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火離退去之後,李義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他這時才驚覺,自己後背的衣衫已經汗透。

非但衣衫半溼,自己右掌也已被陸火離的流霜劍割開了兩道口子,此際鮮血淋漓,正不斷從他掌緣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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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火離人雖已遠去,然而整一座秋水原中,兀自彌散著他留下的那一股霜殺之氣。這股氣流實在是冰凍得厲害,以致於李義身前土坡上的那些野草,仍然被冰霜打得東倒西歪,毫無生氣。

李義看著兀自飄灑於眼前久久不曾消散的那一片冰霜,心下亦不免暗自驚歎:“想不到,此人的功力竟如此了得!無怪乎他敢於自封‘劍仙’之名,光是他這一手出掌即凝冰成霜雪的功夫,世上又有幾人能夠抵擋?”

“不好!”李義這樣想著,驀地心裡便突生一陣擔憂:“不知道師妹此時如何了?若這流霜老怪見不能敵我,惱羞成怒之下,卻去尋師妹的晦氣,這可如何是好?”

他心念及此,已顧不得自己手掌尚在滴血,忙轉頭向南行去,他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他自己的那間宅子——位於長安城南的梅雪齋。

未料,李義腳步一動,竟而一個趔趄,差點仆倒在地上。他這才想起,適才他與陸火離力鬥之下,為了在氣勢中鎮住對方,只得兵行險著,驟然引動體內真元,迫使體內的渾身罡氣,短時間內如漫天飛雨一般,盡朝對方斫去。憑著這一手“漫天劍雨”的功夫,他雖然力退強敵,然而畢竟損耗真元太巨,此時他急切間邁動雙腿,竟而腳下一虛,差一點跌倒。

原來,李義與那“流霜老怪”陸火離的功夫,實則是在伯仲之間。在陸火離的眼中,李義自始至終也未曾出劍,只憑一雙肉掌,便殺得自己如此狼狽,是以陸火離心裡就已先怯了三分。再加上李義的第二招,漫天劍雨如排山倒海而來,立時便嚇得陸火離大驚失色,當時他無暇多想,立時就飛身而退。

陸火離哪裡能想到,李義身上向來並無佩劍,他的兵器,就只是自己的一雙肉掌!

這一戰,陸火離雖然被嚇得飛身遁走,但他依舊是全身而退,毫髮未損,而李義卻是真元大傷,手掌刺破,看上去,陸火離敗得很狼狽,實則上,真正輸的卻是李義。

世上事往往就是這麼離奇,很多時候,凡人眼裡所見的,大多只是表象,而表象與真相之間,卻總是相差千里!

李義拼著受傷之軀,顧不得打坐運氣,為自己療傷止血,而是強自忍耐,提了一口真氣,便往城南的梅雪齋狂奔。

“師妹,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李義一路運氣疾行,心裡頭別無他念,便只有這一個願望。

待他來到梅雪齋的門前,已是戌初時分,長安城已經入夜,有幾戶殷實人家,業已早早地掛起了燈籠,在昏黃的燈光下,李義舉手敲門,他心內兀自有些不安,盼望著怡清千萬不要出事。

不料,李義敲了長時,大門卻未有任何聲響,李義凝耳傾聽,院內也不聞絲毫足音。

“難道……師妹已經遇襲?那流霜老怪還將師妹給擄了去?不對呀,師妹能隔空御劍,就算不是流霜老怪之敵,也不會這麼快就被他擄走。只是……只是大門內為何始終不聞聲響?我這般敲門,師妹應該早就聽到了

呀!”李義見梅雪齋內久久沒人過來開門,一時間,心中又胡思亂想了起來。

李義好幾次都想開啟房門,徑自入內去看上一看,然而他手掌已舉到半空,卻還是重新落下。他心裡想著,師妹若是好端端地睡在房裡,我這般突然闖入,被她看到,這可如何使得?萬一師妹是在洗澡更衣,我強自闖入,那我李義豈不成了一個登徒子?

他進門也不是,不進門也不是,這梅雪齋原本就是他趙王的一所外宅,此時他在自家的大門前輾轉徘徊了長時,他心內焦躁不安,卻依舊是無計可施……

這一幕,若非旁人親眼所見,有誰能相信,這位名動天下的神王閣副閣主,威震朝堂的趙王千歲,此時,竟會為了該不該走進自己的一座外宅,該不該推門而入去看望一位女子,會如從仿徨無奈,如此猶豫不決……

而此時的怡清,並不在梅雪齋的房中,她與李義分別之後,草草地用了晚膳,一俟天色將黑,便急不可耐地出了房門,往城北而去。

依照之前她與李義的約定,此時,她自然是急著出門要去“喬裝引妖”了。怎奈怡清也不懂喬裝易容之術,她便信步走到一家沽衣店,隨意買了一套青年男子的長衫給自己換上,然後,她假裝成一個落魄公子,躑躅於長安街頭,為的就是引出那“和合金仙”毛嬌嬌。

怡清怎會想到,她才離開了梅雪齋不到半個時辰,李義又會匆匆來到。

……

李義佇立在梅雪齋的門前,他久等怡清不至,心中不禁煩躁,氣海忍不住一陣翻騰,他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力鬥受傷,真元受損,直至此時尚未吞吐調息。於是,他索性在梅雪齋的大門前盤膝而坐,不管是否有過往行人張目而望,只管自己閉住眼眸,暗自調息,運功療傷。

