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斯一笑, 生死難料:“其實,我有一個比划船更省事的辦法。”

“什麼辦法?”

“我的友人稱之為‘釣魚執法’。”紀斯撫摸著權杖,語氣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 “比如,我以權杖為釣竿,以金絲為魚線,以你為餌食, 定能釣到一隻怪物。等它一口吞了你, 我再慢慢把線收攏, 何愁沒有拖著船行駛的工具呢?”

說著,紀斯拍了拍司諾城的肩膀, 揶揄道:“借用你一下, 拿來釣釣魚。不要捨不得,大不了我賠你幾副身體。”

司諾城:……

神仙吵架現場, 凡人鴉雀無聲。誠然司諾城腦子轉得快,但紀斯也不是善茬。一波交鋒下來, 顯然是紀斯的嘴皮子更勝一籌。眾人本以為司諾城會另尋他法, 結果發現這倆一個比一個狠。

“好,就這麼辦吧。”司諾城直接應下了。

紀斯:……

“我們出來已有兩天, 划船回去確實太慢了。而且, 海底是地淵的話, 事情會好辦很多,釣魚這方法可行。”

不得不說, 有本事將生意做大的人都是一群瘋狂的賭徒。司諾城敢想就敢做, 敢做就敢做絕!他微微勾唇,眼眸緊緊鎖定了海面,視線彷彿能穿透波濤, 直達魔氣翻滾的底層。

耳邊傳來姜啟寧的聲音:“城哥,你想清楚啊!這不是開玩笑,外海太危險了,要不我們還是推著船遊吧?”

司諾城搖頭,在拉基不注意的瞬間,張開手摁在了他鋒利的戰斧上。

一用力,血就滲了出來。他伸出手,將覺醒者的血液滴入海中。

“你……”紀斯止住話頭,忽然笑了,“且安心,你有膽子成為餌食,我自然有本事保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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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真是久違了。如同賭徒一樣破局的戰法,全身心交付給隊友的信任,以及計劃擬定後立刻執行的魄力,像極友人們的作風。

難怪光精靈盡數隕落,唯獨他能一直輪迴轉世,想來與這性子是分不開的。好勝好強,不計生死,要是司諾城當初也在輪迴小隊,或許諸神王座又能有一個位子被點亮。

可惜,他們相遇在不同的時間線。

司諾城凝出一縷金線,纏縛在紀斯的權杖上。他躍到船沿,一層薄薄的金色鎧甲覆蓋住全身,若隱若現,像是隨時會消失似的。

到底是拖著一隊人且戰且爬了三千米,還要與漫上來的海水作鬥爭,司諾城第一次嘗試超負荷的戰鬥,感覺……疲憊的同時居然還有點興奮?

他決定做一次嘗試。

畢竟,紀斯說“我保你性命”。有這麼一塊後盾在,他不造作豈不可惜?

“我下去了。”司諾城一躍入海,權杖上的金線陡然拉長。紀斯垂眸不語,只盤膝坐在船中央,握住了宙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司諾城毫無回應。船隻順風盪開了幾十米,可距離逃出爆炸中心的波及還遠遠不夠。波濤起伏,月光慘淡,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

俞銘洋扒著船沿,憂心忡忡:“嶺東界門的怪物是一隻只往外冒,倫多剛火山也是。剛才已經出來了一隻怪物,還會再出來第二只嗎?”

“會。”紀斯回道,“普通人的一滴血,就能引來數千米外的鯊魚。覺醒者的一滴血,足以讓地淵的怪物瘋狂。更何況,地淵也開裂了,怪物只會越來越多。”

“地淵也……開裂了……”

“是呢。”紀斯轉眸,輕笑,“你們將親眼見證這個大劇變的時代。”

突然,權杖上的金絲拉緊。猛地,眾人的神經也跟著繃了起來。紀斯握住權杖一撥,就見金線筆直地往右側竄去。底下的東西力道極大,竟是拽著小船往右側偏移,滑出一段很長的距離。

紀斯起身,像是紡紗似的把金線纏起來,一圈又一圈。越收越緊,他抬臂轉過弧度,暗示海底下的司諾城往哪一頭轉向。

很快,金線往船頭滑去,紀斯猛地一扯。伴隨著愈發洶湧的波濤,船隻一改溫吞的前進速度,幾乎是像離弦之箭般飛射出去。

“譁——”飆起浪高無重數!

