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姐, 你真要奔著頭籌去啊?”楊雲清坐在小藥房的桌子前,用藥袋敷著臉上的傷, 擠眉弄眼的看著謝瑾瑜,“你可拿什麼和聞玉峰的弟子打啊?”

他語氣很是哀愁, 委實是替謝瑾瑜感到擔心。

就像青遙峰沒出過宗門大比第一的弟子一樣,歷來的頭籌似乎都出自聞玉峰和飛羽峰兩個峰頭,其中,以聞玉峰弟子的戰鬥力最強。飛羽峰的弟子除了習劍之外,還有修習音律的,如琴修之流,端的是鍾靈毓秀, 風雅之輩。但聞玉峰可就簡單的多了, 全是清一色的劍修,選拔子弟的方式也十分粗暴簡單——互相打,誰打的最兇誰就是優勝者。

比起聞玉峰來說,青遙峰的人就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到, 即使他們拿著針過來, 也不會讓人覺得害怕。

謝瑾瑜抬手扔了個藥罐給他,滿不在意道:“就用手打唄,不然用什麼?你是不是傻了。”

楊雲清手忙腳亂的接過來,抬頭看著她驚訝道:“啊?你用手和他們打?連劍也不用嗎?”

劍是蒼羽門弟子人人都配著的,平日裡用來御劍飛行或者防身使用,算是必備武器。

謝瑾瑜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你何時看見過我用劍?”

楊雲清一愣, 細細想來,確實從未見過謝瑾瑜佩劍,更別說看見她拿劍出來用了,“那你用的什麼?”

謝瑾瑜眉毛一挑,連帶著眼睛也大了幾分,黑白分明。她袖手一揮,手下青煙升起,楊雲清還未看清是什麼,又見她右手輕拂,細細白白的手指看起來柔柔軟軟的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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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這個。”

直到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楊雲清才後知後覺的低下了頭,這才發現,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被八根銀針細細密密插滿了,如同一個刺蝟。一時之間,酸腫脹麻幾種感覺同時匯合在一起,怎麼一個酸爽了得!

楊雲清:“……”

謝瑾瑜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再一揮手,八根銀針聽話的從楊雲清的手上浮起,飄悠悠的懸在了空中。

楊雲清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四個字來形容了,他盯著眼前的排列有序,長短不一的八根銀針,又回想了一下剛剛被扎的感覺,嘆道:“謝師姐,你用的是傳說中的九針啊……咦,可以怎麼只有八個?”

謝瑾瑜翻了個白眼,“那根太長,我怕把你手給戳通。”

楊雲清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不贊同道:“九針素來是疏通經脈的治病救人之物,謝師姐卻要用它來比鬥?這個威力真的可行?”

謝瑾瑜揮手,將針具收回袖中,看著他說道:“楊雲清我問你,我若是在這藥瓶里加了些東西,你覺得你會知曉嗎?”

正開啟藥瓶把藥抹在手心的楊雲清聽到這句話一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用好還是不用好了。

“大夫手中的針,不僅僅可以用來救人。”謝瑾瑜見他一副被嚇到的模樣,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讓你們小看我們,我可要好好替我們青遙峰爭個名聲!”

楊雲清回味過來,似嘆非嘆道:“哎,謝師姐果然主意多,我必然拭目以待了。”

話是放出去了,但其實包括飛塵在內,並沒有幾個人真的放在心上。謝瑾瑜那個修習醫術的小姑娘?他們可真不指望她能夠奪得頭籌,能進個前三便已經十分厲害了。

木修容喚了謝瑾瑜到身邊,和顏悅色的詢問著她最近修煉的問題,並對大比的名次表示完全不放在心上,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找他要,只要她在其中玩的開心便好。謝瑾瑜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壓力太大,不想讓自己太難過,笑著答應了。

飛塵私下裡偷偷和柳既明商量,若是小謝得了前三,也要把她想要的東西給她送去。柳既明卻反問了一句“為何”。顯然,謝瑾瑜要是拿不到第一,他少了損失,才不應該正是遂了他意?

