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玦馬上問:“東皇太一,他莫非就在寧王府裡嗎?”

“對,就是,你們在虞山所尋找過的那人。”

在虞山所尋找過的?這就不是……

“洛言?!”蘇玦驚道:“洛吟桓的哥哥?是他?”

“不錯,正是他。”

“怎麼會?難道,洛言他沒有死?”

“或許應該說,是以另一種身份重新活過來了。”

“可洛言是凡人,他跟東皇太一怎麼會有關聯?”

“是因為織幻師。”

“織幻師?”

凰滅解釋說:“寧王府還藏著的另一個織幻師,就是焉茴。妖巫大戰之時,太一陛下,應該去鼎湖踢下了自己的影子,他想以此來挽回妖族的敗局。可不知什麼原因,太一陛下最終還是放棄了,而陛下這一在烈陽下的倒影,應該就從此被封印於鼎湖之中。戰後妖族覆滅,鼎湖也被毀去大半,其湖水由天界隕落至凡間,本來其去向是不得而知的。但如今看來,它們是都化在了西境。那裡荒涼淒寒,經過千萬年後,昔日的鼎湖之水都化成不解寒冰被完好儲存了下來。而公孫翎為保洛言不死,曾讓焉茴去西境尋找過這樣的奇冰。”

“他找到的那塊,也正巧,是封印著東皇太一倒影的那塊嗎?”

“我想,沒錯。”

怎麼可能?這世間,竟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聽來連蘇玦也不得不信,這天地間,或許真有‘命數’二字。

“世尊,你是什麼時候有所察覺的?”

“見到那應龍石身之時。”

“應龍……石身?”

“我音樂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或許就是在那時候,洛言才重新甦醒的吧。我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所以蘇玦,我不得不這麼做。”

不得不這麼做?凰滅是指在滄浪原裡對自己說的話吧。

【蘇公子,在那洪荒中有無欒跟我都會畏懼的事,它的效用,對我們來說不亞於魘池。我不是倦怠或者推脫,只是對它力不從心!】

這一,讓凰滅跟無欒都會畏懼的東西。

【我自醒來就有無欒神上的些許記憶,他的性情、心志、所喜所憂,我多少都繼承了幾分,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執著於守護滅境的原因】

【蘇公子,我跟你終究是不同的,你就是你,一旦生於這世間、一旦再經歷輪迴就不會再記得從前,你所秉承的,是你自己的意志。而我,跟你比起來並不能算作一個完整的‘人’,從我甦醒的那時候起,我的腦中,就不時會有無欒神上的聲音、不時會有他的記憶。長久下來,我只遵循著這些零星的碎片而活,只願讓自己,變成腦海中的那個人。蘇公子,其實,我便只是無欒神上在世間的一個殘影,他隕滅時所留的意念和情愫,我永遠也抹不去,也逃不開。無欒神上,想來,他才是我的魘池吧,這些年我雖試過多次,但對自己與神上之間的羈絆,終究也無可奈何。】

他知道凰滅從不妄言,但這些話,也應得太早太快了些。

【所以蘇公子,我並非願意變成你口中的那‘冷清之人’,而是,我別無他法,‘凰滅’,這也不過是無欒神上所有瑤琴的名字。我就跟它一樣,不管再過多少年月,也不管,世間還有沒有無欒,我在那冥冥之中,仍舊被他操控、被他左右。】

【即便你我同出一源,但你,是不會被這些所絆住的。蘇公子,我很篤定,比起我來,你才是更值得託付之人,那阻攔曄剎逃出禁錮的天數在你之身,而並不是我。】

只是因為東皇太一,凰滅就能下如此論斷嗎?

想到這些,蘇玦問道:“所以,只要是無欒懼怕之物,你亦無法避免?你是斷定,自己會再次臣服於東皇太一,再次被他所驅使?”

“‘我’,其實並不是‘我’,你見到的,是無欒神上的兩魂四魄,所以我自己無從斷定,我只是,在替無欒神上斷定,對太一陛下,不管他變成什麼模樣,也不管,他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記不記得洪荒之事,無欒神上對他,都是不會違背的。”

“就算明知道是錯的?”

“對,”凰滅沉聲回應:“開啟河洛大陣,不就是錯的嗎?”

“我無法理解,畢竟洛言他並不是什麼東皇太一,他只是鼎湖裡一個殘影啊。這兩者怎麼能等同?”

