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洋, 一個由內而外發光的男人,用標準的綠色點亮了全世界。

紀斯的一身白袍、銀枝月冠、如玉臉龐,都泛著一層淡淡的綠光。綠得淡雅又飄逸, 像是園子裡成熟的香菜精。

卓無涯的長劍反射著濃綠色,猶如一杆新鮮水嫩的東北大蔥。當他揮動長劍使出殺招, 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跳甩蔥舞。

但最慘莫過祁辛黎,當一束綠光打在他的天靈蓋上, 簡直像是開了三千瓦大燈的加持,綠得讓人心慌氣短、難以直視!

在綠面前,眾生平等。一眼看去,命喪七分。

你是淡綠, 我是草綠, 他是墨綠。沒有最綠,只有更綠……

沉默三秒鐘,發綠兩小時。藤蔓根本停不下瘋長的速度,除卻俞銘洋提供的生之力, 金字塔內部的死氣也極為深沉。汲取兩種養分生長, 藤蔓已從直徑一米粗的“巨蟒”化作了直徑三米的“怒龍”。

它們硬生生拆掉了金字塔!

在百噸重的石塊爆裂時,亞西斯悶哼一聲,不斷皸裂的臉變得一片慘白。他像是受了重傷, 張嘴嘔出腥臭的沙土。他憤怒地盯著俞銘洋, 薄唇翕動,念出咒殺之語。

結果藤蔓突兀勒緊,活活將他的脊椎絞斷。

亞西斯頓時失去了聲音,怨念也在被不停抽取。金字塔被毀,他棲身的殼子不能再用了;實體被勒斷,他僅剩上半身能使出力氣。

不, 不!不——

古埃及最大的金字□□毀,像是數千年前神廟的坍塌,象徵著一個文明的終結。藤蔓的生機在乾旱的沙漠流淌,它們盤纏在別的金字塔上,所過之處遮蓋了風沙,抽出了新芽。

彷彿在告訴他:你所執著的一切已經消失了。

不……不是的,還沒結束,遠遠沒有!

他還有阿蒙太!只要阿蒙太活著,只要他的神、他的君王還活在世上,王朝曾經的輝煌遲早會復歸!

“阿蒙太……”

亞西斯的意志力委實驚人,他竟是在俞銘洋碾壓式的爆發中聚起了力量,強行扯斷了自己的身體,用兩隻手攀住藤蔓,抓著枝丫往阿蒙太的方位爬去。

支離破碎的半身,裂口處淌出黝黑的血跡。亞西斯一點點朝著阿蒙太靠近,拼盡全力破開了藤蔓的防禦。

植物的汁液流淌,夾帶著生機的力量濺了他們一身。它譬如強酸灼燒木乃伊的身體,冒出了滋滋的聲音。青煙升騰,闔目昏迷的阿蒙太神情祥和,似乎迴歸了平靜。

唯有亞西斯靠近時,阿蒙太才睜開了眼睛。暗能量是他的養分,但生命之力卻讓他回覆了一絲絲意識。

俞銘洋注入的生機,讓“法老復活”有了可能。

如今的阿蒙太,半張臉是魔鬼,半張臉是人類。一隻黑色的豎瞳寫滿了殘忍,一隻棕色的圓瞳流露出法老的真性情。

“亞西斯?”是深沉的古語言,帶著淺淺的疑惑。

這時,不遠處的拉基正要出手,卻被祁辛黎攔了下來。只見阿蒙太環顧四周,目之所及是萬里荒漠。沒有昔日的王庭,沒有豐沛的水草,沒有載歌載舞的男女,更沒有他執著半生的新娘。

他之所見,僅有崩裂的金字塔,一輪不祥的血月,以及亞西斯皸裂的臉龐。

望著遠處的覺醒者,看著近處的巨型藤蔓。阿蒙太藉著微弱的光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雙長出黑色指甲的、惡魔的手。

左半邊臉的肌肉很僵硬,完全不受控制。伸手抹去,是嘴角淌下的涎水,是對新鮮血肉的渴望。

阿蒙太的手蓋上左臉,右臉的神色很平靜。

“你做了些什麼,亞西斯?”阿蒙太問道。

“為您的復活獻上了一切,我尊敬的法老。”亞西斯低下了頭顱,“您將重新回到活人的世界,將被豺狼奪走的一切奪回。”

你將是唯一的、真正的王者,你會讓我們的文明重現輝煌。

不遠處,完全聽不懂古語的人有些發懵,但聽不懂是一回事,對氣氛和情緒的感知是另一回事。覺醒者們能感覺到,阿蒙太從一頭兇獸變得毫無殺氣,隱約間還散發著……失望的氣息?