更何況,他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了,竟然答應了一件這樣的事情。柳既明暗暗想到,以後在做決定之前還是最好不要打架了。

但是,他心裡卻有著一絲連自己都幾乎忽視掉的若有若無的期待。她真的……會拿到頭籌麼?作為第一個青遙峰弟子。

對眾人心思完全當做不知曉的謝瑾瑜,依舊過著往常的日子。專心修煉,搓藥,煉丹。偶爾去柳既明身邊刷個臉,再去木修容身邊賣個乖,仍是一派的逍遙自在。

終於到了宗門大比那天的到來。

蒼羽門新一代弟子站在朝陽峰廣場之上,從親傳弟子,到記名弟子,再到外門弟子依次排列,各個身著白袍,衣冠楚楚。

掌門賀凌坐在上首,而後飛塵、木修容、柳既明等各個峰頭的峰主坐在旁邊。蒼羽門除了飛羽峰、青遙峰和聞玉峰之外,另有蒼雲峰,顧月峰,沐夕峰等其他三座峰頭。除卻顧月峰的峰主之外,其他皆是男子,其中飛塵俊逸,木修容溫潤,柳既明冷峻,而掌門人賀凌,細眉長目,端的是陰柔至極。

他和柳既明的容貌完全不一樣。柳既明長的精緻,但卻沒有絲毫的陰柔之氣,但賀凌不同,他精緻的過分漂亮了,若是有粗心的人見他,直接認成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抬手撥弄,案几之上的七弦琴泠然作響,“和光”音符劃破長空,從朝陽峰一路傳遍整個蒼羽門。

“比鬥開始。”

宗門大比從混戰開始。外門、記名以及親傳弟子分為三組,共有三個大擂臺,這是一場實打實的混戰,每個人都處心積慮的想要將對方打下擂臺,因為這場直到最後每組擂臺上都剩十二個人方才停止。

這一輪過後,便是一對一的比賽,直到勝出三人,最後這三人中選拔頭籌。因為記名弟子和外門弟子的修為與親傳弟子來說,差距略大,故而三組不混合比賽,如有要求,在每組第一角逐出來之後可申請再比一輪,若沒有異議,親傳弟子中的第一便是這一屆的頭籌。

第一輪混戰開始。

飛塵帶著笑容看著場下一團毛孩子衝到了一起,晃了晃頭感慨道:“每每看見他們就想到我們當初的情景。只是不知道今年這頭籌是落在飛羽峰,還是聞玉峰呢?”

賀凌沒有在意他的話,偏頭對木修容道:“我聽說謝瑾瑜今年要拿今年的頭籌?”

木修容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這回答:“她有這份上進心,我已經十分滿意,其他,便不強求罷。”

賀凌淡淡的“恩”了一聲,道:“難得她有這份鬥志,作為大師姐給眾人立了個好榜樣,當好好嘉獎一番。”

木修容點了點頭:“那我便替阿瑜先謝謝賀師兄了。”

飛塵對著柳既明擠了擠眼睛,饒有興趣的問道:“柳師弟,你說,這小謝能不能拿到頭籌?”

柳既明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賀凌的眼神也飄了過來,意味不明:“柳師弟,若是謝瑾瑜的要求不過分,即便沒有奪得頭籌,你便也答應了她罷。”

“巧了,賀師兄,我也是這個想法。”飛塵笑道。

柳既明皺了皺眉頭,目光若有若無的掃視著場地,隱隱有些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混戰打的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這一屆打的顯然是屬於很快的那一撥。朝陽峰大殿上的一個計分榜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記下了每一個弟子獲得的分數。每將一個人打下擂臺就算做一分,累計相加之後生成的一個排行榜。

飛塵瞥了後面的計分榜一眼,笑道:“果然,還是我們聞玉峰的人厲害。”

賀凌隨之看去,在計分榜上,親傳弟子一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聞玉峰,第三名是飛羽峰的弟子,而謝瑾瑜……則排在第九位。這是一個不算落後,但絕對說不上突出的位置。

