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恪焦急無奈之時,不想,那八岐大蛇竟突然蛇口大張,最後噴出了一團熊熊烈火。藉著火焰之勢,大蛇疾速退後,回進了山洞之中。

徐恪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實未料到,就在自己一方氣力衰竭之時,那大蛇蛇身受創,力戰了長時,也已經支撐不住。見大蛇逃回了山洞,此時天色業已昏黑,徐恪與朱無能自也不敢再闖入洞中去追殺怪物。

徐恪回轉身,見稻田姬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已然暈倒在了伊禾瀧的懷裡。他忙問道:“稻田姑娘怎麼啦?她怎會暈倒?”

伊禾瀧將稻田姬嘴唇掰開,給她喂下了一粒丸藥,回道:“稻田姬中了蛇毒,我先給她吃一顆解毒丸。徐朋友,天黑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言罷,伊禾瀧就將昏迷的稻田姬放到了徐恪的背上。他當先引路,眾人便都跟著走向海邊。經過方才的這一番大戰,伊禾瀧親眼見識到八岐大蛇的威力,心中對之不免更加畏懼。此時見夜色已臨,他心知留在島上對自己一方必然更為不利,是以急急就想撤離。

此刻,徐恪掛念稻田姬的安危,又見二弟累得氣喘吁吁,也只好跟著離開海島。至於那朱無能,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去填飽自己的肚子,打怪之事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三個人就這樣帶著稻田姬,心急火燎地離了八岐島,越過大海回到了陸地。這三個人中,一個是畏懼、一個是憂慮、一個是飢餓,他們又哪裡能想到,那八岐大蛇戰至黑夜,創口流血甚多,體內毒液也行將用盡,實已到了筋疲力盡、無計可施之時,若三人能趁勢殺進洞中,用盡餘力與之拼殺,那蛇怪退無可退,則難免死路一條。

自來,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一場人蛇大戰,實則勢均力敵。鬥至兩下裡都精氣衰竭之時,拼的恰正是最後所剩的勇氣。可嘆那伊禾瀧,竟由於一時心怯,急著離開海島,便錯失了一個誅殺巨怪的有利時機……

四人回到陸地之後,又抓緊趕了一陣夜路,來到了多磨鎮,住進了昨日的客棧。朱無能吵嚷著要大吃一頓,伊禾瀧便讓店家擺上來一桌酒食。朱無能見了吃的立時兩眼放光,只要是能塞入口中的吃食,他是一樣也不會放過。眾人只見跑堂的如流水一般上菜,朱無能亦是如流水一般地裝入肚中。不到片刻工夫,桌上食物便如百川歸海,盡數納入朱無能的大肚之中。只是苦了那客棧掌櫃,眼見朱無能如此饕餮食量,驚呆之餘,心中又犯起了躊躇,有心向客人討要銀兩卻又不敢,有心不再上菜,但見朱無能兀自拍桌子大叫,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菜。

徐恪見稻田姬雖然甦醒,但神識仍有些模糊不清,顯然蛇毒並未徹底清除。他不免心中憂慮,也無心吃飯。伊禾瀧見徐恪面色凝重,心知他擔憂稻田姬身體內的蛇毒,便笑道:“徐朋友,你不用擔心,等吃過了晚飯,我馬上帶著稻田姬回伊禾谷。我谷中什麼藥都有,稻田姬的蛇毒我一定把她治好!”

“如此就有勞伊禾谷主了!”徐恪向伊禾瀧拱手謝道。

“可是,接下來,怎麼對付八岐大蛇,你們想好了辦法麼?”伊禾瀧問道。

徐恪思忖了一會兒,搖頭嘆道:“那蛇怪身有八頭,能噴出水火毒煙之物,蛇頭砍斷還能瞬間再生,委實難纏得緊!單憑我們幾人之力,恐怕還是不敵啊!”

伊禾瀧笑道:“徐朋友,我有一條計策,就是不知道徐朋友肯不肯用啊?”

徐恪問道:“谷主有何良策,但請說來,苟能除此巨怪,徐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辭!”

