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大天坑後, 人類是否開始享受虛假的安逸,最終會不會害了自己,這目前還是未知數。

但七大天坑確實已經開始逐步解封了。

洪崖安全區, 中心醫院,陸少將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了。結束通話巫嶸電話後他站在走廊抽了根菸提神, 眼眸烏沉沉的, 遍佈血絲,下巴上長了淡青色的胡茬, 看起來幾分頹廢。

等他掐滅煙,回到觀察室後才發現, 陸少將的狀態在這群同樣跟著熬夜的醫生,主任,安全區工作人員裡,已經算是好的了。

眼前的病房是中心醫院裡罕有的,三間‘特種’病房之一。這種病房造價不菲, 裡面的裝置常換常新, 從裝修到佈局全都按最堅固辟邪頂尖水準,堪比密室, 能擋住五星鬼王的攻擊,每個安全區裡只有中心醫院才有, 是專門為靈異復甦的強大養鬼人或被鬼王標記的人準備的。

病房總共有三層,簡略來說像三個透明的盒子扣在一起。從走廊到陸少將他們站立的位置有一處隔離層, 往往前又有一重透明隔離層, 再往裡才是病人真正待的地方。病床也和尋常病床不同,更像個加大的長方形水晶棺棺材,裡面灌注了特殊的液體。

在液體的浸泡下,‘棺材’上會實時對映出病人體內陰氣陽氣流動的景象, 更方便醫生觀察,預估他的情況。

眼前的‘棺材’裡,躺著一個‘人’。說是人,但實際上在他身上發生的恐怖異變已經讓他完全不能看出是個人了。‘棺材’有二點五米長,一點五米寬,比尋常賓館裡單人床都大,但眼下卻完全被病人撐滿了。他身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純白細絲,包裹著身軀四肢,讓他整體看起來白白胖胖的,彷彿一個結了繭子的人。

和身軀相比,他頭部發生的異變更為恐怖。只見密密麻麻的漆黑毛髮海藻般覆蓋了整個面部,捲曲毛髮一直長到肩膀,上面依附著灰白色的,貝殼似的東西,層層疊疊,仔細看能發現這些竟然都是一個個還未成型的痛苦面具!

最大的有半張臉大,小的只有指甲蓋那麼點,有生命力般微微顫動。最可怕的是病床旁的儀器顯示來看,這個人竟然還活著。

這是公安部在月食後那天凌晨,洪崖安全區外郊南山裡一個山洞中發現的。除了這個還有生命跡象外,山洞裡還有數團黃色亂麻物體,稍一碰觸外表那圈淡黃色的脆弱絲繭就全都破碎了,從中掉出幾塊乾癟發黑的人類骨頭。

有人在培養鬼面具。

這個認知令所有人膽寒,這比南山深處有天坑裂縫,鬼面具是從裂縫中湧出來的更讓人打心底毛骨悚然。

天坑裂縫能封印,能堵住。但如果有人能用人體培養處天坑裡的鬼怪……

正是這個訊息讓陸少將無暇他顧,連日的大雨沖刷掉了山裡的任何行蹤,抓不到始作俑者,這種人工製造出的‘鬼面具’溫床究竟還有多少,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讓陸少將完全無心睡眠。而從眼前病床上這個還未死去的溫床上,他們也無法獲得更多的訊息。

狡詐,謹慎,危險,遊刃有餘,善於佈局,早有圖謀。

陸少將在心中勾畫著嫌疑人的肖像,如果不是那些鬼面具瘋了似的一股腦往渝州鬼域跑,甚至就算長到人臉上的都自動拔下來跑走,恐怕洪崖安全區早就徹底亂起來了。

一切混亂從月食開始。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引起混亂恐慌,那他真正圖謀的是什麼。

無論是蟒靈還是鬼面具都沒引起預期的效果,接下來他是否會有其他手段。

不能再瞞下去了。

“三天後上面的支援就會到達洪崖安全區。”

離開病房,陸少將在空出的休息室給趙局和葛區長簡短開了個小會。

“來的是滅靈七支隊。”

“滅,滅靈隊?!”

葛區長和趙局震驚失聲,趙局長甚至失態站了起來,兩手撐桌,語無倫次:“是,是那個只吸納天榜前五十能力者的滅靈隊——”

“是的。”

陸少將頷首,就見葛區長和趙局原本滿是凝重憂愁神情的臉幾乎瞬間放鬆了下來,如釋重負,彷彿被打了一針強心劑。

滅靈支隊是直屬於國際聯邦的,目前世界上最強能力者們組成的神秘特種組織,幾乎不在大眾眼中出現,專門處理與天坑相關事件。是當初九大英雄封印天坑,世界四大聯邦建立後,成立的專門監控七大天坑的組織。

在尋常人眼中,滅靈隊裡的全是最強的,傳說中的人物。

他們竟然會來支援洪崖安全區!