木修容看見了這排名,卻高興道:“阿瑜很好。”他清心寡慾慣了,能進前十,也是十分滿足。

“那小子不錯哦。”飛塵胳膊肘搗了搗柳既明,指著記名弟子的那一欄,楊雲清的名字高居榜首,是第一名。

柳既明冷哼一聲,不做評論。

“我看這小子前途無限,若不是他死心眼非要拜你為師,我肯定要把這小子搶過來。”飛塵有些咬牙切齒,可千萬別白浪費了這個好苗子。

饒是這場比鬥算比較快的,仍然打了整整兩天。外門弟子結束的最快,一天之後,他們的體力漸漸不支,很快便出現了十二個優勝者,而後是記名弟子。只有親傳弟子,在第二天旁晚,堪堪分出了勝負。

計分榜上,記名弟子一欄,楊雲清仍然高居榜首,甩開第二名接近二十分。若不是賀凌及時制止,只怕這小子能將剩下在臺上的其他人都扔下來,這戰鬥力委實有些可怕了。

而親傳弟子中,聞玉峰四人,飛羽峰三人,蒼雲峰二人,顧月峰,沐夕峰各一人,而謝瑾瑜,則代表青遙峰,以第十二名的成績留了下來。

飛塵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排行榜上,謝瑾瑜和第十三名只一分之差,忍不住道:“好懸!”

木修容眉眼彎彎很是溫和,頷首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賀凌看了他們一眼,站起來道:“優勝者前來抽籤,比賽明日繼續。”

接下來每組優勝的十二個人將會兩兩對戰分為六組,六人勝利後便是兩兩三組對決,直到選出最後的三個人,進入決賽。

六組對決中,謝瑾瑜的運氣很是不錯,抽到了一個顧月峰的小師妹。顧月峰因為都是女子,功法特色便是以柔克剛,小師妹用的不是劍,而是柔如水般的彩練。

小師妹打起架來也像跳舞一樣,足尖輕點,飄飄然,悠悠然,端的是賞心悅目。彩練長長,和著靈風輕揚,但在觸及謝瑾瑜時又凌冽如同利劍,毫不留情。謝瑾瑜躲了兩次,覺得有些驚險,但因為對面是比自己年歲小的如花般的小師妹,也不好下狠手。見招拆招打了幾下,心下有了思量。

飛塵站在臺上看了看,覺得很奇怪:“這小謝……是空手和人打麼?”

木修容站在旁邊聽到了,偏頭解釋道:“我家阿瑜不用劍的。她說她自己學不好劍,因此不想浪費時間。”

柳既明冷哼一聲,終於開了金口:“懶惰。”

木修容倒也不惱,“她一向是這個性子。不過我們青遙峰的人,不精於劍術也無礙。”

“誒?誒!小謝!”飛塵驚呼。

柳既明和木修容兩人同時看去,卻見謝瑾瑜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手上拿著本應該是顧月峰弟子的彩練,而另一頭則牢牢拴在了對面小師妹的腰上。

“得罪了,小師妹。”謝瑾瑜微微一笑,手部一用力,彩練送著小師妹飛下了擂臺。

小師妹輸也輸的漂亮,那窈窕的身姿輕盈落下的瞬間,不知道捕獲了多少蒼羽門少年的心。謝瑾瑜給足了她的面子,因此她盈盈一拜輸得心服口服:“多謝謝師姐。”

其實謝瑾瑜這場,論功力上並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要認真說起來實在是不像一場正經的比賽。但兩個正值妙齡的女子互相鬥爭,尤其是顧月峰的師妹,招式靈巧,婀娜多姿,於視覺上實在是一種享受,圍觀的眾人便也是好評滿滿。

柳既明瞥了一眼就看了出來,不屑道:“小聰明。”

連一向好脾氣的木修容也忍不住給了他一個頗為無奈的眼神,“阿瑜這樣很好,你若是不想給她東西不給便是了。”幹什麼老是沒得事編排我們家阿瑜。這句話被木修容憋回了心裡,對於一向性格內斂的他,能說到這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柳既明拂了拂袖子,默不作聲。

三組對決中,謝瑾瑜的對手是飛羽峰的一名琴修,陸鳴。他是賀凌座下的親傳弟子,雖然入蒼羽門的時日尚短,但是天資卓越,進步飛速,就等著能在這次大比之中獲得好的名次,一躍升為核心弟子。

看見這個陣容,木修容不免有些擔心起來,詢問道:“賀師兄,你那徒弟可會傷人?”

