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三十、酉時、徐府前廳內】

徐恪剛剛走進自家的前廳,就見二弟朱無能坐在那裡吵吵嚷嚷,他不由得搖了搖頭,道:

“二弟,餓了就趕緊吃吧!”

“大哥,你可回來啦!”

坐在朱無能身旁的,自然就是“半解書仙”舒恨天了。舒恨天見徐恪終於歸來,便向後院裡大聲喚道:“老姐姐,小貝,無病老弟回來啦,咱們趕緊開飯!”

此時已是酉時四刻,徐恪這才想起,自己跟著師兄忙於捉妖,今日尚未吃過午膳,目下,他這肚中,業已是鳴如擊鼓。

當下,姚子貝與胡依依便自後院走來,兩人去廚間一通忙碌,只須臾間,一桌豐盛的晚膳便已做好。

眾人圍坐於前廳的圓桌前,歡笑舉杯、各自吃菜。徐恪看著身旁的朱無能,心下不禁略感愧疚,自打他入青衣衛擔任巡查千戶以來,一直忙於貓妖這樁案子,眼下,又為了營救明月四處奔走,自己竟一直未能抽得出空,好生陪二弟逛一逛長安城的美景。

徐恪不由得拍了拍朱無能的肩膀,又為朱無能夾取了好多的肉丸、雞腿、魚塊等物,笑著道:“二弟,你多吃點!”

“嗯!大哥,你也吃呀!”

“好!”

徐恪端起一碗白米飯,舀了一些肉湯,拿起筷子就往口裡狂送,只頃刻間,一大碗飯就已被他吃了個精光。

眾人眼看這兄弟二人,神態如此親暱,吃飯又都是這般狼吞虎嚥,不禁都心下一哂。

舒恨天平日裡最是多話,他略略吃了幾口菜,又與徐恪碰了一杯酒,便問道:

“我說無病老弟呀,你這一個月來,到底在忙些什麼?你算算,有多久沒跟你書仙老哥一道吃飯了?”

徐恪嘆道:“哎!還不是為了抓那只貓妖?!”他話剛講完,又不禁後悔自己失言,他心道在舒恨天面前,這麼說他“九姐”可也不太合適。

孰料,舒恨天卻不以為然道:“要抓那只騷老貓還不簡單!只需派出幾個美男去引誘,她沒有不上鉤的!我看,無病老弟,你不妨自己施一個‘美男計’,半夜裡脫光衣服,躺在大街上,沒準兒,老貓嗅著你的氣味,她自己就會主動送上門來……”

胡依依白了舒恨天一眼,道:

“我看呀,不如把你脫光了衣服,放到大街上去!你這一身老鼠肉,又肥又香,還白白嫩嫩的,九妹可最喜歡吃了!”

舒恨天嚇得連忙擺手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這一身肉,又老又酸,老九聞著都倒胃口,她一定不會來的!”

舒恨天身旁的朱無能聽到他們在講吃的,頓時也來了興致,他朝著“半解書仙”渾身上下用力聞了一聞,搖頭道:

“你的肉,不老,不酸,只是,也不好吃!”

“沒你這豬肉好吃!”舒恨天沒好氣道:“改天把你這一身肥膘給燉了,看看滋味到底好不好?”

舒恨天眯著一雙豌豆般的小眼,打量了朱無能一番,他手捋頜下一副雪白的長髯,忍不住又對朱無能的一身肥肉評頭論足道:

“不過,你這身豬肉委實也太肥膩了一點,若都是清水慢燉的話,怕是太過油膩!倒不如,把你架在火堆上,用細火慢烤,多放些鹽、胡椒,烤得三個時辰,待油脂烤盡,那時候,皮焦而肉嫩,嘖嘖嘖!味道別提多美啦!”

舒恨天說得意猶未盡,又朝對面的姚子貝問道:

“小貝,你書仙老哥說的有沒有道理?”

