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勝、趙靈尊、惜墨三人抬起頭觀看,只見右側路旁一家雜貨店的屋頂上,站著一個黑衣白臉扮鬼裝束的殺手,這殺手身後揹著一柄二尺長的短劍,向趙靈尊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態度極其輕蔑。

趙靈尊大怒,暴掠而起,在空中一指點出,氣機外放,如同一道紅色閃電直刺殺手的眉心。屋頂上的殺手也不甘示弱,同樣氣機外放點出一指,和趙靈尊針鋒相對,兩人的氣機在空中碰撞後泯滅,那殺手在屋頂上被震的倒退了三步,踩碎了幾張青色瓦片。

趙靈尊人在空中,氣機暴漲,雙掌齊出,拍向殺手的前胸。那殺手並不躲閃,在屋頂上悍然出掌對轟。一聲巨響過後,趙靈尊雄渾的掌力將雜貨店的屋頂連同那名殺手一起砸進屋內,塌掉的屋頂上空塵煙四起。趙靈尊在空中一個倒縱翻身,借勢卸去對方掌力從容落回了原地。

已經聚集在棺材店門前的三個殺手目瞪口呆。片刻後,雜貨店的門被人從屋內踹飛,跌出幾丈開外,揹著短劍的黑衣殺手灰頭土臉,從屋裡搖搖晃晃走出,咳嗽不止嘴角流血,顯然已經受了內傷。本以為對手實力強勁,沒想到一對一卻幹翻了三個對手,趙靈尊心裡這才踏實了下來。

趙靈尊哈哈大笑,“我的兒,快快報上名字,好讓趙大爺送你們四個廢物一起上

路!”

背劍的黑衣殺手是四人中武功最好的,一向自視甚高,卻被趙靈尊一掌打的吐血,在同伴面前丟了醜,黑衣殺手心中自然惱怒萬分,面目猙獰的道:“爺爺是萬壽居亡靈使者慕容符離,奉我家門主之命取你們三人的狗頭,既然你不肯束手就擒,也就別怪爺爺們不客氣了!”

趙靈尊嗤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不屑的問道:“不客氣?就憑你們四個剛入二品的廢物,不客氣又能怎麼樣?聽你們幾個的名字,如果趙大爺沒有猜錯,你們根本就不是大商國的人,恐怕你們萬壽居也不是什麼中原門派,是草原桓奴的餘孽對吧?”

桓奴是大商國官民對北方草原蠻族有桓國及其國人的蔑稱,有桓,是百年前北方草原上的強國,以遊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尚未開化,當時草原最強的蠻人部落是戎狄部落,大統領名叫忽爾哈,忽爾哈素有大志,又兼雄才大略,率部東征西討,歷經十一年一統草原,成為蠻人的大單于。

大商國修史,稱忽爾哈為“爾哈單于”,大商坊間卻稱為二哈單于。二哈單于仰慕中原文化,因此在蠻族人的聖山北狼山仿製中原宮殿,又在宮前修建華表,華表,古代稱之為“桓”。華表建成後,二哈單于望著華表得意洋洋,說道:“噫,我蠻人亦有桓矣!”因此將國名定為有桓國。

有桓人天生是馬背上的戰士,民風彪悍,精於騎射,來去如風,屢屢進犯騷擾位於中原的大商,侵擾邊郡,燒殺搶掠,大商的隴庭、關外、遼東等數道為此數十年不得安寧。

大商軍隊以步兵和車兵為主,防禦高,但機動性遠遠不如有桓國騎兵,而有桓騎兵雖然機動性很強,但弱點是不善攻城拔寨,因此有桓騎兵四處出擊搶掠,而大商邊軍則依靠堅城關隘防禦或阻滯對方,最多也只是擊潰戰,更多的時候是大商國被迫依靠和親來維持短暫的和平。

大商四代國君都忍辱負重休養生息積攢實力,直到八十年前,草原上另一個蠻族大夏族興起,因為大夏族飽受有桓人欺辱,決意復仇,因此派遣使者南下,與大商國締結聯盟,大商大夏聯軍討伐有桓,七戰七捷,遂滅有桓,大夏取代有桓成為霸主,一統草原。

有桓國的貴族後裔慕容、耶律兩家數次試圖復國,都沒能成功,從此銷聲匿跡。大夏建國六十年來,大商、大夏兩國不斷和親,邊境互市,維持了之前難得一見的和平。自從莫弟單于弒父殺兄奪得汗位後,大夏國才和大商反目成仇,不時率兵侵掠邊郡,搶奪人口財物鐵器錢糧。

此時,被趙靈尊揭穿身份的慕容符離不勝驚駭,獰笑道:“趙靈尊,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今天你慕容爺爺就更不能留活口!”慕容符離向後一招手,“幽冥、追魂、奪命,組我萬壽居的亡靈大陣!務必殺死趙靈尊!”