“蘇公子,你不用理解,你只需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在太陽宮中,太一輪跟東皇鍾,萬萬只能選擇其一。還有那混沌之力,請蘇公子,一定要為越姑娘保住,若是被他人奪去,不僅蒼生危矣,還有越姑娘,也逃不過灰飛煙滅的結果。”

“灰飛煙滅?”

“混沌之力,從來就是可取不可失的,”凰滅一鬆手,那花枝落地之際,周遭的滿目桃林也不見了,“對當年的無欒神上是如此,對越姑娘,當然也一樣。要不是太一陛下願意分出一道神識去,無欒神上也不會再存於世間。”

原來無欒,當年魂散並不是被越千瀧所傷,而是因為失去了混沌之力?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蘇玦應道:“放心,我不會讓洛言搶走混沌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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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蘇公子,我信。”凰滅貼近過來,竟執起了蘇玦的手。

“世尊?”

“不要說話,先凝神靜氣。”

見凰滅閉上雙目,蘇玦也照樣為之。

一時間他感覺周身似有靈力牽引,筋脈血氣都暢通無比。可馬上,這通暢之息就變成了屢屢火炎,蘇玦禁不住呼吸一滯,在這愈演愈烈的燒灼感下也失了氣力。

“世尊……你,在幹什麼?”

“試探。”

“試探?”

“伏羲的血脈中,蘊藏著女媧神上的力量,雖然換了血,不過你這肉身仍只是凡人,蘇公子,以這樣的皮囊,你根本用不全伏羲的血脈之力,同樣,也擔不下無欒神上的兩魂三魄。”

“我清楚,”蘇玦強行掀開了這人,仍舊說:“我是凡人你是妖神,我們之間誰更適合早就……”

“時間不多,我們現在就來合魂。”

“世尊!”

凰滅打斷道:“河圖跟洛書在妄海相伴無欒上萬年,它們早就認無欒為主,在合魂後,蘇公子只需將河圖融於體內,如此所有阻礙便不復存在。”

“融於體內,怎麼融於……”

蘇玦本想問個清楚,但他的意識一下模糊,就像在被誰強行牽引著。

“世尊……世,世尊,住手!”

“別分心,否則,你我神魂俱散。”

看來凰滅,他是怎麼也不會改變心意了。

與凰滅合魂,再把河圖融入體內?如此,他難道,就會成為那個無欒神上了嗎?那個被越千瀧等了千萬年的人,自己怎可能變成他?雖是心中多有不甘,但蘇玦的意志,卻在一點一點的屈服。好些零散的畫面如數襲來,有好些人聲在他耳邊響起,要不是被凰滅拖拽著,蘇玦早就癱倒在地了。

【無欒你看看,他們下界的靈氣就是不比我妖族,連這些花草也只會開上短短的數月。只是我沒想到,這凡間的花園子,竟然比我們太陽宮裡還要繁盛華美。想來它們定是受了兄長的恩澤庇佑,依我看,在雲夢繁衍的各個部族都過得挺開心的。】

【神上我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到下界來走一躺,你就不要再數落教訓我了行不行?我不會忘記妖族、不會忘記我肩上的重任的,只是我對那些雜事俗物根本提不起興趣。比起我來,我哥哥才更適合作帝王君主,為政、理事,不管哪樣他都比我強太多了。所以這妖族,根本沒有必要並立二帝啊。】

這是東皇太一的聲音,蘇玦眼前有兩個人影閃過。山河川澤、天地曠野……這些,是無欒跟東皇太一一同遊歷人間時的記憶。

【我是‘君’,除了我哥哥外,這天地間的所有都是‘臣’,就算我隨口的隻字片語也會讓人揣摩上幾天。不管喜笑慍怒,他們在我面前都是同樣的表情、說的都是同樣的話。無欒,你很清楚我跟哥哥不一樣,我應付不來那些人,成日要同他們虛與委蛇,著實比在戰場上更加可怕。所以無欒,再找個適當的時候,我就打算退位了,到時候咱們可以一起隱居到不周山,那裡靠近下界,又是連線著天地的通途,我們要想去凡間遊歷也容易得多。】

呵,這個東皇太一,怎麼跟傳聞中的一點也不像,這樣聽來,他,倒是個不經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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