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蘇長寧拜入傾宮峰素離真人門下,成為紫霄派內門弟子,轉眼已是七年過去。

都道修真不知歲月過,放在蘇長寧身上也正是適宜。

七年間,她內以紫府秘法為綱,外以祭煉天極真武鏡與玉鼎飛鴻譜為目,一身靈氣已在三處轉化之下濃郁至極,只差一步便可液化,而天極真武鏡亦是掌握到了七階五十四禁,至於玉鼎飛鴻譜,因其屬於高一階的法寶,她現在還只能使出一階九禁的能為。

而修為境界上,如今她已是煉氣九層大圓滿,若是機緣一到,隨時可能築基。

不過相對於修為層次自然而然的精進,另外一面的變化令蘇長寧更是既有意外,又有些哭笑不得。

昔年她便知蘇小姑娘這具肉身的皮相不錯,可在長成之後,偶爾從天極真武鏡中窺見自己如今的容貌,即便沉穩如蘇長寧,還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修真界中,向來不缺皮相上佳之人。不說隨著修為進境,就算原本中人之姿也自會有仙風道骨的飄逸出塵之氣,就說服用麗容丹、養顏丹的修者,也能立竿見影,將原本不盡如人意的外貌以藥力修整得賞心悅目。更不用提那些眼見修為進階無望,想要靠向高階修者自藉枕蓆得到庇護與資源的修士,是如何苦心經營自己那一張面容了。

可蘇小姑娘這張天生自然的臉,卻生生地都要壓過他們一頭。

已然褪去少時的稚氣與些許圓潤,出落出的容顏竟是唯有完美可稱,而大約因是自身靈根功法與裝了蘇長寧這個經年魂魄的緣故,那份出塵之美外,又帶著些許清冷莊嚴,令人對如斯美麗,竟生不出一絲褻瀆之心。

若說蘇長寧兩世所見,容姿最盛者,漱月可稱第一的話,那蘇小姑娘現下這張臉,亦是堪與之頡頏,一者清美,一者雍容,端地是不相上下。

稍作設想了一番若是當年漱月將自己收入門下,樊桐峰如今該是如何情狀,蘇長寧笑過便將此事丟到一邊去了。

畢竟容貌對修者來說著實是次要,倘若沒有相應的境界實力,不小心淪為高階修者爐鼎之流,那便是悲劇一出了。

儘管蘇長寧自己對這張臉想得開,可傾宮峰弟子顯然不同。

七年來她首次出關,洞府門口侍候的兩個道童便相繼厥了過去,一路往素離洞府行去,傾宮峰便多了一路木塑泥雕的人形擺設,甚至在拜見完自家師尊抬起頭來時,素離也是不由目色一凝。

好在他旋即便又微笑起來:“長寧當真出落得極好。”

怕是連那位都要比下去了。

沒想到七年不見,他第一句說的卻是這個,蘇長寧忍住唇角抽搐的衝動,說道:“稟師尊,弟子已進階煉氣九層。”

聞言素離笑意更濃,只道:“修為進境能如此之快,天資、勤奮缺一不可,長寧,為師當年果真沒有看錯你。”

說著他又續道:“既如此,你可開始準備築基。築基丹為師這裡不缺,若是需要……”

說到這裡,他著意頓了頓,似乎在等著什麼。

果然蘇長寧說道:“師尊,弟子並不需要築基丹。”

“哦?”素離微微挑眉,“不需要?”

“是。”蘇長寧答得堅定。即便一粒築基丹,對外界修者,乃至本門其餘未有師承的內門弟子來說皆是一丹難求的至寶,在她看來,卻也一樣無用,“弟子想要憑藉自身之力,進階築基。”

素離此時收斂神色,肅容道:“即便靈氣難凝,徘徊難進,你心可能無改?”

“行此路,弟子無悔。”蘇長寧字字答道,清絕容顏之中染上堅毅之色,卻令觀者忘了她的極盛容姿,只記得她這句無悔之言。

“好、好。”素離聞言復又淺笑,“能有此心,此路於你,或許並不難行。當年成周若有如此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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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他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頓住:“都是舊事了。長寧,你既有此心,如今又煉氣圓滿,不妨出去歷練一番,磨礪心境,以待築基機緣。”

宇文成周之事,他既不想多說,蘇長寧也不好追問,只道:“弟子正有此意。”

素離點點頭:“半月後乃是寰宇觀智山真人結丹大典,為師與他有些舊交,少不得上門道賀一番,你便隨我去罷。等大典事了,自去歷練便可。”

他如此安排,自有帶著蘇長寧這位才滿二十便已煉氣圓滿弟子出門顯擺的心思,不過亦有讓她多結識些別派精英弟子的意思。

畢竟修道一途,除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並非獨善其身便可證道成聖,既要有師長在前引路,友人的扶助前行亦是必不可少。

況且蘇長寧與閔真人還有些過節,這些年都在傾宮峰潛修便罷了,若是大張旗鼓地出派歷練,身後多半要被綴上尾巴,反而不美。

蘇長寧應了下來,又將七年閉關間一些不解之處向他細細問了。雖她過去修為境界皆高,可再世為人,對如今的修真界早已陌生,加上體內靈根特異,素離的意見對她來說也是極有幫助。