恰好,長安城自今夜起,奉大乾趙王之令,開始加強宵禁,凡青壯男子入夜之後一律不得出門。禁令下發之後,非但是青壯男子,老年男子、中年男子甚而髫齡童子都嚇得再也不敢出門。而乾國的女子,自古以來,入夜之後便只會呆在自家的房中不願出門。是以,就算李義盤腿坐在梅雪齋的大門前,街上也並無行人打擾他行功療傷。

李義自己也未曾料到,他頒發的這第一條手令,不管別的效果如何,至少已無形中幫助他在大街上運功調息,而不受任何人打攪。

……

怡清換上了一件男子的服飾,將背上的雙股劍隱於腰間儘量不讓人發覺。她大搖大擺地行走在長安城的大道上,身上長衫被晚風吹起,不時發出獵獵之響。怡清本就生得窈窕動人,換作男子的打扮之後,更顯英氣勃勃,只可惜,此時街面上空無一人,否則,若有幾位女子從這裡走過的話,必定會忍不住回頭,暗自猜想,這是哪裡來的美貌少年?怎地模樣如此俊俏!妾身如能嫁得此人,便叫我一世為他做牛做馬,那也是無怨無悔!

怡清獨自往北而行,不經意間便已來到了長安城西北醴泉坊的附近。進得坊門之後,便見一所大宅橫亙於眼前,那所大宅佔地甚廣,氣勢也甚是宏偉,宅門外一對巨大的石獅巍然聳立著,就算如今已是戌時,天色昏暗,然而那一對石獅依然目露兇光,靜靜地趴在門樓的兩旁,彷彿一見有妖邪之人,那兩頭巨

大的石獅便會立時大張獅口,將妖物吞噬一般。

怡清不經意間所走到的,自然就是長安城北徐宅的門前。她望了望眼前的這座徐宅,只見大門緊閉、圍牆高聳,宅門內卻是悄然無聲。她望著眼前的那兩頭巨大的鎮宅石獅,思緒不禁再一次回到了從前:

兩個月前,她曾追逐一隻狐妖來到這裡,見狐妖隱入門內,當時她便也跟著闖入,直至進入宅子最裡面的院落之後,那狐妖見退無可退,只得強忍腿踝間的傷痛與她搏鬥。那狐妖原本就不是她的對手,那時更兼腿部受傷已流血不止,只與她鬥了不到十招,便已是氣喘吁吁、狼狽不堪。怡清念在對方也是一位絕色美人的份上,手下每每留了分寸,可當她最後想要對那狐妖略施薄懲之時,不想那病木頭卻憑空殺到,還不容她分辨,就舉劍與自己鬥在了一處。當時她年輕氣盛,本想考較一下病木頭的劍法,孰料那病木頭一上來就是凌厲無比的劍氣,自己一著不慎,竟然被他將自己一柄愛劍當眾打斷……

“這病木頭著實可恨!仗著我太師伯祖的一招劍法,竟而將我一把飛劍打斷!哼!下次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怡清想到此處,心下不由一陣憤憤不平,她似乎忘了,“病木頭”雖然打斷了她一把飛劍,卻又已親自送上了另一把二星名劍,那把“雙股劍”如今在她怡清眼裡,已視若性命一般珍貴。

怡清再次抬頭,見這所大宅與她當時所見並無兩樣,只是門樓的上端又添了一道金漆門匾,上書斗大的 “徐府”兩字。怡清不禁心中暗笑道,你這病木頭,剛剛被皇帝打入天牢,差點送了你一條卿卿小命,如今僥倖得脫死罪,只是被皇帝封了個小官,這才幾天啊,就如此張揚顯擺,你這也實在是太可笑了吧!

在怡清的眼裡,就算身份尊貴如同趙王之人,她也不過是視作等閒,更不會將一個區區四品官放在心上,是以她見了徐恪剛剛出閣封官,便急不可待地在自家門前掛上金漆門匾,便將他認作了一個張揚顯擺之輩,然則,她這一份心思卻著實是誤會了徐恪。

依照大乾官制,五品以下官員的宅邸只能稱宅,五品以上官員便可建府,徐恪如今已是四品官身,自家的宅子自可稱府,這原本就是無可厚非。更何況,這“徐府”的金字門匾,也並非徐恪派人懸掛,卻是沈環在接到了聖旨之後,連夜派人加緊定製而成,並派人於次日一大早就趕到徐府門前殷勤掛上。當時,徐恪見沈都督的手下如此熱情,自也沒有辦法拒之門外。

怡清在徐府門前略略徘徊了片刻,便搖了搖頭,又復往北而行。

她一邊走,一邊心中在猜想著:這病木頭此時不知道在做什麼,李大哥計劃中的引妖之人,不是也有他一份麼?怎地此時還不見他出來?

怡清繞著徐府行了一圈,見依舊沒有任何男子的身影出現,便折而往東,直奔長安城最為熱鬧的東市而去……

也不知是因為怡清心裡在想著事情的緣故,還是今夜長安城的夜色太過昏暗,她一路停停走走,自始至終都未曾發現,在她身後的不遠處,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緊緊盯視著她。

那雙眼睛看了怡清長時,卻忽而微微一眨,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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