姚子貝平日裡已見慣舒恨天與朱無能相互打趣,心知他此時又在玩笑,當下也笑著應道:

“對對對!不過呀,烤肉只需一個時辰也就夠了,起先當用旺火,隨後再用文火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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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一邊烤一邊蘸料,這樣烤出來的豬肉才香!”

“哈哈哈!”舒恨天不由大笑:“到底小貝姑娘才是做菜的行家啊!聽了你這一番話,我恨不得……”

舒恨天拍了一下身旁朱無能那結實而肥壯的手臂,又道:“恨不得立時就咬上一口金黃燦燦的烤豬手!”

姚子貝立時道:“這還不簡單,明日一早,我就到菜市街,去買上兩隻大豬手回來,做一盤烤豬手給大夥兒吃!”

舒恨天聽得心下歡暢,不禁望了徐恪一眼,又手捋著長髯,意味深長地道:

“象小貝這樣的姑娘,人好、心好、做菜也好!誰要是能迎娶她過門,那他可就享了一輩子的福嘍!”

舒恨天說完了這句話後,席間各人,卻神情不一。

胡依依心下卻是苦笑道,哎!誰說不是呢!好好的一對有緣之人,命運卻偏生不讓他們在一起,這卻是為何?

姚子貝先前還春光燦爛的一張少女的笑臉,此際卻不禁眉頭微蹙,她低下頭,再次看著自己的小腹,心中頓起一股莫名的惆悵與失落……

最可笑的是那夯貨朱無能,聽得明日有“烤豬手”吃,竟歡呼道:“烤豬手?俺老朱最愛吃了!小貝姐,你明天可要多買點,兩隻怎麼夠?起碼要十個!”

“好好好!”姚子貝急忙收起一臉的神傷,緩緩平復自己的心情,努力微笑著道:

“姐姐明天去菜市街,定為你買來十個豬手!”

說完之後,她又有些犯愁,心道十個豬手,叫我怎麼拎得動?

這時的徐恪,心中卻一直在反覆咀嚼默唸著三個字“菜市街、菜市街……”。他此時已全無吃飯的胃口,索性放下了酒杯與筷子,臉上難掩一副愁容。

“小無病,怎麼啦?”胡依依隨即關切地問道。

徐恪不由嘆道:“那菜市街口,明日午時,便是明月的刑場!咳!……可笑我忙碌了兩日,卻還是徒勞無功!”

胡依依不勝意外道:“怎麼,趙王出面求情,皇帝還是不肯放過明月?”

徐恪苦笑著搖了搖頭,隨之便將昨夜他師兄李義進宮面聖的一番經過,大致說與桌前眾人聽了。

徐恪與眾人說道,雖然他師兄與皇帝爭辯了半個時辰,然皇帝依然主意不改,只不過給了他們一日的期限,若一日之內能抓到毛嬌嬌,才能放過明月。

可是,他們師兄弟二人,今日遵玄都觀李觀主所示,前往城南的金頂山尋妖,然他們尋了大半日,還是一無所獲!

也就是說,皇帝給的一日之限,如今已過了一個白天,就只剩一個夜晚了!

眾人聽罷,盡皆默然。胡依依卻寬慰徐恪道:

“小無病,若實在救不出人,那也是沒法子!不管怎樣,你對明月姑娘,也算盡力了!連趙王爺都救不了她,你又能奈何?”

徐恪道:“胡姐姐,那咱們就眼看著明月姑娘受凌遲而死麼?”

胡依依嘆道:“這興許就是老天爺給明月安排的命運吧!天要讓她死,咱們幾個凡間的人和妖,亦是無法改變!”

不過,胡依依話雖如此,她心中卻已然有了主意。她心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九妹,今晚就只能去青衣衛劫獄了!只是,這件事可不能讓小無病知道!

姚子貝聽得他們說話,似懂非懂,也不好插嘴,只得自己低頭吃飯。

舒恨天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揚起脖子一飲而盡之後,卻搖頭道:

“我說無病老弟,你也無需太過自責了!這件事畢竟同你無關!皇帝老兒要殺一個青樓姑娘,這不跟碾死一個螞蟻一樣?你區區一個青衣衛的小官,又能有什麼辦法?!等你將來做了天子,再為這位明月姑娘昭雪平反,也不遲啊!”

