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高危時間夾角
喬小橙不說話, 周漁隨手把錢林林變成的貓丟給羅川。羅川接在手裡, 半天說：“那個……鄭婍，我還是想養在小喬這裡。”
周漁都愣住，天知道, 羅川可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何況鄭婍對他有多重要, 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挑眉, 倒是喬小橙說：“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只是擔心我這裡保護不了她。”
羅川說：“這個我來想辦法。”說完，他帶著錢林林離開了。
喬小橙自言自語：“他能有什麼辦法？”
身後，周漁說：“也不要小看他, 這個人能力尚可, 就是性情不可交。”
喬小橙哦了一聲, 周漁拿起她的手，問：“有沒有受傷？”
喬小橙搖搖頭，說：“根本就沒動手。”
周漁略略放了心, 自己來到門邊，喬小橙家的門鎖，他是很清楚的。這種鎖, 確實是太老了。他說：“我去換鎖，順便買菜, 晚上吃什麼？”
喬小橙今天確實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肚子都開始打鼓了。她隨口說：“幫我帶兩個酸菜粉絲包。”
周漁嗯了一聲, 直接下樓。外面天色已經擦黑。沒了太陽助威，氣溫終於也降下來。他剛走出小區，有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攔住他, 言行之間極為客氣：“少爺，龍爺讓您回家一趟。”
周漁皺眉，又找來了嗎？
他沉聲說：“滾！”
男子極為耐心地說：“龍爺還說，您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既然交了新女朋友，就請一併帶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吃個團圓飯。”
這句話，看來只似長輩對晚輩最平常的關切，周漁卻停住了腳步，問：“沒有別的話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說：“少爺，最近龍爺的狀況，不容樂觀。”
周漁說：“他好像忘了，我跟他早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反覆糾纏，只會讓人生厭。”
男子說：“可不管怎麼說，他老人家終究也是您祖父。這麼多年來，他雖口上不說，對您卻一直十分關切。”
周漁冷笑：“拿跟我交往的女孩來威脅我，也算關切？說吧，這次他又想做什麼？二十個人的時間夾角？還是三十人次？”
男子一滯，說：“二十四個人。”
周漁半天沒說話，眼神卻冷得似要結冰。男子小心翼翼地說：“聽說，少爺的好友鄭小姐最近也出了一點問題。龍爺說，也許這次的時間夾角裡，也有少爺您想要的東西。”
周漁說：“你告訴他，別作夢了，我不會再幫他！”
說完，轉身要走，男子攔住他的去路：“少爺，您是否還是再考慮一下？”
周漁說：“你要跟我動手？”
對方低下頭，最終還是恭順地讓了路。
然而周漁卻心不在焉。他買了點菜，匆匆返回，把喬小橙的酸菜粉絲包給忘了。
喬小橙在家裡，先把米飯給蒸上，中午的魚也拿出來熱熱。正在熱菜呢，聽見周漁進門。她頭也沒回，說：“把鄭婍抱出來，讓她跑跑步。”
周漁沒應聲，喬小橙這才回過頭，看見他眉頭緊皺，問：“怎麼了？”
周漁搖搖頭，把她趕開，自己來洗菜，說：“你去照顧鄭婍，這裡我來。”
喬小橙當然看出他有事，但這個人，有些事總愛悶在心裡。她輕聲問：“你又要瞞著我是不是？”
周漁說：“沒事。”說著話，開始摘菜。
喬小橙站在他身後，過了一會兒，把臉貼在他背上。周漁背脊微僵，手上終於不動了。喬小橙說：“周漁，我又不會神機妙算，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周漁修長的手搭在翠綠的青菜上，不說話。喬小橙慢慢摟著他的腰，說：“不管有沒有辦法，至少你告訴我，哪怕只是樹洞一下，也行啊。”
周漁慢慢扣住她的雙手，半晌，說：“我要離開幾天，你搬去我那裡住，好嗎？”
喬小橙鬆開了他，儘管他再用力，那雙手還是從他掌心掙脫出去。喬小橙說：“你要去一個很危險的時間夾角。”
是用的很肯定的語氣。
周漁說：“嗯。”