賀凌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不會,點到即止。”

聽到賀掌門這個回答,木修容這才放心的舒展了眉頭,只希望陸鳴真能點到即止,莫要傷了阿瑜。

三組比賽同時開始。

都是使劍的飛羽峰弟子和聞玉峰弟子頃刻之間,你來我往,鬥的難捨難分,而旁邊擂臺上聞玉峰的弟子和蒼雲峰弟子也很快膠著起來。唯有謝瑾瑜和陸鳴兩人,誰也沒有先動作。

“謝師姐。”陸鳴微笑,一派光風霽月,他的琴抱在右手上,是一張綠漆的落霞,“許久沒有青遙峰的弟子進入前六了,師弟我很是佩服。”

謝瑾瑜揚了揚頭:“多說無益,放馬過來。”

陸鳴大笑:“好!那今日,我便拿出真正的實力,絕對不讓謝師姐了!”

你讓我嗎?謝瑾瑜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再掃一眼,看見擂臺下幾個小師妹帶著粉紅氣泡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被深深的套路了。

讓你裝比!謝瑾瑜眼睛一瞪。

陸鳴絲毫沒有察覺,他單腿屈膝,長袍撩起,明明身後空無一物,他卻穩如泰山四四方方的坐在一張紅木靠椅上一樣,落霞搭在他的膝上,穩穩當當。

“當”的第一聲從琴絃上撥過,是石子投向池水,劃開層層漣漪。這漣漪,便在空中一圈一圈不斷擴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靈氣匯聚場,瞬間,整個擂臺上都籠罩著來自陸鳴的威壓之氣。

音律播散在空中,無處不在。而琴修手中的音樂,即便是天生耳聾,也毫無招架之力,那是以靈氣為載體的武器,鋪天蓋地。

“好!”飛塵這種平日裡嗜劍如命慣了的人也忍不住對這樣的琴修弟子拍手叫好。

木修容和其他峰主也面露讚許的神色,賀凌眉頭微動,綻開了一個極淡的微笑。唯有柳既明右手摩挲著千秋的劍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瑾瑜處在劣勢之中,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

琴修的戰鬥力其實絲毫不遜色於劍修,但是劍修出了名的能打、抗打,故而大家都認為劍修實力更強。而琴修實際上是掌控全場必不可少的一員。只要有琴修在,必然會牢牢搶佔先機,令人無處遁逃。

陸鳴抬眼一笑,微風撫過他鬢邊的碎髮,修長的右手按在琴絃之上,泠泠划動,一首《詩經·鹿鳴》傾瀉而出。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賀凌親自教導,舉手投足之間風雅至極,一襲白衣如雪,頗有名士風範。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琴絃每波動一下,便是一道白光閃過,一句一句詞都化成了巴掌大的白色小箭,從琴身分離,直直射向謝瑾瑜。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琴絃噹啷作響。謝瑾瑜側身避過,眸光一閃,右手緊握,下一刻一根細長的兩寸銀針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全場譁然。

“那是什麼?”飛塵坐不住了,恨不得飛上臺去細細看一看,“是針嗎?”這麼多年來,他們還從未看過有誰拿著針跑上來打架的。

木修容有一瞬間的怔愣,很快反應過過來,莞爾道:“是我給阿瑜的‘九針’。不過,這是其中的長針……?似乎,唔,長了些。”

柳既明雙眼微眯,“它在變長。”

“咦?”木修容也忍不住詫異,站了起來,“怎麼會?”

