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宗主繼續講到:“到了上半山,迷障稀薄了很多,雖然是黑,但卻能夠視物。只見環著山坡,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看得蘇某心驚。”

眾人也是吸一口冷氣。刑嶽道:“可是有邪修,以人煉丹?”

蘇宗主搖搖頭,道:“並不是,蘇某走近一看,這滿山的並不是真人,而是草編的人。胸口裡都有一絲氣息,似是人息。很是微弱,不太好分辨。若是觸碰草人,草人便也會哭會笑,能做常人動作。”

姜若清插嘴道:“這我懂了,這鬥魔山的傳說,說是仙草成精,定是這些草人到處亂跑,若被行人看到時,一身蒿草,又能行走說笑。便以為是草木成精了。這些草人,若氣息太弱,靈智便也殘缺不全,不會害人,若碰到過路之人或將其嚇走,或抬到山外,也可想而知了。”

蘇宗主點頭道:“說的不錯,蘇某也是如此想的。這些草人,雖不害人,但不知幕後是何人製作,有何目的。一時沒有結果,便叫弟子把這些草人皮囊掩埋,胸中氣息都打散,以免日後為患,也就如此了了了。此事雖與妖丹,魔息無甚關聯,但蘇某忽然想到黑霧迷障之事,倒是有些相似,或許有些關聯也未可知。”

眾人皆點頭贊同,雖抓不住些許要領,但都覺得此事絕非如此簡單,到底何人能製作如此數量眾多的草人,若放入的真是人息,這些人的氣息是哪裡來的?若是殺人所得,那屍體就要橫屍遍野了。各地偏偏又未曾聽說有何死傷眾多之地。

只聽蘇宗主繼續說道:“若是只以黑霧算作關聯來看,蘇某還知曉若干地點出現黑霧,均未有人丟失或死傷,便無人重視,只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但細細想來,暗中似是有何關聯。蘇某已備下了紙筆,把黑霧出現之地標註在紙上。再行檢視,會否有些關聯。”

刑嶽道:“畫在紙上又有何用?不去實地看看,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刑風道:“紙上談兵卻也談得。先在紙上談好,有些籌謀,再作之後打算。這些黑霧陣法,諸位也都碰到過。便是到了現場又能有何結果呢?蘇宗主此法不錯,吾等還是先要紙上談兵才好。”

蘇宗主起身,來到長桌之前,提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墨圈,道:“以此圈為四象宗大寨,蘇某先行畫出弟子們所報過的黑霧之地,諸位若有其他,請再行補充。”語必拿起毛筆,在四象宗周圍若干位置點了墨點。刑風和姜天雲又補充了其他一些有黑霧的位置。

紙上中間一個墨圈,周圍四散分佈著若干墨點。一副詭異的圖畫呈現在眾人面前。蘇宗主在‘墨畫’之前轉了一圈,左右看了又看。嘴裡發出‘咦’的一聲。

蘇宗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姜天雲道:“蘇宗主可是看出了什麼?說來聽聽,大家也可共同探討。”

蘇宗主依然搖一搖頭,道:“這幅圖,說來像我宗中一個卦象圖。但是又好像缺一些什麼,像又不像,所以蘇某不敢妄斷。只能仔細再檢視一番。”

濟雲仙姑道:“像四象宗何圖?蘇宗主可否拿來一看,我等也來比對一下。”

蘇宗主看著濟雲仙姑,想了想,道:“也罷,待蘇某取出來,諸位一看吧。”

蘇宗主說完走入後殿,不多時,手裡拿著一個紙卷,又出現在眾人面前。

蘇宗主解下系著紙卷的絲帶,手腕向前一抖,紙卷在條案上呼啦一聲鋪開了。這是一幅山河圖,不知何人所畫,畫中景色栩栩如生,彷彿一晃眼,畫裡的物件就會動了起來。

眾人只看這是一幅山河圖,並看不出與墨畫有何關聯。蘇宗主不緊不慢把卷軸翻轉過來。背面,依著山河圖的某些規律,點了若干黑色的點。細看時,卻與剛剛眾人點的墨點有些相似。

刑嶽道:“蘇宗主,你這畫是從何而來?背面的黑點,與我們適才畫的墨畫,竟如此相似。只是略微複雜一些而已。可是蘇宗主你事先得知,做了手腳?”