真正的亡靈大陣需要四使者,四散人,二長老才能發動,一旦發動,陣法變幻莫測,威力無窮,可以殺死武玄境以下高手。而四使者發動的簡化版亡靈大陣,也可以讓四個不過二品境殺手合力殺死初入武成境的高手。

一般情況下,一個初入一品武成境的高手,是可以輕鬆擊敗十餘名二品高手的,所以無數江湖中人才會為了一本能練到一品的秘笈而瘋狂。而亡靈陣法可以使四個二品高手合力殺死初入武成境的高手,威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趙靈尊聽到亡靈使者慕容符離說要擺什麼亡靈大陣,冷冷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心想,以你們四個二品左右的實力,就算聯手一起上來,最多能擋住你趙大爺十幾個回合。前十個回合,不過是看看你們的武功路數,十個回合後一掌一個,全都結果了狗命。

亡靈大陣,是有桓國遺老,大祭司慕容文達所創,因為有桓國大敗之時,死人無數,地面上到處是斷肢殘骸,而陰間則遊蕩著戰

死的孤魂野鬼,慕容文達有通靈之術,因此以死靈之力開創了亡靈大陣。顧名思義是以亡靈使者做為陣眼,吸取陰間亡靈之力為加成,陣形變幻陰氣森森,殺人於無形。

只見穿白衣的耶律大呂在前,穿黑衣的慕容長平居次,穿黑衣的慕容符離居中,穿紅衣的耶律洪鍾在後,四人組成了亡靈陣,緩緩向趙靈尊方向移來。慕容符離身為陣眼,居中唸咒,什麼生生死生的,趙靈尊一句也沒聽懂,只管抱著雙臂看笑話,看這幾位能鬧出什麼么蛾子。

耶律大呂在前,一指點出,白色氣機如一道白虹直貫趙靈尊眉心,趙靈尊毫不猶豫出左掌還擊,一揮手,一道紅光與白虹在空中轟然相撞。趙靈尊原想,自己這一掌威力十足,就算不把耶律大呂打死也要打殘,誰知在陣法加成之下,耶律大呂不但未被擊退,反而渾若無事。

趙靈尊不由大吃一驚,要知趙靈尊所習的烈火掌法至陽至剛,恰好剋制至陰至寒的亡靈陣法。當然此時的相生相剋也是相對的,如果是剛剛習練烈火掌法之人,那註定只能被亡靈陣法所剋制,就像在極北的冰天雪地中,一根火柴所產生的熱量微不足道一樣。

而趙靈尊三年前就已經是初入一品武成境,所以足夠剋制萬壽居四大使者所組成的亡靈陣,但即使這樣,一指對一掌,趙靈尊也沒有佔到絲毫的便宜,怎麼能不意外。對面的四使者同樣也是大為驚訝,面面相覷後,一起“咦”了一聲。

以四人這縮水版亡靈大陣的威力,足可以殺死初入武成境的高手,之前得到的訊息不是這個姓趙的初入武成境嗎?怎麼第一下交手就平分秋色?

四人繼續催動陣法,圍住趙靈尊,一時間陰寒之氣大作,天愁愁地慘慘,將趙靈尊裹在陣中。

耶律大呂以指法氣機攻擊趙靈尊的前胸,慕容長平以掌法攻擊趙靈尊的後心,耶律洪鍾雙手鋸子攻擊趙靈尊的下盤,慕容符離也拔劍在手,隨時查缺補漏彌補陣法的弱項,外加偷襲趙靈尊。

一旁的殷勝見趙靈尊落入四人的包圍,就要衝過來幫忙,卻被趙靈尊喝止,趙靈尊見這亡靈陣法雖然陰氣十足,卻大有奧妙,四個實力遠遜自己的對手,因為陣法的加成就能和自己鬥個旗鼓相當,如何能不看個明白?難保以後再有其他中原的朋友遇到這陣法會吃大虧。

趙靈尊抖擻精神,雙掌上下翻飛,紅色氣機在方圓一丈範圍舞出紅色光幕做屏障,不停擊退四使者的氣機和兵器,還有餘力時不時飛出一道紅光襲擊四使者,亡靈四使者越打越心驚,這個趙靈尊恐怕不止是初入武成境吧?不然早已經給拿下了,難道之前關於趙靈尊的訊息有誤?