伊禾瀧喝了一口酒,擺手笑道:“徐朋友,不用你這麼麻煩!我伊禾谷事先已探查清楚,那八岐大蛇平常最喜歡喝酒,對於那些世間名酒更是停不下口。我們若是找來這世上最好的八壇美酒,再加上一個美貌女人一起引誘,等到那大蛇被美酒灌醉,又被女人迷惑得意亂情迷,我們就可以趁機將它斬殺!”言罷,他又做了一個斬頭的手勢,雙目中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徐恪見那伊禾谷主所出的計策,無一是光明正大之舉,盡是些不入流的陰損算計。他再看伊禾瀧的頭臉,直至此時還蒙著黑布,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此人行事如此詭秘,便知絕非一個心中磊落之人。他心中不喜,當下便冷哼了一聲,說道:“用美酒去灌醉它也就夠了,何必再用女人引誘?”

伊禾瀧看了看意識尚有些模糊的稻田姬,以為徐恪是捨不得自己的女人,便又笑道:“徐朋友放心!下一次我們不用稻田姬,從京都去找一個美妓就行了。”

徐恪顧自低頭喝酒,不以為然道:“伊禾谷主不用費心,你只管找來那八壇美酒,餘下的事就交給徐某來料理吧!”

伊禾瀧尷尬地笑了幾聲,又道:“徐朋友,能夠灌醉那條大蛇的美酒,自然不是一般的俗品,這樣的美酒,只有皇宮裡才有!”

“皇宮?你是說你們桑國皇帝那裡?我又不認識你們的皇帝,又怎麼去取那美酒……?”徐恪不由得疑惑

道。

“這個……就不勞徐朋友費心了,伊禾自會安排。徐朋友只需到京都去找他就行!”伊禾瀧命店家取來紙筆,他寫下了一個地名,交到了徐恪的手裡。

伊禾瀧又如此這般地與徐恪講了他此次誅殺蛇怪的計劃。說完之後,他便出得店去,也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深夜之中,竟被他弄來了一輛小型單轅馬車。他將昏昏欲睡的稻田姬小心翼翼地放入車內,自己親自駕車,與徐恪揮別之後,他揮鞭一呼,馬車奔得飛快,藉著皎潔的月色,越行越遠,轉眼便已絕塵而去……

見伊禾瀧接走了稻田姬,徐恪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臨行之際,他已鄭重囑託伊禾瀧,此後要好生照顧稻田姬。伊禾瀧也是拍著胸脯向徐恪保證,除了幫她解毒之外,只要稻田姬願意,今後便可與他門中女眷一起,住在伊禾谷中,伊禾瀧也定會保護她周全。

送走了伊禾瀧之後,徐恪見他二弟終於也已吃飽喝足,當下不再多話,兩人徑自回房休息。

一夜無夢,翌日起床之後,徐恪與朱無能梳洗已畢,吃過早膳,便欲再次出發,直奔桑國國都京都城。離店之前,徐恪心中不忍,便讓朱無能從囊中取出了一片金葉,送給店掌櫃。那掌櫃一見這片黃金入手分量足足三兩有餘,心中立時大喜。他聽聞二人要去京都,忙殷勤地為二人僱來了一輛本鎮最大的馬車。

從多磨趕到桑國京都,有六百裡之遙,若依一般馬車之速,起碼有六日的行程,還需日夜不停地趕路。徐恪與朱無能坐在馬車內,不斷催促車伕加緊趕路,直累得那兩匹健馬口吐白沫、喘息不已。車伕心疼馬匹,便要停車休息片刻。徐恪無奈之下,只得與朱無能下車步行,二人問明了的方向,棄了馬車就往西北而行。

徐恪在水月樓中經水月老人指點迷津,對“太乙修身訣”之關竅所在頗有領悟,不經意之間,自身功力已大為精進。此時忽然童心大起,便與朱無能道:“二弟,你我比一比,看誰奔得最快,如何?”還未等朱無能回答,徐恪暗運真氣,撒開兩腿,突然加速,人如離弦之箭,便已御風而行。

朱無能此時吃飽喝足,身體內也有了力氣,他扛著釘耙,也不甘落後,未過片刻,也就緊緊跟在了徐恪的後頭。這二人一前一後,越奔越快,身邊的車輛馬匹不時被他們甩在身後,若有路人遇見,還沒看清是人是物,他們早已遠遠地奔在了前面……

