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見手中的神王令不再說話,當下也不去理會,他環顧四周,心道,我在中指山上遇到了李重盛,那麼,其餘的四處高峰上,或許還能遇著別人。

他隨即抖擻精神,大步向最左邊的“小指山”行去,經過了一番費力地攀爬,他終於登上了山頂。但那小指山的山頂上卻空無一人,徐恪左右尋找,正自思量,驀地覺後背被人推了一下,他身子重心不穩,腳下一個趔趄,便又自那山巔上一頭栽了下來……

“怎麼……又掉下來啦?”他剛剛跌落到地,眼前就走來了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

這一次,徐恪跌倒後站起,卻見自己並非跌落在原先的地洞中,而是重新回到了第一層閣,身旁那個笑眯眯同他說話的老者,正是水月老人。

“我怎麼……又掉進了第一層閣?”徐恪撓了撓額頭,疑惑道。

水月老人捋須笑道:“自來爬此樓者,都如逆水行舟,往上一層千難萬難,稍稍後退,便是千尋……”

徐恪苦笑道:“我都已到了第十二層,怎地還會掉落下來?”

水月老人道:“愈是往上,便愈是容易掉將下來,你可得小心一些了……”

徐恪問道:“敢問水月老人,那十二層閣的守閣之人是哪一位?”

水月老人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徐恪無奈之下,只得再次振作精神,往上而行。

還是同先前一樣,他一層一層地往上,到了第四層閣時,他向樓頂望了望,只見那顆巴掌大的雲影珠兀自飄蕩於空中,微微浮動著,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他回想前事,不覺嘆息了一聲,再次往上攀行。

“胡姐姐莫急,無病眼下已走到了第十二層,待我再往上一層,便能見到白老閣主了!”他心中再次提醒自己道。

他一邊往上,一邊又回想起他穿越至十年之後所見的那些場景,只覺他在那一條命運線中的經歷,又清晰地回到了自己的腦海中……不知不覺,他便已走進了第十層閣。

待得走進浮雲樓後,他卻見身周不過是紅泥牆面,腳下木板地面,中央一根通天巨柱,景象卻與第一層水月樓一模一樣。

他想起先前踏入浮雲樓時,腳下到處都是白雲湧動,身邊茫茫萬里都不見盡頭,不想此刻,這浮雲樓卻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一層樓閣。

徐恪在浮雲樓中蕩了一圈,只見整一層樓閣中空無一人,也無一件擺設,就只是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卷軸,卷軸中畫著一片白茫茫的浮雲,浮雲邊依稀矗立著一座高樓,高樓中好似還端坐著幾個人影……

“原來,我之前所經歷的景象,便都只是在這副畫中!”徐恪觀摩著畫中的景緻,心中恍然而悟。

他見浮雲樓中除一副巨畫之外,別無他物,便抬腳而上,又走入第十一層中。

同樣,此刻的滄海樓,也同浮雲樓別無二致,整一層樓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除了環形的紅牆與中央的巨柱之外,牆上也是一副巨畫,畫中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大海中聳起一座孤島,孤島上好似還跳躍著一隻大馬猴……

徐恪走走看看,過了盞茶時

分,再無留戀,便又起腳而上,走向那十二層閣。

十二層閣中依舊是一片茫茫雪原,徐恪在群山中走了半日,除了漫天大雪之外,始終不見半個人影,他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法子,只得縱步而上,又攀上了“小指山”旁的那座“環指山”。

待得他廢了老半天的工夫,終於爬山了“環指山”之後,卻見山巔上正仰面躺著一人。

徐恪走到那人近前,只見他頭戴通天冠、一身袞龍袍,腰懸燦白玉,腳底綴金履,滿頭白發,臉上溝壑縱橫……

“陛下!”徐恪急忙喚了一聲。

那個仰躺於雪地之人,正是大乾天子李重盛。

李重盛斜過頭看了徐恪一眼,嘴裡想要說話,嘴唇微微蠕動卻好似沒有力氣出聲,他此時的模樣彷彿異常虛弱,仰面倒在雪地上竟而不能起身。

徐恪忙上前將老皇帝攙起,他見此刻的李重盛,非但容顏已是極其蒼老,而且臉色慘白、頭上亂髮飛揚,嘴角還略略有些血跡,他心中頓感驚奇,當下便問道:

“陛下不是剛剛離開麼?怎地又回到了這裡?”

老皇帝在徐恪的幫扶之下,倚著一處雪地坐好,他歇息了片刻之後,終於調整好氣息,這才頹然嘆息了一聲,緩緩言道:

“朕……剛剛離開了人世麼?”

徐恪奇道:“陛下已經離開了人世,難道……陛下自己不知麼?”

李重盛點了點頭,嘆道:“朕知道,朕這回是真的死了,只是,朕心裡……委實有些不甘心吶!”