蘇宗主有些無奈,也懶怠回答刑嶽,搖搖頭道:“諸位點到一半的時候,蘇某便覺得這墨點的振陣型有些熟悉。未曾想,真的是太相似了。只是我們點的這幅,似乎少了一些。”

眾人紛紛檢視,對比,竟真的是少了十五六個小點。

蘇宗主道,“如此看來,這必是某種陣法無疑了。我宗秘籍中所畫之陣,蘇某也是不甚了解。此次若是要破水墨之陣,必定叫上蘇某。蘇某也定要查個通透。”

眾人準備收拾一下,照圖譜上黑點的位置,一一尋找陣中棋子。待眾人起身之時,蘇宗主忽然發聲,道:“諸位請先留步,此陣法若要找尋並非急於一時。現如今蘇某手裡有個急事,還望仙師們能幫忙處理一下。”

眾人聽蘇宗主如此說,便不再著急,俱迴轉,坐回大廳,準備聽蘇宗主說又一個故事。

蘇宗主拿出一帕方巾,道:“此事便與這方巾有些關聯。若諸位聽了我的故事,也請幫我想想主意,到底該如何應對。若有方法時,蘇某不勝感激。”語必,深深一躬。

眾人見蘇宗主說的正式,也不好深問,俱都道:“蘇宗主放心便好,若是我仙門能做之事,必不勞蘇宗主費心,我等便處理妥當。”

眾小輩,都站好位置,靜靜等著蘇宗主講下一個故事。

只見蘇宗主竟自袖子裡拿出一把扇子,展開,上面提著一首詩:

曉露花溼顏,

春意解輕衫。

朦朧聽花語,

一夢惹晴天。

蘇宗主把扇子遞給眾人觀看,道:“若是如此通曉人情,多愁善感之精怪,諸位仙師可會除得?”

眾人不解其意。

蘇宗主微微嘆了口氣,道:“唉,此事還請聽我細細道來。”

蘇宗主拿出一帕方巾,一柄摺扇,摺扇之上提著一首抒情的小詩。甚是愜意。

蘇宗主請眾人落座,又奉上新茶。微微嘆了口氣,道:“若說起此事,還要從上個月來求助的一個小廝說起。那日,宗中跑來一個小廝,說是北面鎮上張大戶家的內僕,替家中夫人們來求助。宗中一向求助者甚多,但為女眷求助的卻是沒見過。蘇某便讓他細細講來。那小廝便講了一個很有情致的故事。

此去向北十五裡,本是有一片亂墳崗。雖是亂墳崗,卻也沒鬧過什麼鬼怪之類不乾淨之事。只是那片亂墳崗扔的都是些沒人要的屍體,或是家中太窮,實在無處可葬之人。所以當地人還是有些忌諱,覺得此地太過卑微,便很少有人去走那邊道路。

也不知從何時起,那一片荒墳野冢竟然開起了鮮花。本來只是幾朵,抬屍體的老漢還道是誰人好心,給這孤墳野屍送些鮮花。可不過多久,鮮花卻越開越多,如今已是開了一整個山坡,已經開到坡下路邊了,想是再過些日子,連那條小路也要被花淹沒了。外來的人都不相信那是亂墳崗。只道是誰傢俬制的花圃。如今漫山遍野,嬌豔欲滴,盡是些沒見過的奇花。”

刑嶽自言自語道:“大抵是些精怪。若只是開開花倒也是頗有情趣。”

蘇宗主卻接話道:“是呀。若只如此便也由他去了。”

姜若清突然問道:“由他去了?總歸是些精怪搗亂,即便只是開些花朵,也是以妖邪之氣幻化。難道可以不除,任由他耍弄嗎?”