然而,謝瑾瑜手中的長針在一陣驚呼聲中,確實越變越長。青色的靈氣在她手中婉轉流暢,兩寸的長針如同橡皮筋一樣,被越拉越長。在變長的同時謝瑾瑜右手抬起,五指靈巧轉動,長針在她手中如同風車一般,快速旋轉起來,靈氣四射,一時之間,陸鳴的暗箭竟然近不得她的身。

木修容驚訝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來緩緩道:“我……我從未教過她。”

一時之間,座臺之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蒼羽門中,謝瑾瑜的資質只是中上而已,平日修煉也是中規中矩,再加上修習的醫術,其實眾人對她的功法瞭解所知甚少。

木修容一向縱容徒弟,謝瑾瑜他放心得很,故而挑選功法上也是隨著她自己去,倒也沒有過問太多。誰知今日一見,真真是大開眼界。

謝瑾瑜先天基礎絕對不是最好,但是她的勤奮和聰穎,蒼羽門中卻鮮少有人能夠超過。

“若只是針的話,是不是仍然有些勉強了?”飛塵詢問道。

賀凌頷首:“且再看看。”

“吹笙鼓簧,成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陸鳴直起身來,立刻發難,五指噹啷滑過七弦,霎時罡風四做,靈氣如同爆炸一般,狂風過境,席捲全場。

謝瑾瑜髮絲張揚,青色的髮帶幾乎被靈氣吹鼓成一條直線,她袖手一揮,三道銀針同時射出,直逼陸鳴的門面。

陸鳴被逼的後退了幾步,琴聲從喑啞轉為高亢——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f,君子是則是效。”

噹啷幾聲,三根銀針刺入琴身,入木三分。

陸鳴再一抬頭,一根銀針刺入他的手背,靈氣流轉有那麼瞬時的滯澀之感,琴聲如同斷了一截,卡在了這一句。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陸鳴眉頭一皺,落霞向半空拋去,琴絃無人波動兀自彈響,音韻在空氣之中劃開的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甚。外門弟子中有修為低微的,幾乎扛不住這般威壓,口角溢位了點點血絲。

謝瑾瑜的手上,還有四根針。

“她的靈氣消耗太大。”賀凌說道。

“確實,”飛塵介面,“這其實很不利用戰鬥。再拖下去,也只是必輸無疑。”

木修容嘆了口氣:“傻阿瑜。”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被拉長的長針驀地漂浮到了謝瑾瑜的腳下,謝瑾瑜藉助著這靈氣,腳踏長針,霎時騰空飛起。

又是一片譁然!

蒼羽門之中人人御劍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用針飛行,卻實在是曠古未聞,見所未見!這個謝瑾瑜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謝瑾瑜足踏長針,直直向懸在半空的落霞琴飛去。她的目的很明確,既然打不到陸鳴本人,就乾脆從他的武器下手。

陸鳴瞬間看出了她的想法,咬牙握拳,急的想要將琴召回來,這心思一亂,就要出事了。

待看見謝瑾瑜的笑臉時,陸鳴心中咯噔一下,瞬間覺得要出事,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只不過幾秒的時間,他驀地發現他的脈口、膻中以及百會已經被四根針牢牢封住,靈氣運轉滯澀不通,幾乎和堪堪築基的弟子無異!

這還打什麼打?

謝瑾瑜抬腳向著他的胸口踹去,咣噹——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琴聲戛然而止。

全場寂靜無聲。

而後,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一聲,所有人都像在夢中被驚醒了一樣,激動的歡騰雀躍,爆發出陣陣歡呼。

“謝師姐威武!”

“謝師姐!”

“謝師姐……!”

座上各個峰頭的峰主久久緩不過勁兒來。

“小謝實在是……”飛塵最先反應過來,然而話到這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厲害?是,確實是厲害,然而卻不是實打實的厲害。畢竟陸鳴不是被她硬生生打下去的。但是,你又不能說她犯規,因為,智慧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賀凌沉吟了一會,嘆道:“不愧是我們宗門的大師姐。”

木修容聽見他這般說,松了一口氣,開心的笑了出來:“賀師兄說的沒錯,阿瑜總算沒有給我們丟臉。”

柳既明心中一動。不知道怎麼的,目光就輕悠悠的落在了擂臺上。正巧,謝瑾瑜正伸著頭看向他這裡。

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謝瑾瑜歪了歪頭,青色的髮帶順著髮絲柔順的垂在胸前,她勾起了嘴角,突然之間,微微一笑。

是一池春水吹皺,漣漪泛開,是河邊垂柳抽出新綠,遊蕩著枝椏,飄過淺灘,漾起的波紋,是料峭春寒中,一朵綻放的梅花,靜悄悄,散發著幽香。

無端讓人惱的。

寒冰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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