兩人奔了兩個時辰有餘,又到了一處不知名的集鎮。徐恪惦記著朱無能的肚子,便找了一座小酒樓,先讓二弟飽餐了一頓,休息片刻,再次趕路。

徐恪運轉真元,只覺真氣在體內流轉,源源不息,腳下有如風助,從午後一直奔到了日落時分,竟然絲毫不累。到後來,朱無能已然累得滿頭大汗,漸漸地追趕不上,倒是徐恪停下了腳步,拉起了朱無能的手,又復往前……

這六百裡的路程,徐恪與朱無能僅憑雙腿,奔行了一日,竟然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太陽行將落山之時,徐恪抬眼望去,一座高聳的城門已巍然矗立在眼前,桑國第一大城——京都,已經到了。

徐恪領著朱無能走進城中,只見這京都城中,街衢巷陌、大小道路、房屋格局、商鋪擺設,幾乎都已長安城無二,只是氣勢不夠宏偉,規模亦稍有不如而已。徐恪漫步城內,頗有回至長安之感,竟連周遭行人的服飾、店招上的文字都與長安略同。

走了幾步,徐恪便聽到朱無能肚中“咕咕”之聲響起。他莞爾一笑,便帶著二弟進了一家內外陳設均頗為壯麗的酒樓,只見這酒樓的店招之上寫著“樂天居”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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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無能自從身邊有了三公主之後,身上的金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此時他身上還藏有一大袋金葉子,是以,二人上得酒樓之後,便命店家只管將好酒好菜送上。

依照伊禾瀧原先與徐恪商定好的計策,他們到了京都之後,便當趕往伊禾瀧筆下所寫的地方,去找當時名動京都城的桑國第一陰陽師賀茂。此人也正是月圓之夜,在八岐島鬼剎洞中與他們一同力戰蛇怪的那位陰陽師。

據伊禾瀧所言,他與賀茂之間,有一種千里傳音的秘術。他已將昨日眾人在八岐島上力戰大蛇的經過,詳細告知了賀茂。他請賀茂幫助,向國主請旨,取皇宮中珍藏的八壇美酒交於徐恪。之後,賀茂還要與徐恪一行再次赴島,與他們一道擊殺蛇怪。

原來,自從桑國海邊出了八岐大蛇之後,海邊漁村多受騷擾,漁民們苦不堪言。皇帝聽聞此事後亦是坐立難安,他與幾位朝臣商議之後,便下旨由柳生將軍牽頭,與賀茂、伊禾瀧一道,不惜一切辦法,限期誅殺蛇怪。

在桑國,柳生被譽為“第一劍客”,行遍國中,劍術幾無敵手。賀茂久負“第一陰陽師”之名,一身法術,變幻莫測。而伊禾瀧身為伊禾谷主,世代幽居深谷,習練詭秘的忍術,他“伊禾八刀式”更是聞名全國,罕逢對手,被尊為桑國“第一忍者”。這三個人幾乎是集合了桑國最高的驅魔實力,那桑

國國主本以為有這三人出馬,就算八岐大蛇有再大的神通,也勢必會手到擒來,被他們合力誅殺。

怎料,元月十五山洞中那一番力戰,也讓三人見識到了那條大蛇真正的實力。當晚,若非徐恪與朱無能施以援手,柳生便會身受重創,除了賀茂可以施法遁逃之外,其餘兩人非但不能力敵,甚至性命堪危。

是以,聞聽徐恪也是為殺怪而來,伊禾瀧頓時欣喜若狂,他救助稻田姬自然也是為了討好徐恪。只因他心裡知道,若八岐大蛇不除,非但國中百姓難以安身,如若國君怪罪下來,自己也難逃罪責。

元月十七那一場人蛇大戰,也讓伊禾瀧見識到了徐恪劍法的凌厲,他自覺就算自己再苦練一生,都無法逾越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他心中感嘆之餘,更是將誅殺大蛇的全部希望,寄託在了徐恪身上。在徐恪與朱無能抵達京都之前,他已然千里傳書,告知賀茂,讓他全力相助徐、朱二人……

此刻的“樂天居”酒樓中,幾乎所有的食客都已看向了徐恪這一桌。只因朱無能的吃相委實太過招搖,這樂天居在京都城中久負盛名,店中酒食自然非同一般。朱無能見之聞之,難免胃口大開,他放開肚子,將那些“肉圓”“魚片”“沙煲雞”“蒸粉鵝”之物,只管往嘴裡送個不停,單隻憑這一份食量,便驚得周圍的食客是目瞪口呆。