見識過海上飛車嗎?感受過海上漂移嗎?紀斯就像個老司機,穩穩地把住了方向盤。船隻即刻達到每小時200公里的速度,海風迷了眾人的眼,亂了眾人的發。

在姜啟寧和俞銘洋的臥槽聲不斷中,直接駛出了爆炸範圍。

阿芙羅拉:……這也行?

“司諾城能撐住嗎?”拉基握住了斧頭,“既然已經駛出了危險區,那這只怪物也沒什麼用了。紀斯,你能把它拽上來嗎?我一斧頭劈死它。”

“別著急,多給他一點時間。”紀斯感受著金線傳來的波動,笑道,“或許會有另一種形式的突破呢?”

水深一千米處,司諾城撐起淡金色的“竹竿”頂著怪物的上下顎,順手將金線綁在了它的牙齒上。他時不時轉動竹竿,調轉怪物的前進方向,一路乘風破浪,操作溜得至極。

只是,渾身的鎧甲已盡數潰散,持續性的消耗令他臉色蒼白。司諾城倒想上浮跟人“換班”,或是拖著怪物上去讓隊友來一錘子,但是,尋常人的做法不能讓他得到長足的進步。

他記得“心咒”,自然也記得“符號”。

紀斯說過:【符號,是宇宙的通用文字。有時候,用幾個簡單的符構築陣法,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符號是什麼呢?

他記得是三角形、五芒星和六芒星。而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極簡”。以極其簡單的造型囊括形象的造詣,以極致簡約的紋路瞬發高爆的能量。

它們是宇宙的通用符,也是能量的通行證。如果符號的形狀代表著一種能量的具現化,那麼,水的符號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水,就是波浪的符號。就算畫波浪線的是個小孩子,大人見了也能明白這是“水”。

原來如此,這就是“通用文字”的意思。

司諾城伸手,在怪物劇烈的顛簸中,硬是在竹竿上畫下了幾重波浪線。符文滲透在竹竿裡,又藉著能量揮發出去,他能明顯感覺到流動的水產生了變化。

它們對他造成的壓力不斷減小,僅僅是環繞在他身側,卻沒有對他造成壓迫感。相對的,怪物卻是萬分難受,當它想要突破水圈時,發現自己怎麼也繞不出渦流。

有戲!

司諾城的眼睛亮了。

一個符號是一種能力,它牽引的是自然力量,而不是覺醒者自身的消耗。那麼,他再套上幾個是不是能組合運用?

紀斯說過,老祖宗的陣法就是符文的組合,既然他們可以做到,他怎麼就不可以?

這麼想著,司諾城在水符外套了個圈,他在心中默唸:【這是枷鎖,這是束縛。】

顛簸愈發劇烈。可沒多久,怪物停止了掙扎。它像是被套上了枷鎖,在這片水域裡動彈不得了。直到這時,連司諾城都不禁感慨,就算是地淵冒出來的怪物,在自然之力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得虧他們經歷的是“毀滅日”,而不是天崩地裂的星球爆炸,要不然誰也浪不到這時候。

禁錮住怪物後,司諾城心想總得讓這“工具獸”動起來吧。否則等他們飄回沿海,估計黃花菜都涼了。出來也有兩天了,外交署的鐵嘴還等著他們回去保平安,這鏈子可不能掉。

那麼問題來了,什麼符號能讓工具獸遊起來?

司諾城左思右想,乾脆往前畫了個箭頭符號……

很好,他成功了!

……

烏拉千頂城,丹尼亞城堡酒店。鑑於覺醒者三天不見人影,烏拉的老將終是提出了“探訪”的要求。

千頂城是烏拉的首都,也是樞紐和要塞。在這裡有一批實力強大的覺醒者“莫名失蹤”,委實讓人放不下心。

說白了,即使烏拉與中洲世代交好,也辦不到讓中洲的強者在千頂城隨意行走,他們要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後續事件的處理會極為麻煩。

“探訪?我怕年輕人還在睡覺。”中洲代表人握著保溫杯,雖然心裡慌得一批,但是面上依舊輕鬆愜意,“不過沒什麼關係,我對覺醒者的睡相也很好奇,要不一起去看看吧?”