蘇宗主微微笑一笑道:“我人間各修仙門第,不似仙山上諸位仙師逢魔必誅。我宗裡除不除精怪要看附近百姓的意思。若是良善些的精怪也不叨擾百姓。若無人來報時,便不去除。若是精怪作亂,百姓怨聲載道,便會有人來我宗中求助,此時我宗裡自會派弟子去降妖除魔。

在人間,只有些個需得靠斬殺妖精志怪來立威名的術法道士,才會不問黑白便追著那些妖魔不放的。

在人間,小妖小怪甚多,種種物件都能成精,人人家裡都有精怪。水缸有護缸精靈,灶臺有灶精,硯臺也會有墨精,炕有炕神,水井有井神,花間有花精……如此種種數不勝數。誰家裡也都有十幾個精怪。不要說除不過來,就算我殫精竭,慮不辭勞苦,全都除個乾淨,怕是百姓也要惱我們。”

蘇宗主看各人臉上均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便轉頭對刑風道:“人間之事,也可問問刑少主,刑家是否把附近的精怪盡數除了乾淨?”

眾人看向刑風,知刑家是武修,對精怪最是無情,多以斬殺為主。想是刑家必然不會看見精怪卻任由他在人間戲耍的。

刑風對眾人點頭道:“蘇宗主說的沒錯,正是如此。若要挨家挨戶把精怪除個乾淨,怕是老百姓就要去我宣武樓,把我宗門弟子趕個乾淨了。”

姜若清不解,道:“這卻是為何?我山上雖然也是有人求助才得出手,但路途中若遇妖魔鬼怪必是要出手的。哪裡還要問問對方是好精怪還是壞精怪。何況精靈鬼怪之物最會扯謊,哪裡有好的。竟然還有些叫做神。倒也是敢叫。”

蘇宗主道:“不然,人間大多精怪只是生於氣結,有氣常年鬱結便可成精成怪。這些精怪只是吸食附近的氣息,還可保百姓安居樂業,互惠互利,並不會發生什麼惡事。又為何要去除他呢?”

頓了一頓,蘇宗主想是怕眾人不理解,便又解釋道:“比如灶神,人間灶神多是些爐灶油煙之氣鬱結成精,此精以吸食灶火為食,他吸了煙火,便保這灶臺不起火災,生火時一點就著。炕神食床頭嗌氣,便保家中小兒自炕上跌落時不受傷,井神可保井水乾淨……諸如此類,哪家若是沒了這些精怪,定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些精怪叫做神,是百姓叫的,能幫助他們的都叫做神,若是前去檢視,也不過是些小精小怪罷了。”

姜若清看看姜天雲,此時長輩們自是沒什麼表情寫在臉上,姜天雲也難得一見的沒有皺著眉,倒是饒有興趣的聽著故事。看不出是何觀點。

姜若清想了想,也想不管師尊意見,只管自己嘟噥道:“精怪能與人共處,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好似邪神一般,若是沒了供奉便會翻臉無情,禍害起人來。誰知那些家裡沒了這些精怪便連連倒黴的,就不是精怪使壞呢?我修仙之人,必要除魔衛道,這些精怪還是要除個乾淨,人們習慣了不依靠他們,不與之作交易,便也不會留得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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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宗主聽姜若清如此說,連連搖頭,便低頭飲茶。

刑風只好接言道:“若清,若按照你所言,我們各宗各派都需得全員出動,”說著又搖搖頭,“全員出動都不行,百姓們定會攔著,到時還需得跟百姓們纏鬥一番。”

姜若清仍是不服,多年來師尊教誨自己“世間以陰邪之氣修煉之物皆為異族,異族皆為邪祟,我修仙之人定當逢魔必誅,且邪祟之類人人得而誅之。”

此時人間卻是這般做法,姜若清著實想不通。

蘇宗主喝了會茶,知姜若清一時半會想不明白,也不管他繼續道:“仙山人間自是有些差異,暫且不去管他。還說那墳中花圃吧,本來那些花只是開著,並無妨礙,偶爾路過之人還樂得賞玩。只是近些時候,那花妖不知為何,竟開始作怪了。自從漫山開花之後,附近行人便多了起來,近些時候,經常有人不知為何就睡在了花間,也有一些睡在旁邊路上。雖是無甚大礙,但想想自己睡在墳地的花叢中,心中總歸不算舒服,便也有些埋怨之聲。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會傷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轉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緣由。如此,那片亂墳崗到成了個熱鬧的去處了。也有人結伴去此處探險。於是便有些捕風捉影的閒話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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