;工作的第一個月,他就用積攢的次元石粉末,從被當時十三議會把持的商業所裡購買到了《刺客入門》這本書;再然後,不到兩個月,他就換了另外一個工作成為專門用殺戮技巧吃飯的刺客……直到五年之後,他刺殺了一個十三議會成員、夷平了那家夥的氏族,並且成功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十三議會議員。

“卑劣的人類,”他心裡想著。

偉大的萊茲愛渥讓陰溝奔行鼠來這裡,幫助那個新近上位的灰先知,他不能違背神明的旨意。可是,他卻壓根沒有去見那個鼠輩——在刺客大師看來,那家夥早晚就是刀下之鬼,難成大事——而是直接找到了半惡魔亞薩斯,對於這個盟友的看法,他倒是必須在意。

亞薩斯對陰溝奔行鼠的要求,就是配合他,將這座埃賽勒姆的鍊鐵廠變成一片死地。

而且,還要靜悄悄地進行——那個已經半瘋了(由於其偉大父親扭曲父愛所致)的半惡魔覺得,這麼做才富有戲劇性。

陰溝奔行鼠張開自己的耳朵,城市裡的所有聲音頓時清晰可見。他能聽見鐘樓的報時鍾聲和馬車碾過路面的聲音,他能聽見醉漢的歌聲和警衛們打更的聲音。

這些聲音不會干擾他,他不會因此而分心。

只要他想,他就能將所有無關的雜音過濾掉,從嘈雜的城市中分別出他要找的那個聲音。

陰溝奔行鼠眯著眼在黑夜中張望,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更加敏銳。他不知道亞薩斯為什麼從城市的芸芸眾生裡選擇這些人來屠殺,他只知道他的任務是將這些人的靈魂獻祭給萊茲愛渥。

這工作很簡單,他早就做過無數次了。甚至,他曾經受命殺死兩個議員,為萊茲愛渥從其它黑暗神祇那裡奪回了他們的靈魂。想到他們的悲慘結局,他幾乎要為他們感到難過了。

當然,只是幾乎。

他已經為十三人議會效力了多年,期間立下了不少功勞。當斷尾氏族的軍閥拒絕向十三議會繳納稅金的時候,是他取下了他的腦袋。當兩名拉姆齊大陸來的黑暗精靈探子來到鼠人之城,企圖在這裡發展眼線的時候,是他割斷了那兩個黑皮的喉嚨,終結了他們的詭計。

毋庸置疑,陰溝奔行鼠有著極為輝煌的履歷。而今晚,他會再為其添上榮耀的一筆。他將幫助那個亞薩斯屠殺整座鍊鐵廠,這是個簡單的任務,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輸。

一群值班工人,又怎麼能對抗像他這樣訓練有素的刺客大師呢?更何況,為了應對灰先知尼尼斯可能使用的陰謀詭計,他還帶上一整隊的刺客學徒,他覺得這簡直是萬無一失了。

侍從在數到一百的時候停下了,他拍了拍上司的肩膀,刺客大師甩甩尾巴表示收到。陰溝奔行鼠和他的團隊,有著刺客氏族部隊的優良傳統——也即,發條般的精確——現在,他們已經在鍊鐵廠的側門就位,是時候行動了。

他拔出藏在鞘裡的彎刀,確保吹管和手裡劍都在該在的位置,然後呼哨一聲示意前進。

成群的刺客氏族鼠群,像黑色的潮水一樣湧過屋頂,奔向鍊鐵廠高聳的圍牆。他們被塗黑的武器在月光下只有一個漆黑的輪廓,沒有一絲異響,沒有一絲混亂。

好吧,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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