徐恪心中略略思忖,便猜到了這個老皇帝必也是自別的命輪中而來,想必他對自己的驟然離世兀自戀戀不捨,當下便寬慰道:

“陛下也不必難過,自古以來,凡人都難逃生死,陛下已活了八十個年頭,算起來已算得上是高壽啦!”

李重盛卻面露難過的表情,痛惜道:“我已經活了八十六載春秋啦!”

徐恪疑惑道:“八十六載?那陛下已多活了六年啦,怎地還如此難過?”

李重盛嘆道:“咳!讓朕難受的不是朕活了多大的年歲,能活到八十六歲,朕心足矣!真正讓朕痛心的……是殺死朕的那人,竟然就是朕的……朕的……咳!……”說到最後,他語音哽咽,數度失聲,想是心中難受之極。

“陛下是被人所殺的?”徐恪頓時大驚道:“那個弒君之人,到底為誰?”

李重盛卻擺了擺手,他扶著徐恪的肩膀用力站直了身子,在滿眼都是皚皚白雪的山巔顫巍巍地走了幾步,忽然又反問道:

“無病,朕剛剛聽聞,你能改動命輪,是麼?”

“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陛下若覺得是,那就算是吧!”徐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模稜兩可道。

李重盛緊緊地握住了徐恪的雙手,眼光裡竟流露出難得的求懇之色,只聽他悽然說道:

“無病,你能否答應朕一件事?”

“陛下是想讓我去懲處那個弒君之人?”徐恪反問道。

不想,李重盛搖了搖頭,道:“那個人……你不動也罷!朕只想讓你,為朕改動一次命輪,朕實在不

想……那樣地離開人世!”

“改動命輪?可是方才陛下不是……?”徐恪不禁疑惑道。他心想,剛才在中指山上的那個“你”,可還是苦心求我不要去改動命輪,此刻的你竟又突然改了主意,我到底是要聽哪一個你才好!

李重盛道:“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朕如今只想讓你去改動命輪!就算讓朕少活個三年五載,只要能讓朕痛痛快快的離開人世就好!”

徐恪為難道:“陛下,可無病至今仍不知該如何去改動命輪呀!何況,改動命輪需要借上古神器洪荒鍾之力,無病不過區區一個江南布衣,剛剛還被陛下給革除了一身的功名,今後,讓我去哪裡找來那一件上古神器啊?”

李重盛又擺了擺手,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無需多久,那時的朕非但會免除你的罪名,還會給你封一個大大的官職!至於那件上古神器麼,你也不必擔憂……朕今日就是想問問你,若到了你將來能夠改動命輪之時,你願意為朕改動一次麼?”

徐恪望著李重盛殷殷求懇又滿懷期待的眼神,心裡不禁陷入了兩難。依照他原本的心意,他是認定了世間萬物之發生發展自有天道隱於其中,世人只需順應天道,努力服從自我即可,至於那一條可影響無數人生死禍福的命輪,還是不要輕易去改動為好。不過,他此時眼看著老皇帝蒼老而悲愴的模樣,心下終究不忍,當下他向李重盛拱手為禮,慨然道:

“陛下放心!他年我若得了機緣,可以改動命輪,必當勉力為陛下改之!”

“如此,朕就多謝了!”李重盛居然也朝徐恪抱拳還禮,言罷,他龍鍾老邁的身影,便倏然消逝,只剩下一片茫茫雪原……

“陛下!”徐恪又急忙伸出手,想要拉住李重盛的袞袍。他心中的那一個問題,直到此刻,也依然沒有來得及出言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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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在江南杭州府巡遊之時,可曾遇見過一位紫衫女子?”

可此刻的李重盛,身影已逝,魂魄也不知飄去何處。

徐恪伸手抓了一個空,腳下不免又一個打滑,他急忙強運真氣,努力頓住了身形,這才沒有從山巔跌落。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雪山,此時,這一大片的雪原中,又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不知這位皇帝又是來自哪一條命輪?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而死?聽皇帝所言,他是被人殺死,那麼,殺他的人到底是誰呢?竟讓他死得這般痛苦還不肯說出弒君者之名!”徐恪暗自思忖著,他見山巔再無別的身影,便徐徐往山下走去……

“聽聞皇帝本人便是一位武功高手,加之皇宮內又守衛森嚴,有誰能殺得了皇帝呢?!除非……”

徐恪雙腳滑行,往雪山下如飛而往,他忽然一拍腦袋,心道:“難道說,那個弒君之人,就是皇帝的某一個子嗣?他為了篡位登基,竟而不惜弒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一念到此,不覺心中一凜,腦中便閃現出幾個大乾皇子的模樣。這時他忽覺背後又被人推了一掌,身形一時失控,便猛然跌倒。

徐恪哀嘆了一聲,身子已經直直地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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