兩年前，三十個人的時間夾角，九個子午流注鍾，六十三名後悔大師，一共活著出來八個人。現在這個二十四人的時間夾角，能夠活到最後的機率，真的難說。
喬小橙說很危險，其實還低估了生還的機率。
她說：“為什麼一定要去？”周漁行事，其實一向還算是小心謹慎，他冒險總有原因。而現在看來，原因似乎只有一個，她問：“因為鄭姐？”
周漁欲言又止，喬小橙問：“生還的機率有多少？”
這種事情很難說，但是周漁還是估算了一下：“我的話……百分之三十。”
喬小橙說：“周漁，我知道這個時候，也許我應該支援你。但是抱歉。”她慢慢退開，“你關心鄭姐，我能理解，可這樣拿命去拼，我不能接受。”
周漁說：“並不是完全因為鄭婍，小喬……我……”
喬小橙等著他說下去，他卻又截去了話頭，只是說：“我有必須要去的理由。”
“好吧。”喬小橙說，“周漁，十年前，我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墜樓，就摔在我面前。十年後的今天，我還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當年的每一滴血、每一個細節。我受不了這樣的事再來一次。”
她低下頭，小聲說：“不可能讓這樣的事，再來一次。”
言語之間，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明顯。
房間裡一時之間安靜到了極點，周漁低下頭，過了一陣，說：“對不起。”
他還是執意要去。喬小橙眼睛裡慢慢瀰漫出水光，回身指了指門：“那你走吧，把鄭姐帶上。”她自己上前切菜，流海遮住了表情。
這次要是出去，就沒有以後了。周漁知道。可他偏偏連最起碼的安穩都給不了！
他猛地轉身出了廚房，來到客廳，幾乎是抿著唇開啟貓籠，把鄭婍抱了出來。
“周漁！！”喬小橙拿著菜刀衝出來，真的砍死他的心都有了，“你這個混賬王八蛋！我乾脆把你和鄭婍都剁了，燉個貓狗大補湯！！”
她盛怒之下衝過來，最後卻猛地扔了刀，雙手捂臉，哇地一聲哭出來。
周漁把鄭婍扔地上，幾步上前，慢慢地抱住了她。喬小橙哭得話都說不出來，周漁伸手擦她眼淚，那淚水卻越擦越多。
“別哭。”他輕聲說，可是喬小橙淚如泉湧，哪裡止得住？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邊哭邊罵，顯然是銜恨已極。周漁一顆心被淚水腐蝕，痛如萬箭穿心。他低下頭，慢慢親吻她的額頭。她用力推開，他的吻卻更加厚重，自額頭向下，最終與她唇瓣相接。
淚水微鹹，周漁突然想，當初分手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哭得這麼可憐？
喬小橙感覺到他的吻，先還是溫柔而綿長的。後來就帶了一點攻城掠池的意味。她推拒不開，索性貝齒一合。一股微微腥甜的滋味在唇齒間散開，周漁卻不退反進。
喬小橙張開雙手，慢慢抱住他的腰，慢慢回吻他。周漁呼吸明顯急促了，喬小橙小聲說：“我喜歡你。兩年前喜歡，兩年以後，也還是喜歡。但是今天，如果你從這裡走出去，我就再也不喜歡了。再也不了。”
周漁猛地將她打橫抱起，直接來到臥室。
喬小橙眼前世界顛倒，路燈的光，沒有帶來明亮，只添了幾分朦朧曖昧。周漁整個人都壓過來，他說：“我不走，哪都不去。”
喬小橙慢慢環住他的頸項，說：“真的？”
周漁聲音哽在喉間：“嗯。”
喬小橙於是伸手推他：“那你做飯去，我餓了。”
“……”周漁不甘心，“這前後待遇怎麼相差這麼大？像是付款前和付款後似的。”
喬小橙說：“快去啦！”
周漁又親了親她的鼻尖，眼見她是真的不哭了，這才起身，正系著襯衣的釦子，突然看見鄭婍蹲在臥室門口。他有些尷尬，隨手把她拎回籠子裡。
她走之後，喬小橙扯了溼巾擦臉。剛才一時激憤，差點真的把周漁砍了。但是現在看來，他其實也是不願意以身赴險的。
他對自己的感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假的。那為什麼方才那樣堅決？他說不全是為了鄭婍，那是為了什麼？
她把臉擦乾淨，心思倒還沒被剛才腦子裡的水糊住。周漁的實力，她已經見識過幾次。如果他都只有三成的存活率，那其他人顯然只會更低。
現在整個圈子裡，十二位生肖大師，七個在龍正手底下。這麼危險的時間夾角，除了龍正，誰能組織得起來？
如果是龍正的話，他有什麼手段，逼迫周漁一定要從命？周漁可不是一個會輕易被人要挾的人。
喬小橙坐在床上，默默地想了半天，直到周漁說：“過來吃飯了。”
