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湄, 你給我出來。”謝瑾瑜對著前面虛無的空間,一字一頓。

她視線所過之處盡是一片虛空, 白茫茫的看不真切。記憶迴廊在這裡斷點,路的盡頭被濃霧吞噬, 她身處在這裡,沒有去路,不見歸途。

但是,就在記憶斷檔的瞬間,她在這裡感覺到了一個存在。就好像,和她處在世界的對立,印在她心臟的反面。

隨著她話音落下, 前方的濃霧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的自發散去。先是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縫隙之中可以窺見,對面是與這裡完全不同的黑漆漆的一片。

之後這縫隙的出現,就好像雞蛋殼被從外打破,裂隙越來越大, 直到, 白色的霧氣與黑色的空間交匯。

那一瞬間,黑暗中,一個身影漸漸清晰。

那人穿著一身最普通不過的蒼羽門的校服,白衣勝雪,纖塵不染,但是即便是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頗有些與眾不同的味道。她黑色的髮絲柔順的撲散在肩頭上,皮膚卻白的如同白瓷, 黑白分明完美的就好像不是真人。

秋湄。

她從黑霧中走來,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靈氣。款款走到謝瑾瑜的面前,眼眸流轉,笑意盈盈。

“謝瑾瑜,我的好姐姐。”

看見她謝瑾瑜真是一點也不意外,既然她能進來,秋湄一定有辦法也能過來。

她這個時候倒是有心情笑了出來,歪了歪頭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人,說實話,以前倒一直沒有發現。現在她真的感覺到,去除了瑪麗蘇的美顏效果,這個人的五官確實像極了自己的那個“好妹妹”。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謝秋湄想了想,回答道:“我也聽說了天之裂隙的事情,感到很奇怪,從海底之後便一路追了過來。”

答非所問。謝瑾瑜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不過,她也不急,既然已經相遇了,今日就一定要做個了斷。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你和柳師叔這麼容易就暴露了?”秋湄笑著看她,眼波之中瑩瑩流轉,“是我說的,我告訴那些人,今日來到這裡的就是正在被修仙界追殺的無處藏身的柳既明和流照君。”

謝瑾瑜一點也不意外,這確實是秋湄能做出來的事情。

“咦,你一點也不驚訝?”秋湄有些訝然,她沒能在謝瑾瑜的臉上看到所謂的錯愕,憤怒甚至是厭惡,竟然有些微微的失望。

“你一直在重新整理我的下限,我有什麼好驚訝的。”謝瑾瑜不甚在意,“這是什麼很意外的事情麼?你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下,遲早也是要暴露的。”

她到這裡時,系統對她提示秋湄是一個重生者。就好像是有意無意的誤導,她總認為秋湄不過是一個可以知道自己人生軌跡的重生者而已。

卻險些忘記了,《墮仙》本來就是一個大坑,這是一個沒有完結的故事。既然沒有完結,又怎麼會有所謂的結局?既然沒有結局,又怎麼會有一個洞察一切的存在者?

原來系統的重生,是這個意思。

難怪系統有膽子敢自稱天道,以為自己傍住了一個洞察一切的造世主,就可以安枕無憂的在這裡享受著生殺予奪的快感。卻忘記了,誰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創世者。

“看來我真的是做了很多傷害了你的事情呢。”秋湄嘆了口氣,有些憂愁的低下頭,很是難過的模樣,“這讓我實在是內疚。”

謝瑾瑜冷笑:“內疚?別裝了秋湄,你有那玩意兒?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秋湄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抬起頭來,又是笑眼眯眯的模樣,“只不過那麼一瞬間罷了,想到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事情,以及……我即將,對你做的事情。”

謝瑾瑜握住了手中的銀針,面上仍然是帶著適時的微笑,以及對秋湄若有若無的輕慢,“即將?你能做的不過是背後耍耍心機罷了,還能做什麼?”

秋湄臉色微變,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我倒是一直想要知道,謝瑾瑜,你到底給柳既明灌了什麼湯藥,讓他對你這麼死心塌地,不管什麼事都要死死護住你。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沒有辦法……”

“動我一絲一毫。”謝瑾瑜的嘴角上挑,劃出一個姣好的弧度,“無論是將我廢去修為,還是趕下蒼羽門,亦或者讓我狼狽的投靠到魔族,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這個女人還活著?她怎麼就是死不了呢?”

“為什麼柳師叔不願意看我一眼?為什麼他要追著那個女人而去,連名譽也不要了?秋湄,你是這麼想的吧?恩?”

愉悅的看見秋湄臉上的面具一點一點碎裂,露出最猙獰的模樣,那眼神裡的笑意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的是海底陰冷而堅硬的岩石,常年不見天日。 那是最黑暗也是最陰沉的角落,潛伏著不為人知的危險。

“秋湄,你怎麼不說話了?”謝瑾瑜覺得有些好笑,“平時不是伶牙俐齒的很,還特別愛和我爭?”

秋湄死死的盯著她,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謝瑾瑜想到,她肯定死啊死啊的早已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突而,秋湄輕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有幾分漫不經心,就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原先讓她耿耿於懷的事,也變得沒有那麼在意了。

“咦,我也是突然才感覺到,你把柳師叔也帶到這裡來了?還真是有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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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瑜臉色微變,“是又怎麼樣?”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這裡是做什麼的啊,謝瑾瑜,你把柳師叔帶進來,真的不是想讓他死麼?”

“秋湄!”謝瑾瑜狠狠瞪著她,“你不要信口胡說!”

