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的星門劃過中洲的疆土, 沿海的戰鬥漸趨尾聲。

有別於寧原覺醒者“翻手雲覆手雨”的秒殺現場,參與沿海之戰的道士實打實地給在場的軍人上了一節“老祖宗的傳承”大課。

換在半年前,誰能想到在道觀灑水掃地的弟子每個都學武?他們不僅會武, 還能拿起劍結陣,還能以陣法殺敵。

誰又能想到區區一張符籙, 居然可以在覺醒者的氣場中顯化出防禦、攻擊和擋災的功能?

講真, 這等黃紙為底、硃砂為紋的符籙,網上一抓一大把, 任何人見了都覺得是騙人的玩意兒。就算花錢買符也覺得是圖個心理安慰,沒人指望它真有那功效。

可結果呢?

一群真道士憑實力告訴他們,老祖宗的傳承真實不虛。輕功不假,陣法是真,就連一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拂塵, 甩出去的力道都能達到數百斤!

他們親眼看到一名蓄著長鬚的道士躍入戰圈,甩出拂塵勒住惡魔的頭部,生生把它的脖頸扭過來, 讓那致命一擊落空。之後,結陣的道士舉劍直刺惡魔身周, 伴著烈火與符籙,以半數人重傷的代價滅掉了它。

待戰局優勢重歸軍方手裡, 他們將長鬚道士抬上擔架,卻聽他幽幽嘆道:“我拂塵一甩有三百斤力道, 憑這力道一扭,如果纏上的是人頭,那麼他早就身首分離了……這些外域來的妖物還真不容小覷。”

如果纏上的是人頭,早就身首分離了……

軍人們萬萬沒想到,中洲本土的道士瞧著仙風道骨, 其實打起來一個比一個兇殘。還有,原來道士的拂塵是這麼厲害的武器嗎?

是他們孤陋寡聞,一直以為拂塵只是用來打掃桌椅用的清潔工具。可今晚真是開了眼界,誰料得到祖傳的術法竟然是真的。

不過,道士雖然很強,但他們也需要急救治療和藥物保障,除非像卓無涯那般將煉炁與覺醒相融,才能擺脫凡胎受傷的困擾。只是,重傷也好,瀕死也罷,道門既然決定下山救世,就沒有後退的道理。

誠然與外域的妖物作戰很可能會死,但失去血性和心性比死亡更可怕。為道者性命雙修,他們敢下山,自然是做好了殞身的準備。而只要不是當場死亡,每一次戰鬥都會令他們邁向更高的境界。

譬如現在,卓無涯領著幾名小道士救人,當他們踩過滿地的鮮血扛起傷員,又回首看向惡魔可怖的屍體,再仰頭眺望天際的星門時,心境的觸動和昇華無法言喻。

“小師叔,我們能不能像祖師爺他們一樣,躍升到另一個世界?”小道人喃喃道,“好幾千年了,現在是契機嗎?”

卓無涯瞥了他一眼,抬手把大波浪捲髮挽到耳後,襯得他那張女相的面孔愈發風情萬種:“順勢而行,勿求太多。如果你對‘躍升’有了執念,那就著相了。勘不破,生心魔,只會離躍升越來越遠。”

小道人一凜,臉色微白。他似是悟了什麼,拱手道謝,退下了。

卓無涯一夜沒睡,等他幫軍人把惡魔的屍體扛到實驗室,才得空去醫院看看愛人。而一想到自家愛人,他便勾唇笑開,可一想到愛人做的蠢事,他漂亮的唇線就拉平了。

畢竟,他真沒見過舉刀想刺惡魔結果一刀捅進自己大腿的傻……額,人。

猶記得愛人抱著大腿當場“陣亡”,臉上卻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他感動落淚:“太好了,只是插進了大腿!要是再偏上一寸我就成了太監,萬幸!”

卓無涯:……

嘆息一聲,卓無涯不明白一個戰五渣為嘛要上戰場,可能這就是偉大的愛情。他不知道愛人手裡那兩把剔骨刀哪來的,但聽說軍部後廚似乎是少了刀。

卓無涯又好氣又好笑,提著食盒進入病房。他剛推門入內,就聽見愛人抱著手機一把鼻涕一把淚。對方開著語音,在名為“覺醒後活成社畜”的小群裡哀嚎:“老薑,你說我這腿還有救嗎?一刀子插那麼深,我感覺腿廢了。”

對面的“老薑”也開著語音,大概也在進食,吃得稀里嘩啦:“你怕什麼啊!邵修我給你講,你就算腿被鋸斷了,俞銘洋也有本事給你治好。”

邵修:“那俞銘洋呢?”