徐恪苦笑道:“那個時候,人都死了,就算她沉冤得雪,又有何用?”

舒恨天心下不由一奇,他心道你還真以為你能當皇帝啊!他隨即也寬慰道:

“你也不必過慮,明月是老九要救的人,老九輕功好,藏身的功夫又是天下第一,說不定,今天晚上,老九就會把人給救了出去,你著什麼急呀!”

徐恪更是苦笑道:“書仙老哥,昨晚上若毛嬌嬌前去救人,興許還有希望。今天晚上,明月她們,已盡數轉往詔獄內關押,要想從北安平司的詔獄內救出一個活人,那簡直是難如登天!”

胡依依聽聞此語,忍不住面色略略一變,她心想,這可麻煩了!明月竟然被關到了詔獄之內,這讓我和九妹,如何能夠救人?

她心下不禁陷入了矛盾兩難之中,實不知若今晚毛嬌嬌來了之後,她們還要不要再去詔獄救人?如若不救,豈不是坐視明月受死,如若去救,詔獄內機關重重,能救得出麼?

“大哥,我到有個辦法!”這時候的朱無能,吃下了一大碗伴著米飯、肉丸、紅蘑菇的魚湯之後,卻忍不住開口道。

“二弟,你有辦法?”徐恪不由得奇道。

非但是徐恪,連舒恨天與胡依依都一齊望向了朱無能。

只聽朱無能甕聲甕氣地說道:“大哥,不就是救個人麼?大哥要是真的喜歡那個什麼明月的話,大不了,咱們就到菜市街口去救人!”

“到菜市口去救人?這個主意倒也不錯!……”舒恨天一拍大腿,興奮道:“無病老弟,索性,咱們明日就來一個‘劫法場’如何?大夥兒一起出手,乾脆將那菜市口攪一個天翻地覆!”

“二弟,你胡說什麼吶!”徐恪當即表示了反對,眾人也不知徐恪所反對的,究竟是朱無能說他喜歡明月,還是反對眾人去法場救人。

徐恪隨即道:“明日的菜市口,勢必重兵把守。明月畢竟算是殺死韓王的‘主兇’,明日的這一場行刑,天子興許會親臨刑場。就算天子不來,亦必派一位皇子監斬。這樣的話,青衣衛鑾儀司又會派出數百個好手護衛法場。如此眾多的兵馬,重重圍困之下,要想法場劫人,幾無可能!”

朱無能卻不以為然道:“人多又算得了啥?大哥,你只要能幫老朱找到一樣東西,就算法場的兵再多,俺老朱也定會把你的明月給救出來!”

“什麼東西?”

所有人又一齊望向了朱無能。

只聽朱無能悠悠然道:“就是俺老朱的那根‘九齒釘耙’!”

“咳!……”

徐恪搖了搖頭,心中不禁啞然失笑。

這個時候,就算三齒的釘耙,我也找不來,何況九齒?

舒恨天卻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要是你手裡有九齒釘耙,你早去天上會你的明月啦,還會理人間的‘明月’?”

……

眾人正說笑間,徐府管家董來福卻匆匆跑到前廳門外,俯身施禮道:

“徐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是誰呀?”徐恪問。

董來福回稟道:“小的不認識,這個人說,他是老爺在青衣衛的‘故人’……”

“青衣衛故人?什麼故人?”徐恪不禁有些疑惑道。

“老爺若不想見他的話,小的這就打發他回去!”

徐恪卻擺了擺手,吩咐道:

“既是‘故人’,見一見又何妨?你先把他帶入前院,我稍後就到!”

“是!”

董來福應了一聲,當即轉身去了。

徐恪向著眾人道:“胡姐姐,書仙老哥,你們先吃著,我出去看看,這個‘青衣衛故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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