連日來籠罩在葛區長等人頭頂上的陰雲散去了些,陸少將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接下來恐怕有幾場硬仗要打,區長和公安局長不能先被嚇趴下來。實際上就連陸少將也沒想到來的竟然會是滅靈隊,洪崖安全區的情況逐漸向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涉及到的東西太多,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少將能掌控全域性的。

巫嶸,蟒靈,傅清……

陸少將情緒複雜,原本蟒靈在巫嶸那裡,他還算安心。畢竟目前洪崖安全區和渝州鬼域沒有能強過巫嶸傅清聯手的人。

但滅靈隊來了,情況就不同了。

聽說七支隊裡的那幾位全都是單殺過高星鬼王的,他們是專門針對七大天坑復甦的絕世強者,光憑戰鬥力來講,恐怕就連凌雲宗師都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陸少將甚至隱隱有種猜想。

滅靈隊出動,究竟是為了洪崖安全區的天坑裂縫,還是……

上面要對巫嶸動手了。

叮鈴——叮鈴鈴——

略顯沉悶的風鈴聲響起,打斷了陸少將的思緒。風鈴?為什麼會有風鈴聲?

風鈴招鬼引邪,醫院裡是不會有風鈴存在的。

那——

風鈴聲來自特種病房。

陸少將趕到時發現所有人都退到了最外的隔離層外,驚恐不定得望向裡面。陸少將剛靠近就被莫名的惡臭氣味燻得眯起眼,腦中警鈴瘋狂震響。這不是尋常的臭味,而是只有靈感極為敏銳的人才能覺出的,邪惡汙穢的氣味。

叮鈴鈴——

沉悶風鈴聲再次響起,這次陸少將終於看到了聲音的源頭。那些長在漆黑毛髮上的痛苦面具互相碰撞,原本躺在棺材裡的人站立起來了!兩米多的身高在站起後極具壓迫力,骯髒毛髮瘋長,幾乎垂地。長髮上的痛苦面具也被串下來,痛苦面具們從大到小,像一串拖地詭異的風鈴。

特種病房裡沒有窗戶,幾層隔離下病房裡本該沒有半點自然風,是什麼在吹動風鈴?

嗚嗚——

嗚嗚嗚——

孩童絕望哭泣聲隱隱約約夾雜在沉悶風鈴聲中,那濃重的怨念陰氣讓陸少將瞬間覺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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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風!”

是滿月風裡的陰氣吹動了面具風鈴!

“滿月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陸少將一把抓住滿臉驚惶的葛區長胳膊厲聲問道,他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是,啊是,滿月風在月圓的時候出現。”

葛區長眼神發直,磕磕巴巴:“但,但它會刮十五天,從月圓一直刮到月牙——”

* *

渝州鬼域。

砰,砰砰。

敲鐵盆的聲音突兀響起,裝著重重一盆蟒漿的鐵盆內部響起撞擊聲,一下下的,頻率如同人的心跳。蟒靈在躁動,外界有什麼異變正在悄無聲息發生。

“滿月風。”

巫嶸如有所感驟然抬頭,眉心緊鎖:“不對。”

今夜的滿月風透出不尋常的意味,和之前的不同,風中怨念陰氣更重,孩童的絕望哭聲彷彿從靈魂深處響起,就算捂住耳朵也無法阻擋。

“十五天的輪迴,從滿月開始。”

秦教授雙眼微眯,凝望窗外夜空。

“什麼意思?”

“每十五天是一個階段,十五天被吞噬,十五天長出血肉,從滿月那天開始,週而復始,循環往復……這是我從風裡聽到的。”

秦教授的身影越來越透明,頭髮與眼珠去越發烏黑,目光又一瞬間的迷離:“有人在哭。”

他在深淵裡受了數十年的折磨,絕望哽咽了數十年。

無人能聽懂的滿月風,被洪崖人習以為常的滿月風,被那些耳塞耳罩阻擋在外的哭聲裡,滿滿都是他的血淚。

砰!

一聲爆裂炸響,傅清貼在鐵盆蓋上的符篆無風自焚。龐大恐怖的蟒靈驟然躥了出來,它身體還未被完全修復,流淌著骯髒的黑漿,像一條淤泥中發臭腐爛的屍體。它猛地衝到桌前叼了個手機,然後衝破窗戶躥了出去,龐大身影奔赴茫茫夜色。

但巫嶸卻無暇阻攔,肩頭一重,傅清的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長雙目緊閉,神情恬靜,似是陷入了昏昏沉睡中。即便是昏睡他的雙手也圈住了巫嶸的腰,似是條件反射一般。出問題的不僅是他,只聽噗通一聲麻袋墜地的聲音,剛才還好端端站著的秦教授昏倒在地,腦袋重重磕在地上也沒能讓他醒過來。

暗紅色的微光自桌面亮起,菱形石板在發燙,原本暗色的畫面變為鮮紅。

仿若鮮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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