恰在此刻,紀斯的聲音響起:“清空思緒,用心去感知語言的‘波’,你就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清空思緒,進入冥想的狀態。身心越是通透,神性越是充足。語言可以匯成一種波,而波正是力量的體現。只要讓心進入那方磁場,就能獲得想要的資訊,就能升格到“他心通”的境界。

覺醒者們明白,生死搏鬥已成現場教學。趁著亞西斯在向阿蒙太做解釋的時間,他們與對方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緩緩切入冥想的狀態。

“……雷納卡將毒蛇交給了她,她毒死了你。而在雷納卡成為法老之後,為了鎮壓您的怨魂,讓我成為殉葬的祭司。”

亞西斯道:“他奪走了您的新娘。那天,我看見了阿蒙太王庭的命運——星辰隕落了,法老。新娘從肚子裡掏出火種,讓烈火焚燒了王庭。從此母河再無太陽神阿蒙,他們失去了信仰,成為了一粒沙。”

“法老,我在等您甦醒,他們也在等您迴歸。”

亞西斯伸手,緊緊握住阿蒙太的手腕:“讓我送您走吧,我的王。去任何一個角落,去重現我們失去的……”

阿蒙太輕輕地、堅定地掙開了他的手。

“結束了,亞西斯。”阿蒙太回憶起他和亞西斯在神殿的初遇,只覺得命運弄人。

他曾將亞西斯當作摯友,可對方卻一再泥足深陷,甚至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在逾越他的底線。他永遠想不明白,為何對方如此執著於命運?

阿蒙太的手落在了他的脖頸上,收緊。

亞西斯瞪大了眼睛!

“是什麼讓你覺得,莫琉斯可以用一條毒蛇殺了我?”阿蒙太閉上眼,“我的死,是我的情願。”

亞西斯忽然被抽乾了力氣,臉色迅速灰敗:“你的……情願?”

“我活著,她永遠無法愛上我。所以我任性了一回,我允許她殺死我。”阿蒙太喃喃道,“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法老,亞西斯。”

“不,阿蒙太!你是法老!”亞西斯怒吼,“你是君王,你當之無愧!你……”

“對,我是法老。”阿蒙太一寸寸收緊手,“但很多時候,我發現你才是‘法老’。”他注視著他,“我以為你是摯友,可你總是干涉我的人生和選擇,亞西斯。”

“為什麼要追殺莫琉斯?為什麼要陷害雷納卡?為什麼要提前解決掉我的心腹?”阿蒙太道,“你卻告訴我你做這些是因為命運,多麼可笑?”

“因為預見了莫琉斯會殺我,所以千方百計除掉她。”

“因為預見了雷納卡會取代我,所以用盡手段陷害他。”

“因為預見我的心腹會背叛我,所以率先殺了他……”阿蒙太失望道,“你知道嗎?亞西斯,雷納卡曾真心實意祝福我成為法老,是你的刺殺把他推離了我。”

“也是你的手段,讓我的心腹不敢接近我。”阿蒙太嘆道,“為了這些,也為了莫琉斯,我放逐了你。可你不曾醒悟,還干涉了我的復活。”

“亞西斯,你讓你的君王以最醜陋的姿態活在了世上!”

阿蒙太鬆開左手,露出惡魔猙獰的半面。涎水淌下,他的人性面充滿哀慼:“停手吧,我的祭司。”

“不……不……”亞西斯難受至極,可眼眶卻落不了一滴淚,“法老!你是王啊,我是我認定的王啊!”

“但我們都變成了怪物,甚至連淚水也流不下來。”阿蒙太嘆道,“我不後悔遇到你,亞西斯,但我後悔給了你最高的權力。如果只是讓你做一名普通的祭司,或許你會擁有最具價值的一生。”

“是我的決定,把我們推向了地獄。”

亞西斯希望他成為尼羅河流域舉世無雙的帝王,他知道。

亞西斯希望他帶領全民走上文明鼎盛的巔峰,他也知道。

亞西斯希望他留在史冊上的是輝煌,留給後人的是偉大,留給子女的是無法超越,他都知道!

他挑選的祭司把他、他的子民、他帝國的輝煌都當成了自己的責任。哪怕千百年的沉睡都消減不了亞西斯對“文明重現,輝煌迴歸”的執念。

他把他當成了救贖,殊不知他阿蒙太從來不想做什麼太陽神,他有且僅有的願望是與心愛的女人化解仇恨,一起走向人生的落幕。

亞西斯不是他的唯一,可亞西斯把他成了唯一。

“阿蒙太!”亞西斯悲泣,“烈火燃燒了王庭,雲朵上住滿了亡魂!”

“可我的新娘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只有舊的王庭消亡,新的尼羅河才會重啟。”阿蒙太道。

只一句,就讓亞西斯止住了聲音:“您的……孩子?”

“你說,新娘從腹中掏出了火種,燃燒了整座王庭。”阿蒙太苦笑,“你為什麼不能理解為我的孩子降世呢?我是王,他或是她,也會成為王。你為什麼要為我殉葬?如果你不相信所謂的命運,或許能陪我的孩子一起看到新的尼羅河。”

亞西斯怔怔然。

“既然雲朵上住滿了亡魂,那我們也一起去吧。”阿蒙太的爪子已經刺入了亞西斯的脖頸,“我的祭司,我的摯友,這一次你是真的要為我殉葬了。”

“阿蒙太……”亞西斯放下了所有抵抗,這就是他所追隨的君王,他從未後悔過。

阿蒙太沒有猶豫,直接擰斷了亞西斯的脖子!

