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也許是沒見到血,凌風又連續喊了兩聲“啊”,第二、第三記“電炮”也伴著這兩聲“啊”落在闕志成的鼻子上。

凌風這三拳打得一拳比一拳重,而且都打在同一個位置上,但闕志成卻始終紋絲沒動,只是挨了第三拳後,從闕志成的鼻孔裡湧出了大量的血。他依然沒有打算還手,而是捂著鼻子轉身下了球盤的走臺,走出了廠房的大門。

闕志成走了後,偌大的廠房裡就只剩下凌風一個人了。

肯定是找段長去了!然後就躺醫院訛我……三“電炮”把鼻子幹出了血得訛多少錢?惹了這麼大禍肯定得被開除吧?人也揍了,愛咋地咋地吧!

凌風想到此,又回到二平臺上,呆呆地往椅子上一坐,想到了《水滸傳》中“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那一章……

鎮關西是個惡霸,打死鎮關西別人都會佩服魯智深仗義行俠,可闕志成是惡霸嗎?非但不是,而且是捱揍連手都不敢還的人,你揍他不是欺負人嗎?人家在樓下幫你看二號、三號料口是人情,不幫你也是本分,你自己懶,沒看住料口,挨了訓憑什麼遷怒於別人呢?再說零點班誰不困?平時白班、四點班的時候,闕志成是因為拿你當朋友,對你夠意思才在樓下順便幫你看,你非但不領情卻認為這是應該的,零點班沒幫你看住,你就下去給人家三“電炮”,你這不比無賴還無賴嗎?我看魯提轄都應該三拳把你打死!

正在自責間樓下球盤崗位另外兩個人中的一個走上了平臺。此人叫屠恩,三十多歲,身材很魁梧,樣子很像洪金寶。由於年齡相差太遠,凌風過去很少跟此人打過交道,但這次凌風本能地想到闕志成每次零點班都一個人看崗,另外兩個人都去睡覺,而這次闕志成挨了揍,換成自己也得替闕志成撐腰……

想到此凌風井覺起來,盯著他一步步地往自己這邊走來,用餘光掃視了一下地上的板鍬位置,心想著真要幹起來,拳腳如果打不過他,就算被他打倒在地,只要還有力氣爬起來,就拿起板鍬接著跟他幹!

犯錯我可以道歉,花多少錢我也認了,甚至被開除、被拘留都無所謂

,但別人想替他撐腰、替他出氣那可不行!我會拼了這條命不要,也絕不能服這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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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志成給揍了?”屠恩站在凌風面前沉著臉問。

“嗯。”

凌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心裡打定主意:你要是罵我一句,或者說一句不好聽的,我就回敬你一句:“你算個XX啊?”

“那麼老實的人,你打他幹啥?”屠恩沒有說別的,指責的話語也說得合情合理。

“一時衝動,打也打了,後悔也晚了。”凌風看出屠恩並沒有敵意,而是以老大哥的身份勸說他幾句,便放下了戒備的心理。

“過後你跟他好好嘮嘮吧!其實志成對你一直挺夠意思,你真不該打他。”

過後跟他好好嘮嘮?難道還有可嘮的餘地?難道闕志成沒去找段長,也沒上醫院?

“他沒去找段長嗎?”凌風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了口。

“沒去,把我兩叫了回來,到水房洗鼻子去了。我估計他不會告訴段長,不然也不會去水房洗鼻子。”屠恩解釋說。

是的,要去找段長、去醫院何必把血洗乾淨再去呢?帶著一臉一手的血去找段長不是更有說服力嗎?證據都洗沒了,還怎麼去找段長啊?

凌風像如臨大難又看到一絲逃過一劫的希望說: “如果他沒告訴段長,我下班會請他吃飯向他道歉的。”

“以後可別再衝動了,志成多好的孩子啊?”

“不能了。”

屠恩下樓後凌風時不時地偷著向樓下瞅一眼,他希望看到闕志成能返回球盤,這樣就會徹底證明他沒有找段長。四十分鍾後,他再次看到闕志成重返崗位,頓時覺得喜出望外,但靜下心來又再度陷入自責……

如果闕志成換成屠恩你敢不敢下去揍他?別說不敢,甚至都未必敢在平臺上衝他厲聲質問一句吧?你這不是看人下菜碟嗎?不是欺軟怕硬又是什麼?凌風,我真看不起你!

下班以後凌風迫不及待地向樓下追了出去,在“扒爐”區的破

碎機前追到了闕志成。

“志成啊!”凌風下了很大勇氣對闕志成的背影喊一聲。

闕志成轉過身,看到凌風條件反射般地摸了一下鼻子,又把手放下,露出想笑又不願笑的神情,讓人感覺到他心裡的尷尬,但沒有半點懷恨。

“你剛才沒去找段長啊?”凌風開門見山地問,心裡很酸楚。

“找他幹啥?”闕志成這一次真的笑了,語氣又回到平時的狀態,但滿是灰塵臉上還能看到鼻子明顯腫大發紅。

“你剛才走了,我還以為你找段長去了呢。”凌風不自然地笑笑說。

“到水房洗鼻子去了,總不能一邊流著血一邊幹活吧?”

“一會洗完澡,我請你吃飯吧?”凌風囁嚅地說,不自覺地加重了鼻吸,彷彿害怕鼻腔裡的液體會變成眼淚充盈到眼眶裡似的。

“呵呵,不用,沒事兒,就當讓兄弟練練手得了!”

闕志成的話引得凌風,但眼淚卻又差點掉了下來。

“洗完澡跟我走吧!無論如何今天得讓我向你道歉,你要是不去,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吃飯行,但別提道歉,道歉就沒拿我當哥們。咱也別去飯店了,就去你家隨便吃點得了。”

“行。”

……

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了一家副食品商品,凌風買了一斤蟬蛹,半斤幹豆腐、六個松花蛋、兩袋五香花生米,又買了點刀切面。

“松花蛋別買了,就咱倆,整那些菜能吃了嗎?”闕志成在旁邊一再給凌風省錢,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酒桌上,凌風還是認真地表達歉意說:“今天都是我的錯,我凌風白活這麼大了,一點良心沒有!其實你以前總在下面幫我看料口,每次看見堵了,不用我吱聲就會幫我振下去,我卻認為是應該的,非但一直沒感謝你,今天還把你給打了,你說我還算人嗎?夠人的一撇一捺嗎?農夫與蛇的故事說得就是我,我就是那條忘恩負義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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