“在南極。”

“……”邵修頓時心灰意冷。

聽到這裡,卓無涯眯起眼,一伸手撩開簾子,再伸手將他托起來。往他身後放倆靠枕,又豎起病床的小餐桌,把食盒裡的蔬菜粥放在上頭:“要我喂你嗎?”

邵修感動至極:“老婆你真好!”

卓無涯失笑,舀起一勺粥,聲線一抖變得溫柔至極:“啊,張嘴。”

“啊——”

對面開著語音的似乎受到了暴擊,瞬間沒了聲。卓無涯瞥了一眼小視窗,更溫柔道:“老公,是你的朋友嗎?”

“是啊,這群本來叫‘狼嘯’,進的全是我圈子裡的朋友。不過他們現在都覺醒了,一個個從豪門貴公子淪落成社畜,群主姜啟寧就把名兒給換了。”

邵修老實交底:“我上次告訴你,編號10以內的覺醒者我認識好幾個,你還不信。現在總該信了吧,看,這是姜啟寧,這是拉基,這是司諾城。”

大概是“司諾城”這名字太響亮,卓無涯頓了片刻,忽而笑道:“老公你好厲害啊!”摸摸頭。

邵修享受撫摸,尾巴都翹上天了:“那當然!”

對面愈發安靜了,隱約還傳來勺子掉進湯碗的聲音。

約莫是這波恩愛太秀,殺傷力又太強,良久之後,對面的姜啟寧才得以喘息:“邵修,你不厚道,交女朋友了都不告訴我們。群規你知道吧!誰先交女友,誰特麼就是狗,罰款五百萬,還得請喝酒。”

邵修:“知道啊。”

“罰款,請酒。”

“不行。”邵修道,“我沒交女朋友。”

姜啟寧:“你連老婆都喊上了,還沒女朋友?你讓給你餵飯的大妹子咋想?人家對你這麼好,你還……”

邵修:“我交的是男朋友。”

沉默,沉默是對面的飯桌。

彼時,出了禁閉室的紀斯、司諾城、拉基和姜啟寧圍在一起吃飯,伙食是四菜一湯、米飯管夠。紀斯難得做個人,入桌來吃飯,幾人自然不會太拘謹,甚至還決定讓紀斯感受一下“搶菜”的樂趣。

誰知這樂趣沒感受到,恩愛倒是被秀了一波。當手機裡傳來溫柔的女人聲線時,他們確實愣了會兒。

紀斯發愣是因為發現了卓無涯的性別,司諾城發愣是因為聽出了聲線不對。拉基發愣是因為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女孩子了……嚶,猛男落淚!

而姜啟寧發愣只有一個原因:臥槽!我們這個光棍群居然有人脫單了?

於是,他們四個難得沒有搶菜,本能地屏住呼吸安靜下來。紀斯回過神,本想舀一勺湯,誰知對面的男人忽然傳來了妖妖嬌嬌的一聲“老公你好厲害啊”。

【哎呀,你好厲害啊!】狐狸精一笑,生死難料。當他夸人厲害,不是饞人身子,就是惦記人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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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斯手一抖,湯勺掉進了湯碗裡:……

司諾城眼皮一跳,看向紀斯試探道:“你喜歡這款的?”

紀斯嘴角抽了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這手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結果對面只要一句話,你連湯勺都拿不穩了,不是喜歡這款是什麼?”司諾城耿直道,“但她已經有老公了,你還是放棄吧。”

紀斯:……你到底在腦補什麼東西?

拉基化悲憤為食慾,扒著飯道:“別人連老婆都有了,我連妹子的手都沒……”

突兀地,在姜啟寧的追問下,對面來一句:“我交的是男朋友。”

我交的是男朋友……

男·朋·友!

男!

“你們忘記了嗎?當初我們在參加老薑的遊艇派對,幾杯酒下肚啥話都往外說。我不是說過嘛,我老婆掏出來比我都大。如果能從蛇口、活著回去,我就要跟他在一起。”邵修繼續道,“我交的又不是女朋友,罰什麼款?”

拉基猛地卡住脖子,他噎了!姜啟寧半張著嘴,許久無聲,只剩對面傳來卓無涯溫柔的女聲:“老公,慢點吃,別噎著了。”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嚶!”

