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黃昏,書房裡掌起了燈,自斟自飲的牛滿地已經微醉,手裡握著酒杯,輕蔑一笑,什麼平西王殷權,什麼衛王唐九生,你們要不是靠著有個好爹,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牛滿地從一個放牛的小牛倌,一步步熬到今天的封疆大吏,那完全靠的是自己,你們有什麼資格和我比?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牛滿地有驕傲的資本。雖然說神刀門門主齊望嵩做為他背後的金主,為他升官鋪平道路,又出了很多力,可是主要還取決於牛滿地自己的努力,至少在考中進士當上知縣的過程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本事。考不上進士,之後的一切都談不上,至於他和齊望嵩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狼狽為奸罷了。

牛滿地夾起一隻油燜大蝦,卻突然放下,他又想起了下午接到表侄葉騰蛟的密報,不由有些氣悶。劍南八郡,原來都在他牛滿地的手裡,從做鐵山縣知縣開始,他已經主政劍南道十幾年,是劍南道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可以在劍南道呼風喚雨。平西王殷權之所以不遺餘力拉攏他,正是看中他牛滿地在劍南道的龐大勢力。

可萬萬沒想到,從今年夏天開始,劍南道就開始風雲突變了。先是國師的兒子唐九生跑到湖州郡,把原本騎牆觀望的湖州郡守蘇長林給爭取了過去,還讓重來等人在湖州練起了兵。隨後這小子又跑到江州,把原本就不聽使喚的江州郡守金達忠也給納於麾下,還順勢剷除了神刀門的齊望嵩。

要知道,齊望嵩是牛滿地布在江州郡的一顆重要棋子,雖然郡守金達忠不聽話,可是有齊望嵩坐鎮江州,再加上江州別駕李子明,就足可以架空金達忠。必要時,更是可以讓齊望嵩直接出手宰掉金達忠,由別駕李子明代理江州政務軍務。牛滿地一直在為自己暗度陳倉的手段而得意,卻沒想到會毀在唐九生手裡。

更讓牛滿地想不到的是,那位一向懦弱無能被天下人恥笑的小皇帝突然有了驚天大手筆,不顧朝臣和諸王的激烈反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加封唐九生為衛王,還讓他總督劍南道各級官吏軍民,在劍南一手遮天的經略使一夜之間就成了極其尷尬的老二。

安舒郡成了唐九生的封地,宣通郡成了杜若的封地,加上之前唐九生下江州時,江州郡守已經投靠了唐家,湖州郡守也投靠了唐家,雖然連山郡守還在騎牆觀望,可是當陽縣已經駐有唐九生的銅雀軍。

牛滿地在劍南道苦心經營十幾年,地位幾乎等同於一位大藩王,可眨眼間劍南道卻已有超過半壁江山易手,你說牛滿地悶不悶?更要命的是,現在唐九生又打起了劍州的主意,劍州郡、鹿野城這兩郡,是牛滿地的鐵桿嫡系,唐九生這小子連劍州都想動,還讓不讓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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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在位的末年,牛滿地終於熬到劍南經略使的位置,最開始他確實想做個能吏,為朝廷分憂,博個名垂青史。可是最後卻看到藩王們紛紛有不臣之心,徽宗只顧著搞女人,最後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做為江山之主的徽宗自己都不憂,還要牛滿地分什麼憂?繼任的小皇帝連太監都

搞不過,大商還有什麼前途?

所以最後牛滿地觀望許久,有了新的想法,反正自己在劍南道有兵有權,難道那些藩王們整天想著自立,我牛滿地就不可以嗎?於是牛滿地開始養寇自重,同時不斷整頓軍備,廣積糧,就是為了有一天,天下有變的時候,他能夠裂土封疆,就算做不成大商的皇帝,他也要做劍南的土皇帝。

什麼平西王殷權,如果不靠著你爹,你就是個卵!你能當上大商的皇帝,我牛滿地就能把你給掀翻!但是牛滿地還是選擇了和殷權眉來眼去,畢竟劍南才僅僅一個道,只佔大商版圖的二十分之一,只憑一個人起事,太難。牛滿地迫切的需要盟友,為此,他還偷偷聯合了遠在遼東的經略副使雲青揚。

做了十幾年遼東經略副使的雲青揚同樣是不甘久居人下,所以選擇和牛滿地聯手,投靠了平西王殷權,蓄養死士,蠢蠢欲動。兩人私下約定,一旦天下易主,他們再聯手搞倒殷權,劃江而治平分天下。

這三年來,劍南道的郡守知縣們天天剿匪,匪患卻日益猖獗。牛滿地早已經暗示自己的嫡系,不許真剿匪。因為山上那些人雖然是匪,可是卻有近半數都在暗中投靠了牛滿地。有朝一日牛滿地起兵之時,這些人搖身一變,就是他部下的官兵。

可是唐九生才來到劍南道兩個月時間,竟然真的剿滅了好多山寨,有些原來是牛滿地的人馬,轉身又去投靠了唐九生。這對牛滿地來講,簡直就是在抽他的耳光一樣,牛滿地不止肉疼,心也疼。