剎那,沉澱千百年的怨恨分崩離析,亞西斯的屍體化作飛灰,隨風環繞在阿蒙太的身周。阿蒙太用左手捂住左臉,將右爪深深刺入腹中。

一枚以人血凝結的“寶石”落在他的掌心。

被挖出的那秒,他的身體迅速裂開縫隙。阿蒙太將寶石砸在藤蔓上,就見熊熊烈火燃起,包裹住他和漫天的飛灰。

他是王者阿蒙太,寧可以人類之身死去,也絕不以惡魔之身苟活!

火舌吞噬所有,他的身體一寸寸枯敗。臨死之前,阿蒙太伸出手握住了一把灰,又側過臉看向遙遠處的覺醒者們,聲音放得很輕,也很溫柔。

“我們的歷史從不曾被遺忘,只是你沒有往前看而已。”阿蒙太喃喃道,“新的尼羅河我已經看見了。”

“你也看看吧,亞西斯……”

呼啦——

烈風吹過,揚起燃燒的紅黑色火星,遍佈天空。遠遠看去,像是一條璀璨的銀河。

世界屬於活人,而死者該前去往生。

……

待金字塔的危機落幕,沙漠地帶已經被生之力催熟成綠洲。最大的金字塔塌方,其餘幾座金字塔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覺醒者們忙著打掃戰場,搶救文物。而祁辛黎爬到其中一座的塔頂,可算找到了兩格訊號,開始對中洲做一個任務報告。

而剩下的人展開地毯式的搜尋,去尋找一直沒出現的姜啟寧。

“嗯,我是祁辛黎,啊,鐵嘴?”一聽對面是何人,祁辛黎愁得直撓頭,“啊對,金字塔區的任務完成了,嗯,沒什麼事,大家沒缺胳膊斷腿,就是不知道姜啟寧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吃沙子。”

“額,您說金字塔啊……”

“那個,就是最大的那座金字塔毀了,其餘幾座也殘了,也不知道裡頭砸了多少東西……誒您別喘粗氣!您別嚇我!醫務兵!醫務兵呢?”

古埃及沉澱數千年的文明會拆了家,鐵嘴是真的心氣不順!

即使知道這在戰鬥中是無可避免的事,可要是把金字塔換成長城呢?啊!要是覺醒者打架拆了長城,別說秦皇的棺材板壓不住,他都想當場抽皮帶打人。

這群不省心的……

是哈士奇投胎的嗎?

等祁辛黎苦哈哈地彙報完畢,拉基憑著靈敏的嗅覺刨出了被沙子淹沒的姜啟寧。

他像一條風乾的鹹魚,出氣多進氣少。拉基給他翻了個身,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死不了,放著吧。”

江梓楹蹙眉:“這樣放著好嗎?晝夜溫差近四十度,他要是生病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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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基沉默片刻,終是用斧頭剷起了土,一把一把地蓋在姜啟寧身上:“那要不埋了吧,好歹保暖。”

江梓楹:……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看上沈雲霆了。跟這群憨批做個對比,沈雲霆簡直是極為靠譜的成熟男友!

姜啟寧:……

你這不是給我保暖,你這是在貓貓埋屎!

……

司諾城抱著一筐貓跟在紀斯身後,他走哪他跟哪。喵喵聲不絕,一如司諾城的嗡嗡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只是有感而發。”

看來聯盟app上說的是真相,只要是談戀愛,總有一方會因為各種原因要作一作。像紀斯,他已經三十分鍾沒跟他說話了,愁。

紀斯不語,換個地方看星星。他倒也沒介意對方的話,他介意的是對方的貓!

太吵了……

“怎麼可能綠你。”司諾城無奈至極,他的五官糾結起來,內心像是做著激烈的鬥爭。末了,他到底是說了軟話,“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好……”

紀斯看了眼他的貓:“哦?那要是出來個更好的?”

司諾城:“出來個更好的……”他頓時反客為主,神情嚴肅,“你會不會綠我?”

紀斯:你這是什麼腦迴路?

眼見紀斯保持“沉默”,本跟在他身後做跟屁蟲的司諾城忽然嗤笑一聲,抱著貓轉身離開:“呵,還猶豫了呢,看來我比較綠。”

紀斯嘴角一抽,不得不跟了上去:“倒不是故意猶豫,只是本能地感到吃驚。”

司諾城不語,換了個地方擼貓。

紀斯:……

為什麼搞對象這麼令人發愁?

作者有話要說:  ps:祁辛黎:為什麼你們這麼發愁頭還不禿?

ps: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謝謝大家的支援,麼麼草(*  ̄3)(e ̄ *)!!!

ps:你們是怎麼做到月初就有幾百瓶的……

ps:感謝在2020-12-02 23:59:21~2020-12-03 23:41: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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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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