原來在決鬥會上,趙靈尊先見到嶽靈璧擊敗純元子,後來又見到洛鳳揚屠掉魔龍,在觀看高手對決中有所感悟,一夜之間從初入武成境直接跳到武成境巔峰,離武靈境也只有一線之隔。

倘若以三天前初入武成的境界,趙靈尊雖然能以烈火掌法剋制亡靈大陣,勉強支撐到百招以上,最終也必然不是這亡靈大陣的對手。如今升境的趙靈尊卻越戰越勇,反而將四名對手逼的手忙腳亂。

一旁的殷勝和惜墨只見萬壽居四大使者催動亡靈大陣的陰寒之氣包裹著一團紅色火光,此時陰寒之氣已經越來越稀薄,陣中還時不時竄出一道火焰,四使者不敢硬碰,只能狼狽不堪的躲避,一旁觀戰的殷勝原本怕趙大叔有個閃失,見到這種局面才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

殷勝剛長出了一口氣,猛然變故橫生,左側飯莊屋頂上猛然又冒出一個男人,個子不高長相平平,一身黑衣,手裡提著血紅色寶刀,這人武功之高,實屬罕見,在屋頂暴掠而下,卻悄無聲息,手中寶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殷勝,殷勝毫無防備,眼見就要血濺當場。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流溢著紫色光芒的巨劍在半空中硬生生擋住血紅色寶刀,殷勝只聽到身旁一聲兵刃撞擊的巨響,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空中掠過的一個人給提下馬來,輕輕放在路旁。

殷勝大吃一驚,閃目觀看,只見穿白色文士服,提著紫色巨劍強行攔下那把偷襲血刀的人正是義弟唐九生,而在電光火石間出手把殷勝提下馬來,躲過殘餘刀氣的是搖晃著大腦袋的胖子。

唐九生拼盡全力揮出一劍,卻仍然被排名天下第六的血刀鄭兆宗震退到十餘步開外,唐九生感覺到氣機不勻,一時間臉色蒼白。殷勝所騎的那匹黑馬已經被鄭兆宗血刀殘餘的刀氣砍成兩截,馬屍倒在當場,惜墨嚇的面如土色,催馬閃到一旁。

殷勝出了一頭的冷汗,要不是唐九生和胖子及時雙雙出手,殷勝已經被血刀鄭兆宗殺死在當場,殷勝又氣又怒,氣的是跟隨自己三年的黑馬被鄭兆宗砍死,怒的是鄭兆宗這廝居然如此卑鄙,出手偷襲自己。

血刀鄭兆宗偷襲殷勝竟然沒能得手,不由得大怒,大喝一聲,“姓唐的兔崽子,你他娘的找死?”

唐九生雙手緊握著昔日天下第一的神兵七情劍,也頗為意外,七情劍號稱神兵殺手,卻為何沒能給對手的血刀帶來半點傷害?唐九生冷冷一笑,“本公子的確是來找屎

的,你鄭兆宗就是一大泡屎嘛!枉你號稱排名天下第六,竟然用如此陰險的手段偷襲一個後生晚輩!”

七情劍紫光流溢,在陽光下頗為耀眼,鄭兆宗望著唐九生手中的七情劍,眼前一亮,“小子,你手裡這把是什麼劍?竟然能和我的血刀正面硬碰而毫髮無損?”

唐九生笑道:“這劍是我們家祖傳用來宰豬的,傳到我手裡還是第一次用,今天我就拿你祭這把劍好了!”

鄭兆宗大怒,罵道:“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就以你那武玄中期的殘品天玄訣,也配做你鄭大爺的對手?你也就只好欺負欺負毫無防備的朱天霸!今天你要是能接住我三招,我鄭某人以後遇到你就倒著走!”

唐九生哈哈大笑,“姓鄭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要是三招拿不下我,你以後遇到我就倒著走。兄弟們看好了,以後姓鄭的見到我就要頭朝下走路了,他見到我要不頭朝下走路,我見他一次罵他祖宗八代一次!”