她起身出去，桌上果然已經擺好了飯菜。今天的晚飯很簡單，因為周先生廚藝有限。喬小橙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好歹今天菜裡是沒那麼多鹽了。而且更難能可貴的是，也炒熟了，還沒糊。
她說：“周先生真是學什麼都快呢。”
周漁說：“總覺得還是少了什麼味道。”
喬小橙剛才哭得狠了，這時候還有點微微抽噎，說：“少了我掌勺。說來也奇怪，你的味覺是在時間夾角裡交易丟失的。那為什麼吃我做的菜，會覺得有滋味呢？”
她本來只是隨口提了一句，周漁卻腦子裡像是突然透進了一縷光，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燈神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意，親愛的孩子，你要什麼呢？”
“我一個小朋友，因為我的一次疏忽，不得不在時間夾角裡交易了他的味覺。你能幫他恢復嗎？”
“魔鬼的交易，應該是你情我願。願賭服輸、落子無悔。這個要求，恕我無能為力。”
“呃，那我希望這個孩子有一手任何人都會讚不絕口的好廚藝，這個要求簡單吧？”
“如你所願。”
……那是多少年前的舊事，怎麼這樣模糊不清？！
周漁苦想半天，那是一個關於阿拉丁神燈的時間夾角。陳一橋想要幫他恢復味覺。可許願失敗了。於是她把願望換成了廚藝。
但那個孩子是誰？從哪裡來？
他不知道，當時那還只是一個嬰兒。而且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
是喬小橙嗎？
他挾著米飯走神，喬小橙發現了，盯了他半天。最後把魚肉都剔了，把魚刺擱到他碗裡。
周漁回過神來的時候，看看自己碗裡——這是……吃了一整條魚嗎？
他默默地挾菜，全然不覺異樣。
喬小橙把魚肉端過去喂鄭婍，鄭婍一邊審視她，一邊默默地把魚都吃了。
一餐飯罷，周漁正在洗碗，賀一山、賀一水和羅川都過來。
三個人看起來心情不錯，不待喬小橙問，賀一水當先說：“鄭婍的鍾找到了，我們狠狠地教訓了那個偷鍾的王八蛋。”
喬小橙正在給鄭婍梳毛，聞言問：“怎麼教訓的？”
賀一水說：“賣了六十萬啊。”
好吧。
喬小橙沒說話，羅川走過來。她主動把按摩梳遞過去，羅川一愣，接過來，繼續替鄭婍梳背。鄭婍趴在毛巾上，似乎覺得很舒服，半閉著眼睛打盹。
羅川說：“那個錢林林，已經賣掉了。二十二萬。錢一會兒轉到你賬上。”
話是對喬小橙說的，喬小橙隨口說：“不了。你留著吧。”
這樣的錢，她還是不敢要。一眼看見，總覺得血淋淋的。
羅川說：“那我轉給賀一水。”
小賀總很滿意：“算你懂事。”
周漁把碗洗完，一邊擦手一邊說：“這兩天，小喬這裡不能離人。我還有時間夾角的房子，你們幫忙套一棟過來。”
時間夾角的房子？喬小橙還是第一次聽說，她問：“那是什麼？”
小賀總還沒說話，羅川已經很詳細地解釋：“時間夾角裡，如果幸運，有機率得到房子。這些房子當然不能在現實世界裡使用——房產證怎麼解釋？所以我們經常把它套到一套房子裡，這樣就能避免常人起疑。”
喬小橙問：“那有什麼用呢？”
羅川細緻地說：“用處很大。這套房子因為來自時間夾角，跟主人心意相通。任何人闖入、離開，你都會一清二楚。而且裡面擺放時間夾角的東西，都只消耗一個房子的時間。如果是一套一百平的房子，換算下來，一個月消耗的時間，差不多相當於單個知情人、有一條人命的時間夾角吧。”
喬小橙明白了。她看看鄭婍，其實周漁如果單純只是為了保護鄭婍，犯不上費這樣的功夫。直接把鄭婍接走不就完事了嗎？
他這樣做，是不是因為擔心有人對自己不利？
……昨天高危的時間夾角，難道是因為我？喬小橙心裡一跳，不由轉頭，看了周漁一眼。然而周漁卻也在看她。目光一觸，她忙躲開。
夜裡，賀一山和賀一水回去了。羅川不放心，只擔心鄭婍的下落已經傳出去，主動要求留下睡沙發。
喬小橙睡在主臥裡，這時候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左右還是想著周漁那個高危時間夾角的事。然而耳邊一聲輕響，她撐起身子，卻見一道人影從門口閃進來。
！！誰啊！外面客廳睡的可是羅川，而且自己不是鎖門了嗎？
她剛要說話，突然人影輕聲說：“噓。”
周漁！
喬小橙無語，打了個手勢問：“幹什麼？”
周漁在她身邊睡下，說：“我睡覺。”
……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要過年了，時間如流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