“不過,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秋湄撇了撇嘴,“倒是遂了我的願。”

“是啊,柳師叔向著你,愛著你,寵著你,我無可奈何。”她感慨了一句,“所以,我也就只能出個餿主意了。”

謝瑾瑜很快反應過來,還未開口,便聽她繼續道:“我得不到的好東西,當然要毀滅掉啊,謝瑾瑜,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依著你,順著你的心思來,我偏不讓。柳既明愛著你,寵著你,護著你,我就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四處受敵。”

“他捧著你,我就斷了他的手,他愛著你,我就挖了他的心,他極盡所能尋找一切替你接經續骨,復活尋魂,我就奪了他的資源,搶了他的掌門之位,讓他無所用、無所找,無所歸依。”

“謝瑾瑜,這一切都拜你所賜,你說,好不好?”

她話音剛落,只覺得一陣疾風吹過,再一抬頭,一根細小為不可查的銀針直衝著她的門面飈來。對面,謝瑾瑜冷冷的看著她,眉目之間一片殺意。

秋湄的“柔月”劍霎時出鞘,細小銀針只被堪堪一擋,就噹啷沒入了白霧之中,不見蹤影。

她一聲冷笑:“謝瑾瑜,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拿這玩意兒來打我?真當我和陸鳴一樣,是弱智麼!”

謝瑾瑜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嘲弄,下一刻秋湄覺得持劍的手腕一酸,手指不受控制的放鬆,柔月“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這才定睛看去,不知何時,她的脈口處扎著一根兩寸的針,深深沒入骨縫之中。

“謝瑾瑜!”秋湄咬牙切齒,驀地出手拔下了她的銀針,下一刻靈氣流轉,那針在她手上化為齏/粉,融進白霧之中,尋覓無蹤。

現在的秋湄手上沒有武器,正是最薄弱的時候,謝瑾瑜不待她喘息,袖手一揮,五根銀針排列成陣,直衝她而去。

秋湄臉色微變,揮手想要召喚柔月,卻看見最後一根那最長的長針直衝著她的天靈砸下!

千鈞一髮之際,謝瑾瑜只聽到耳邊轟然一聲炸響,那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斥責,只叫的她站立不穩,踉踉蹌蹌。

“爾敢!”

該死的系統,在這個時候偏偏發作了!

【違規的穿書者謝瑾瑜,企圖殺害天道之子,當斬!】

“你滾開!”謝瑾瑜捂住耳朵,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片虛無,“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滾——”

和系統爭奪著自己最後的主權,靈氣在她身體內艱澀的執行,九針在她微弱的控制之下終於無法流轉,簌簌掉落在地上。

秋湄趁機抓起了自己的劍,猖狂的大笑起來:“謝瑾瑜……哈哈哈謝瑾瑜,你說你是不是傻的!你永遠都殺不死我!永遠都不行!”

劇烈的疼痛流過她的四肢百骸,謝瑾瑜艱難的不讓自己妥協,她的意識被分解成一片一片,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看不見,白茫茫的霧氣向著她這裡包圍過來,好像要將她也融進這一片霧氣之中。

“謝瑾瑜,既然你已經快要被抹殺了,告訴你也無妨。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裂隙的存在?不會真的天真到認為這是什麼所謂的盤古大神留下的吧。”

“這是兩個世界的交匯,你知道嗎,是你創造的世界,和我寫下的世界,這兩個的交匯。”

疼痛奪去了所有的意識,然而奇怪的是,這個時候秋湄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卻聽的無比清晰,就如同深深刻在腦子裡一樣。

“在修仙界的世界裡,只有我是主角,所以,運道,天道,一切的一切都站在我這裡,你根本無法殺死我,任何人都不可以殺死我!因為我是創世者,我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將你們往魔族那邊逼嗎?因為那裡已經失控了。我沒有看見你大綱裡關於魔窟的設定,那個世界在我的筆下已經扭曲了,徹底的崩壞了!我去過那裡,那裡的一切都無法掌控,無論是你還是我,下場都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才會有這個裂隙的存在。你現在知道了嗎?”

“反正你也快死了,但願你能在死前明白這一點。”

秋湄一點一點湊近,“你永遠,也無法殺死我。”

冷冽的劍氣襲來,一道寒光驀然閃過,秋湄手中的柔月被劇烈的劍氣所襲,她手腕一鬆,再一次落在了地上。

“噹啷”一聲響,卻是一把黑色泛著血意的利劍破空而出,狠狠插/入地下,立在了秋湄和謝瑾瑜的中間。

正是這一把劍,讓秋湄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她無法殺死你,”柳既明的聲音清冷又凜然,“那我呢。”

系統在謝瑾瑜的腦海中亂竄,記憶被拆解為碎片,靈氣被分解,築基的修為在此時一點一點散去,被毀的丹田再一次收到了重重的襲擊,而被柳既明悉心接回來的經脈一點一滴被再一次打斷。每斷裂一條,痛徹心扉。

謝瑾瑜恍惚想到,在墮仙台時,她所受的痛苦。

如同一個疲憊的旅人,沉睡著,意識卻分明很清醒,她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被人緩緩地,慢慢地,挑去筋骨,從此變為廢人,為人棄如敝履。

那個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但是現在,有柳既明。

他擋在自己身前,遮住了所有的風暴。

“師叔……”謝瑾瑜咬著牙開口,冷汗和著淚水不斷從臉頰落下,“當日就是她,害我上了墮仙台,被廢盡修為……他們看著我……被趕下蒼羽門……”

“我……”

“經脈盡斷,丹田被毀……”

“師叔……那個時候,我好痛……”

就好像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歸途,撲倒在堅實而親切的泥土上,將所有的委屈負盡,嚎啕大哭。

柳既明拔出了千秋,一字一句,那是刻寫在心上的承諾。

“當日你經脈盡斷之痛苦,丹田被毀之疼痛,廢去修為之苦楚。”

“今日,我便替你,一一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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