紀斯:……

司諾城:……

語音繼續開著,恩愛繼續秀著。大抵是有人“圍觀”的緣故,對面秀得愈發厲害了。他們四人盯著那只語音擴音的手機,心裡想著關掉它,卻沒一個人真動手。不知為何,他們感覺關掉就像是輸了呢!

有毒啊,彷彿從接通對話開始,他們就沒贏過……等等,不對,他們為什麼要跟對面比輸贏?

“老公,你今晚想吃什麼?”

“老婆,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你做的都好吃。”

眾人:……

司諾城不語,只是撈起湯勺握在手裡,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居然給紀斯舀了一勺湯。紀斯緩緩抬眼,對上了司諾城冷靜的視線。

電光石火間,他們的腦電波直接接軌!

司諾城忽而一笑:“來,紀斯,嚐嚐這個。”語氣之溫柔,讓拉基和姜啟寧毛骨悚然。

“城、城哥你怎……”

“好。”紀斯夾起一塊排骨放到司諾城碗裡,“來,你也嚐嚐這個。”語氣之柔和,讓拉基和姜啟寧懷疑人生。

很快,對面的情侶組失去了聲音。不知為何,他們感覺“互相投喂”比“單向投喂”要高階一點?

不,不行,不能輸!

“老公,你的腿還疼嗎?我幫你揉揉怎麼樣?”卓無涯把火勢開到最大,“如果你的腿不疼,我還能幫你拍背、搓肩、松筋骨。”

紀斯勾唇,直接火上澆油:“司諾城,排骨還合胃口嗎?需要嘗一嘗別的菜式嗎?如果你都不喜歡,我帶你去吃倫多剛烤龍,保證新鮮。”

司諾城:……你是魔鬼嗎?

他深吸一口氣,很快入戲:“也不需要去那麼遠,寧原魔窟下面有不少蜘蛛,一把火下去都是高蛋白。你想試試嗎?只要你說想,我就上刀山下火海。”

對面不吱聲了。但很快,邵修握住了卓無涯的手:“老婆,我不忍心你那麼累,你這手就不該做累活,還是我幫你按摩吧!”

紀斯笑道:“我怎麼捨得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呢?你就該坐在金屋裡享盡榮華富貴,這種粗活還是我去吧。”

拉基驚得嘴裡的雞腿都掉了,姜啟寧簡直目瞪“狗”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熟悉了紀斯和司諾城的套路後,卓無涯再不說別的廢話,只小意柔情地喊了一聲:“老公。”

有本事你們也喊啊!別以為本道爺聽不出來,喊對方名字的算什麼情侶,你們就是假的!

邵修:“老婆!”

“老公——”情深意切。

紀斯x司諾城:……

這一秒,兩個直了一輩子的男人近乎是鼓起最大的勇氣看向對方,沉默許久之後總算接通了腦電波。在拉基和姜啟寧驚悚的眼神裡,他們同時開口道——

“城城啊。”

“斯斯啊。”

拉基端起了飯碗,無比憔悴:“你們繼續,我吃飽了,真的飽了。”其實,他今天只吃了半碗飯,就被塞飽了詭異口味的狗糧。

姜啟寧兩條腿打擺子,緩緩起身:“你們繼續,我也吃飽了……”該說不愧是中洲最強的兩名覺醒者嗎?演起來比誰都可怕!

明知道他們是假的,為什麼還是覺得很害怕?

姜啟寧不禁陷入了沉思。

莫名地,姜啟寧聯想到了一個畫面——

大祭司一權杖打穿了地球,微笑著對城哥說:“看到了嗎?我連打穿地球的窟窿,都是愛你的形狀。”那赫然是一個心形。

緊接著,城哥抄起長弓射出一箭,直接打穿了地球和月亮。他偏過頭對大祭司說:“看到了嗎?就連我射出去的箭,都是心連心的模樣。”丘比特之矢!

姜啟寧:……

細思極恐!

“啊啊啊拉基!拉基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他突然抱起飯碗,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什麼手機和搶菜,通通被拋在腦後。

紀斯和司諾城沉默片刻,才發現對面已經掛掉了語音。他們安靜地注視著四菜一湯,臉色有一點點莫名。

司諾城:“這樣也好,四菜一湯都歸我們了。”

紀斯:……

……

與此同時,遠在南洲極地的俞銘洋躲在冰屋裡,正跟著祁辛黎一起吃乾糧。他們準備妥帖,決定在次日活捉“夢魘之湖”中的怪物。

南洲科考隊的精英告訴他們:“只要能捉活的,我們就可以解析出它自帶的頻率和聲波,試試看能不能反向逆轉,進而暫時性關閉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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