牛滿地手裡緊緊握著白玉酒杯,一雙大三角眼裡充滿了陰毒和怨恨,自言自語道:“姓唐的,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牛滿地突然又哈哈笑了起來,“我的王爺,你要是不小心死在那些山匪的手裡,下官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

唐九生和胖子、夏侯靈玉押解著馬元祿一路向西,已經離劍州城只有百里路程。劍州郡,地處大商西部邊陲,穿越劍南山脈,五百裡外就是洛伊國,做為邊陲重鎮之一,劍州的防衛工作不可謂不重,好在劍南山脈是天險,洛伊國又沒有實力進犯大商,所以兩國百年來相安無事。

可是相安無事,不代表就永遠無事,尤其大商國此時正處在多事之秋,素有異志的郡守葉騰蛟倒也不敢鬆懈,劍州的八千駐防軍隊必須牢牢掌控在他的手裡。

劍州郡多山,有人曾這樣評價劍州這地方:地無十里平,天無三日晴。這不,唐九生三個人押解著馬車,已經從崎嶇的山路走到了老爺嶺。只要再往前走十里路,就出了山,前邊八九十裡就是難得的平地,能夠一馬平川的到達劍州城下了。都說山路十八彎,這裡的山路何止十八彎,簡直一百八十彎也不止。

一路走來又飢又渴,騎在馬背上的胖子已經嘴唇乾裂,胖子摘下掛在馬背上的水囊,仰著脖子把水囊裡最後一點兒水倒進了嘴裡,咂了咂嘴,不滿的嘟囔道:“老唐,水沒有了啊!你說你堂堂一個王爺,帶著兄弟混到這個份上

,連喝的水都沒有了,傳出去丟不丟人?”

唐九生哈哈大笑,摘下自己的水囊丟給了胖子,“這有什麼丟人的?本王甫一上任就明察暗訪,不辭勞苦處理治下的濫官,為民除害,傳出去只會對本王的名聲有大大的好處!胖老弟,不要吃點兒苦就洩氣,辦完了葉騰蛟,我請你到青樓喝花酒!給你包下十個花魁,額外贈送一個頭牌,管保你火氣全無!”

胖子接過水囊,哼哼了幾聲,“那不是火氣全無,那是生氣全無好嗎?一次十個花魁一個頭牌,胖爺還活得了嗎?都給吸成人幹了,還能有什麼火氣!”

夏侯靈玉對身邊的兩個想逛青樓的男人翻了個白眼,低聲道:“惡俗!”

胖子嗤笑道:“你懂什麼?如果我們男人都不去光顧青樓,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們都要餓死了!想想青樓裡那些如花似玉的姐姐妹妹,胖爺我就心生憐愛!”夏侯靈玉索性扭過臉去,裝作沒聽見,實在懶得理那個死胖子。

山路又轉過一個彎,原來已經到了山口,眼前立刻豁然開朗起來,前頭開道的胖子卻猛然帶住了馬,舉起右手示意唐九生等人停下。只山口前的空地上,已經依次排開幾百人的隊伍,堵住了下山的官道。

這些山匪也算得上是裝備精良,前面一排是盾兵,中間弓弩兵,後面是槍兵和刀兵,還打著一面綠色的旗子,旗子上面繡著三個金色大字“老爺寨”,後邊還有位騎著高頭大馬,挎著馬刀,手中提著長槍督戰的大漢。這些山匪陣列整齊,鴉雀無聲,卻反倒給人帶來一種極大的心理壓力。

好不容易從山裡走出來,終於見到了活人,卻是一群山匪。胖子怪笑一聲,“我艹,遇上山匪了!娘的,胖爺正愁著沒吃沒喝呢,你們居然送上門來,簡直太好了!”胖子撥馬轉回身,取下掛在馬車上的大錘,扭了扭脖子就想衝過去馬踏群匪。在胖子眼裡,他可以輕易碾壓這群跟他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廢物。

唐九生喝止了胖子的莽撞行為,“胖子,不急著動手!你不覺得這支隊伍很怪嗎?你平時見過這樣隊伍整齊裝備精良的的山匪?這夥山匪明顯訓練有素,不可輕敵!”

胖子不以為然後哈哈大笑道:“這樣的隊伍,就算有千人,胖爺又有什麼好怕的?”胖子不聽唐九生的勸告,兩腿一夾馬肚子,揮舞著雙錘衝向擋住去路的山匪。此時胖子離那些山匪還有兩百步的距離,卻猛然見第一排的盾兵有序向兩邊閃開,山匪隊伍中推出十五輛像木箱子一樣的車來,車上還蒙著灰色的布。

每輛車還配有五名嘍羅,不止胖子疑惑,連唐九生和夏侯靈玉也有點兒蒙,這些蒙著灰布的箱子車有什麼用處?胖子在馬上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仍然放馬前衝。那些推出箱車的嘍羅猛然掀開灰色的布,原來車上架著明晃晃的弩機!

唐九生大吃一驚,他認出這些弩機並不是普通的弓弩,是專門針對武林高手設計的落日弩,唐九生見勢不妙,運足氣機大吼一聲,“胖子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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