徐恪對菜餚倒是無甚要求,他取出了一片金葉子,吩咐店家只管找最好的名酒送上。店家見了黃金,自然兩眼大放光彩,不多時,就給他送來了幾壺本地最負盛名的美酒。不過,徐恪只喝了幾口,便覺酒味甚是寡淡,遠遠不如長安城中的名酒,四十年陳的“汾陽醉”。

朱無能只管吃菜,徐恪低頭品酒,正感無趣之時,身旁卻多了一位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只見他一身玄色長衫,形貌異常俊美。他坐到了徐恪的身旁,面露微笑,向徐恪拱手道:“這位兄臺,獨飲無趣,不如就由小弟陪兄臺喝上幾杯,如何?”

徐恪見那青年樣貌如此俊美,自己亦是有所不如,心中頓生好感。他又聽得那青年一口地道的大乾官話,立時便有他鄉遇故知之感,忙向那長衫青年拱手還禮道:“有仁兄相陪,在下求之不得,仁兄,請!”

徐恪便叫來跑堂,命他給青年送上酒具,再打兩壺好酒。他與那青年對飲了一杯,便問道:“在下徐恪,自乾國而來,敢問這位仁兄高姓大名?聽仁兄所言,遮莫你也是乾國人士?”

那長衫青年笑道:“徐兄,在下姓山,名之北,原來也是乾國人,世代居住在蜀地之南。後來漂泊萬里來到桑國經商,喜歡這裡海邊的清淨,從此就在桑國定居了下來。不想,今日愚弟還能在此見到家國古人,當真是幸甚至哉!”說罷,他舉起酒杯,與徐恪滿飲了一杯。

徐恪又手指朱無能向青年引見道:“山兄,這位是我二弟,名叫朱無能。我二弟向來胃口甚好,今日對這裡的菜餚看來頗為滿意……”

那自稱“山之北”的青年也向朱無能略略拱手,二人就算見了禮。此時的朱無能,卻只管自己吃吃喝喝,對眼前的美貌青年竟豪不理會。

徐恪本來獨飲甚覺無趣,此時見山之北容貌俊美不凡,談吐更是文雅從容。他心中大喜,便與他左一杯右一杯地豪飲了起來。山之北對於徐恪的敬酒卻也來者不拒,兩人只喝了半個時辰不到,就將店中的珍藏的一罈名酒喝了個精光。

“店家,再上兩壇好酒,我要與山兄喝一個痛快!”徐恪又叫來了跑堂,吩咐道。不想,那跑堂卻面露難色,顯然好酒已被他們喝光,若要出去再買,此時天色已黑,怕是無從買到。

那山之北卻抓住徐恪的手,笑道:“小店俗酒,也無甚味道。徐兄,我帶你去一個京都城的好去處!那裡非但有全京都最好的美酒,還有全京都最好的美人!”

“好!”徐恪此時心胸中微有醉意,他聽得“全京都最好的美酒”之句,酒興大起,早已忘了下一句是什麼話。當下,他站起身,叫過跑堂付清了酒賬,便帶了朱無能一道,隨山之北出門……

“大哥,我還沒吃飽呢?”朱無能望著桌子上尚未吃完的美食,嘴裡嘟囔道。

“沒事,到了那裡,大哥喝酒,你接著吃!”徐恪慨然一語,便大步出門。

此時夜色已然昏黑,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中,到處燃起了各式燈籠。在一片燈影朦朧之中,更顯這座桑國第一大城的繁華夜景。徐恪與朱無能隨著山之北漫步城中,不時左右張望,只覺夜色之下,倒也頗覺此地有些異域奇趣。

走了約莫一刻,徐恪便見一座燈火輝映的“酒樓”矗立在眼前。樓門前一塊巨大的金字匾額,上書“花之雲”三字。徐恪頗覺好奇,便問道:“山兄,這一座酒樓叫什麼名字?如何這夜晚中,燈火如此之盛?”

山之北哈哈笑道:“徐兄,這裡就是整個京都最有名的‘花雲樓’了,樓中的妙處,你進去之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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