鄭兆宗見唐九生佔嘴上的便宜,忍無可忍,暴掠而起,當空一刀砍向唐九生,血色的刀氣橫溢三尺,發出撕裂空氣的聲音,聲勢極為駭人。唐九生原就是用刀的高手,藝高人膽大,也不慌也不忙,平地拔起兩丈有餘,堪堪避開鄭兆宗的奪命一刀。

殷勝站在路旁,忍不住喝了一聲彩,他已經認出,唐九生所施展的輕功正是煙雨樓的凌波閃,拍賣會上,殷勝花了一萬五千兩銀子的高價拍下這本凌波閃秘笈送給唐九生,唐九生前前後後練了不到五天,就已經有這個水準,可想而知這輕功是如何的神乎其技。

唐九生人在半空,手中掄圓七情劍,當空斬下,紫色的劍氣縱橫,流溢著紫光,直取鄭兆宗的頭頂,鄭兆宗一刀砍空,早防備對手反擊,左手一抬,一道無匹的紅色氣機劃出一道弧線,輕易拍散唐九生的紫色劍氣。

唐九生在空中一個縱身掠到對面飯莊屋頂上,轉過身嬉皮笑臉道:“姓鄭的,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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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兆宗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說話,轉身又掠向唐九生,紅光一道斬向唐九生的腰,唐九生再次拔起身形,哪知鄭兆宗不等這一招使老,就已經翻過刀刃向上一撩,唐九生人在空中,七情劍向下一斬,和血刀再次碰撞,借力再次向上一拔,又避開這一刀。

鄭兆宗雙腳踩在飯莊的屋頂,翻身再次掠入空中,咬牙切齒,大喝一聲,“閃雷斬!”半空裡一道紅色弧光,如霹靂似閃電,直奔唐九生而來。

唐九生人在半空已無處可避,咬牙提起全部氣機貫入七情劍,紫色光芒裹住全身,人劍合一撞向鄭兆宗,喝道:“毀滅流星!”正是偷師自純元子大戰嶽靈璧的絕招,這一招使出,明顯比當初純元子所用的威力更大。

唐九生的小武玄遠遠超過純元子的武靈境,可惜的是儲能丹的小武玄不能持久,不過暴發力並不弱。紅紫氣機相撞,如同天雷撞地火,包裹唐九生全身的紫色光芒被擊散,唐九生也被這道紅色弧光擊中,撞入十餘丈外的一戶土坯房之中,土牆被撞出一個人形的大洞,塵煙四起。

鄭兆宗也被紫色劍氣撞的退後兩丈有餘,撞在飯莊的牆上才停住,但“閃雷斬”紅色弧光的餘波,仍將街邊一處掛著饅頭鋪招牌的房子從中間劈開,饅頭鋪遭了這無妄之災,瞬間房倒屋塌,殷勝和胖子大驚失色,鄭兆宗仰天狂笑,“小廢物,你可還敢說大話?”

鄭兆宗笑聲未絕,唐九生已經從土坯房中搖搖晃晃走出,發抖的雙手緊緊握住七情劍,虎口流血,嘴角也流著鮮血,一身白色文士服也被氣機扯爛,全身是土,像剛從土坑裡爬出來一般。

唐九生雙手握劍,縱聲狂笑道,“姓鄭的,你這個天下第六也不過如此,我們再來打過!”

鄭兆宗一臉獰笑,咬牙切齒連聲道:“好!好!好!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鄭大爺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鄭兆宗手中提刀,卻突然狂奔向幾丈外的殷勝,一刀揮去,唐九生離此處還有十丈遠近,已然來不及援救殷勝,但仍然咬牙揮劍狂奔向鄭兆宗拼死一搏。殷勝身邊的胖子見勢不妙,拉著殷勝的手縱身躍上飯莊的屋頂,想躲過鄭兆宗的襲擊。

鄭兆宗如附骨之疽,也躍上屋頂,緊緊跟隨,胖子一把推開殷勝,自己撞向鄭兆宗,鄭兆宗大罵一聲,“滾開!死胖子!”一腳把胖子踢下屋頂,舉刀劈向殷勝。千鈞一髮之際,左邊猛然閃現一道紅色身影,出手襲向鄭兆宗,右邊一個光頭的老和尚也一掌打向鄭兆宗。

左邊的正是嶽靈璧,右邊的是普玄老和尚。鄭兆宗如果不顧性命砍殺殷勝,自己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下,也必然是重傷不治的下場。

鄭兆宗不再去追砍殷勝,而是腳踩房頂的青色瓦片,縱身而起,避開普玄、嶽靈璧二人的致命一擊。

這裡打的驚險萬分,那一邊,萬壽居四大使者和趙靈尊也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眼見不能取勝,亡靈使者慕容符離大喝一聲,“用絕招!”

四人跳出圈外,合力凝聚大招,準備一擊殺死趙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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