以進為退。按一般人的思維,下一句應該是“那還是算了,等他們醒了再去看看吧”。

遺憾的是,老將思維清奇,他是真被激起了好奇心:“好。”

代表人:……

握著保溫杯的手,微微顫抖。但沒有關係,他帶來的小夥子們身形與覺醒者差不多,只要他們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蓋,保管誰也看不出問題。

他們笑著起身,一道往覺醒者住的樓層走去。

身後,一隊中洲的小夥子迅速離開。

同一時刻,悄無聲息爬回酒店的覺醒者們累成了狗。他們渾身溼透,拖著一衣服海鹽滾到地攤上,幾乎是癱成貓餅大喘氣。

“媽呀、媽呀!總算趕上了!”俞銘洋感動落淚,“我、我們,居然能在五小時內跨越半個大洋,還摸到千頂城酒店,我們太牛逼了!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辦到的事情!”

祁辛黎攀著床撐起身體,抖了抖u盤:“我、還得……工作。”他要匿名把資料公佈在外網,讓所有人戒備起還未死絕的x組織成員。

阿芙羅拉說不出話,他徹底暈死過去了。

“不愧是同胞。”拉基大喘氣,扒掉了溼衣服,“覺醒、幹架,海上超音速飛馳都沒暈,這時候才暈過去。教練……不,紀斯,像這種能控制自己要不要暈的能力,我想學。”

紀斯見拉基開始扒褲,眼皮一跳:“南雅還在這裡。”

拉基一頓,停了手:“抱歉,我忘記她是女孩了,我一直把她當兄弟。”撓了撓頭,語文水平不好的拉基強行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誇她特別虎。”

南雅:……

眾人:……

外頭有腳步聲響起,門房被數名年輕的軍人開啟。他們正打算進門,卻看見客房裡不僅狼藉一片,覺醒者們還以各種詭異的姿勢癱在室內。

扒衣的,扶腰的,四仰八叉、掛在晾衣杆上的,只有他們想不到,沒有覺醒者做不到。雖然不知道他們幹了什麼,但這副樣子像極了去酒吧蹦迪、徹夜不歸的人。

相顧無言,為首的軍人沉默片刻,體貼地幫他們關上了門:“打擾了。”

覺醒者們:……

算了,左右是自己人,毀形象不要緊。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只要在烏拉不給中洲丟份,就沒什麼大……額?

“他們比較貪睡,應該還沒起。”是代表人的聲音,笑呵呵的樣子,“一個個都是規矩人,睡相比較老實,可能會用被子從頭裹到腳,您可別隨意扯被褥,孩子們都有起床氣。”

等等,什麼規矩人?什麼起床氣?

門把轉動,命運之門緩緩洞開。癱成貓餅的覺醒者們舉目望去,就見外交署的“鐵嘴”掛著笑入內,又在見到他們的剎那笑容凝固。

在他背後,探出了烏拉老將的腦袋:“朋友,你怎麼不……額?”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套房。

……

事件說來話長,那只能長話短說。

姜啟寧作為團隊狗話代表人物,他用斷掉的兩根肋骨發誓,真相是這樣的:“您知道的——小說裡面主角團要去打怪的話,首先要尋找一隻神獸,然後再尋找關鍵npc,接著要拿到情報,最後才能成功找到目的地打怪。”

代表人:不,我不知道。

“所以,我們先去動物園偷……借了一隻黑豹,找到了千頂城的巫師,飛到北歐拿到情報,找到外海的基地打穿了它!”

代表人嘴角一抽:“你們這幾天,從烏拉到北歐,再到外海,又回烏拉?”

“是啊!”姜啟寧狗話連篇,“我們還在大洋上飆船,超音速飛馳,我和老俞吐得稀里嘩啦,能回來真是太難了!哦,我忘記告訴您了,我們把外海基地炸了,得罪一整個x組織的殘黨。”

“地淵裂開了,怪物會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

“有只海怪把我們拖到了烏拉的公海,城哥卸磨殺驢搞死了它,現在它的屍體還泡在海上,今晚應該能漂到烏拉的沿海吧?”

“對了,那位阿芙羅拉是新的覺醒者,他……”

代表人漸漸麻木,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覺醒者搞事的能力。

目前,他要解決以下事項:動物園黑豹失竊案、外海妖魔記錄案、地淵開裂通報案,以及烏拉公海怪物飄屍體事件和烏拉覺醒者誕生提醒。

代表人扶額,只覺身心憔悴。

“您怎麼了?”

“我想靜靜。”代表人抹臉,“別問我靜靜是誰。”

姜啟寧:……

“說吧,還有什麼鍋,一次性端上來吧。”代表人調整狀態,“你們之後想做什麼,好歹讓我有個數。”

“不幹啥了,就紀斯打算直播授課,全球同步。”

代表人:……

我今天就掐死你們這群搞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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