師徒之間一番探討,便是幾日過去,末了素離隨口又提了一句,漱月與他的那位弟子君宛煙也皆是進境神速,漱月本人結丹不過一百餘載,便進入了結丹中期,而君宛煙則更是在一年前煉氣圓滿,自漱月處得了築基丹,閉關築基去了。

這兩個名字入耳,一直在心中的疑惑,蘇長寧終歸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若言修道性命雙修,是否在天資、勤奮之外,尚有其他可左右修者道途之事?”漱月自是天資卓絕,但君宛煙她是看在眼中的,五靈根資質,心性也並無特別,亦看不出奪舍重生的跡象,她之所以能夠進境神速,又是為什麼?

蘇長寧此話問出,素離見她並無嫉妒之意,只是純粹的好奇與迷惑不解,於是笑道:“難得長寧有所不知。這亦是千餘年前,一位無名修者於兩位化神前輩比鬥時在側觀看,才悟出的道理。原來在我等修者道途之上,還有一事重要非常,便是‘氣運’。”

“氣運?”如此說法在三千年前的確聞所未聞,蘇長寧不由喃喃重複道。

素離續道:“正是‘氣運’。諸天萬界之中,有一些人,不論起點高低,總能以驚才絕豔之姿,於道途一路勢如破竹。他們或於九死一生之秘境中搏得一線生機,或能得先天靈寶垂青,或可在災劫之中反是得到完善自身功法機緣,不一而足,這些人,便是天道之下,氣運所鍾。”

蘇長寧心下苦笑,聽起來像她前世那般,好不容易辛苦修煉至化神境界,到真正的合道長生只差一步之遙,卻莫名其妙地隕落的,大抵便算是被“氣運”厭棄了。

卻不知此番重生而來,是吉是兇。

“自那位無名前輩提出‘氣運’一說後,諸界譁然。”素離又道,“許多修者都開始苦苦尋覓可使氣運加身之法,不過到頭來皆是一無所獲,反而有人因此為魔道所乘而走火入魔,後來這陣風氣便漸漸過了。”

蘇長寧若有所思,“氣運”應當也並非玄之又玄,飄渺難尋之物,能被那位無名修者所察覺,必是存有形跡。倘若有一門秘法,如同藏真納甲法觀測寶氣一般,能夠觀察到修者氣運,就十分便利了。再想深一點,甚至可有秘寶,能斬落他人氣運的話……

“或許那君宛煙,便是此界氣運所鍾吧。”素離彷彿漫不經心地笑笑,目光卻停留在蘇長寧身上。

畢竟自己身旁有一個氣運所鍾之人,若是無法正心以對,日後只怕會成為心魔。

蘇長寧卻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想的卻是氣運與寶氣很有些相似,如以藏真納甲法為體,察視氣運為用,那未必不能創出一種可察氣運的秘法來。

素離見她似乎並不大在意,便放下心來,將氣運話題揭過,又交代了一些觀禮之事,才讓她離開。

素離真人說的觀禮,蘇長寧並未曾太放在心上。從前她交遊算是廣闊,朋友之間互相走動的時候也是不少,可如同這次一般,身邊多了個齊大少爺的,還是第一回。

齊明涵早她三年出關,修為亦有精進,據說已半步踏入築基中期,不過觀素離真人的意思,卻仍未露讓他成為真傳弟子的口風,也不知是作何打算。

今次宇文成周在外歷練,素離便帶了齊明涵與蘇長寧二人一同觀禮。

“齊師叔,好久不見。”不知為何,每每見到這位,蘇長寧便覺心情大好,尤其是思及當初他發現自己仍在飛劍上坐著以及不得不為執教堂一室弟子解答大比之事時的表情,更覺舒心。

蘇長寧現在尚還未能築基,除開在傾宮峰內時,仍需喚素離為真人,宇文成周、齊明涵為師兄。

大約因為蘇長寧如今容顏太過懾人,齊明涵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方才紅著臉答道:“蘇、蘇師妹……啊不……長寧……”

一邊說一邊不住抬眼去看蘇長寧神色,見她噗哧一笑,更顯清妍不可方物,齊明涵便連耳根也都紅了。

“彼時我拜入真人門下,師叔尚在閉關,本該早來拜會,卻一直拖宕至今,還望師叔莫怪。”斂去笑意,蘇長寧肅容說道。

“不怪、不怪……”齊明涵只覺得對著面前這曾經自己一見便心生厭煩,現在卻言語不可形狀的絕美面容,就連舌頭也開始打起結來。

“大典便要開始,師叔,我們還是快出發罷,莫要讓真人久等。”發覺這位逗起來不如從前有趣,蘇長寧直接上前抽出齊明涵手裡拿著的飛劍,鋪展開來。她如今未有御器之能,還需齊明涵帶她一程。

只見齊明涵彷彿傀儡一般,木僵著身子,一提一動地駕起了劍光,更在蘇長寧也跟著踏上飛劍時,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顫,幾乎穩不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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