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吵?叫得這麼大聲,以為本皇是聾子麼?”

這不屑的聲音、這桀驁的語氣,牧言真一時不敢轉過身去,這明明就是蕭祈煜!

“怎麼?知道自己犯了錯,覺得沒臉再見本皇了?”後頭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牧言真拽著手中袍子,心下掙扎非常,他明明在躲著這人的,可,可如今……蕭祈煜的逼問聲又響起了,這次,是靠在他肩頭傳來的,“牧言真,你好大的膽子,如此一聲不吭的就在大乾宮中消失無蹤,你可知本皇尋你尋得多苦嗎?你既然好生生的活著,為什麼也不捎個口信回來?你如此的對本皇不屑一顧,難道就不怕本皇拿你的阿雪姐姐撒氣麼?”

“請陛下恕罪!”本於本能,牧言真馬上就跪倒在這人身前,他拜伏道:“阿真知道自己行事莽撞,可阿真有苦衷,我不能……我回城的時候暫且還不能對陛下透露行蹤。”

“不能對我透露行蹤?”感覺到逼近的鼻息,牧言真的下頜也被這人以指尖挑了起來,“牧言真,我可是小看你了,我為你的訊息奔波遊走,甚至不惜去太華山求那厲染老道,換來的,就是這麼一句‘不能透露’嗎?”

“請陛下恕罪!”

“恕罪恕罪,我早說過,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這兩個字。”

蕭祈煜拂袖,坐到了將滅的篝火旁。

“陛下,”已經這麼些日子不見了,雖然出於意料,但牧言真還是靠了過去,他乖順的坐在蕭祈煜身邊,細看起來,蕭祈煜滄桑不少,牧言真一時愧疚,心虛道:“陛下,對不起,是我不告而別,是我……擅自跟曄剎的人去了南疆。”

“你是自願跟曄剎中人走的?”正要添柴的蕭祈煜停了動作,“你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虞則就是死在他們手裡你知不知道?!”

蕭祈煜是動怒了,牧言真聽著也無可奈何,“我,我知道。”

“知道你還肆意胡為!”蕭祈煜一扭頭,只用力將柴枝甩進了火堆裡,“一次是這樣、兩次三次還是這樣,牧言真,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你就是鐵了心的要跟我作對嗎?”

“不……不是……”

“那是什麼?之前是牧言家,這次又換成了曄剎族,你說,你到底為什麼跟他們去南疆?”

“我是為了陛下。”

終於,蕭祈煜冷靜了幾分,“為了……我?”

“對,我……是為了陛下,也是為了,陛下您的北域、您的江山。”

“呵,”蕭祈煜冷笑一場,毫不領情的嘲諷道:“牧言真你當自己是什麼人?你以為你是經家的族長、你是當年的經樞嗎?不過是流著經家的血而已,竟然還妄想左右本皇跟本皇的江山社稷。我真不知該說你是痴傻蠢笨呢,還是自不量力。”

好久沒聽過這人的冷言冷語了,如今,牧言真也覺得很是親切。

“笑什麼?”一見他這神情蕭祈煜更急了,“我又不是在誇你!虧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臉沒皮。”

“我知道陛下是關心我,不想讓我再攪和進朝政國事,阿真謝謝陛下。”

“你!”見牧言真笑得一臉歡欣,蕭祈煜也跟著一起笑出了聲來,他伸出手去,圈住牧言真的肩膀後就將人攏了過來,“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以後,都不許再離開本皇身邊了,知道嗎?”

“我……”

“怎麼?又要抗旨麼?”

“不,”河圖的訊息拿到了,而滄溟自然會來找自己的,如此,他應該也不用,再跟這人分開了吧,於是牧言真高興應道:“好,臣下遵旨。”

“對了,”這時牧言真才想起重要的物事來,問:“陛下你是怎麼來的?”

“我,怎麼來的?什麼意思?”

“這是可是滄浪原,陛下您輕易進來,要是發生什麼……”

還不等牧言真說完蕭祈煜就大笑起來,他拍著這人的額頭,調侃說:“阿真你這是在作什麼大夢啊?這明明是蜃天城荒郊,滄浪原那種十惡之地,本皇怎麼可能進去?”

“這是在,蜃天城外頭?”

“沒錯啊,今日本皇正在宮裡看摺子,沒成想景灝突然來報說在城外一田地裡找到了你,本皇還以為你受了什麼傷呢,誰料只是睡死了。恰好這地方星夜璀璨,比宮裡邊不知好上多少,索性本皇就等你醒來後在這看星星了。”

不對,這不對啊,牧言真腦中一片混亂,他明明在滄浪原,明明在經家的星閣,怎麼突然會現身在蜃天城外?

“怎麼了?臉都嚇白了?在想什麼?”

“陛下,您有見到千瀧還有蘇玦嗎?”

“越千瀧?蘇玦?”一聽這兩個名字蕭祈煜就很是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提這兩個人幹什麼?他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難道除了曄剎,你這段日子還跟他們糾纏在一起?!”

“我……這次回蜃天城是千瀧帶我來的,況且阿玦還受了傷,他……”

“阿玦?那個叫蘇玦的受傷跟你有什麼關係?雖然他救了你一條命,但那也是另有所圖,蘇玦做的那些事你還不清楚?”

“我清楚,那陛下,就從沒見過他們嗎?”蕭祈煜對蘇玦跟越千瀧都如此避諱,那對齊衍牧言真就更不敢提了,“陛下發現我的時候難道就只有我一人?”

“對啊,只有你一個,還躺在田埂裡,睡得口水都流下來了!”

“我……”

“你什麼?你老實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幹什麼去了!”

他已經知曉了河圖的下落,在蕭祈煜面前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吧,況且在滄溟找來之前,自己提前把河圖訊息告知蕭祈煜的話,才對北域才更有利。

“陛下,您知道洛書嗎?”

“當然知道!在寧王府時,那個滄溟給我看過七百年前的場景,他不就是告訴我洛書是被北域藏匿的嗎?後來越千瀧在王都廣川中找到了那東西,還累我數萬子民受災。說到底,虞則和雨瞳都是因為洛書才殞命的,這種於國不詳的東西,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河圖呢?”

“你是不是想說,只要集全了河圖洛書就能再重新開啟河洛大陣,讓洪荒再降臨人間?”

“陛下,這些……您都知道?”

“我早就清楚了,”蕭祈煜煩悶的往火堆裡添著柴枝,“公孫翎,還有那個如今佔著虞則身體的蘇燁樓,他們已經把這些跟我說了百來遍。”

“您見過了蘇燁樓?”

“當然,又何止見過,我們還一起去了太華山。”

“既然你們見過了,”牧言真急道:“那陛下可知他的身份?”

“身份?”蕭祈煜的動作停下了,“他不就是我大哥的孩子嗎?蘇燁樓、蕭燁樓,說起來還是我的親侄子呢。”

“陛下,可此人對北域不利。”

“是啊,他是經家所預言的,會導致北域覆滅的人,同樣也是,當年大哥真正想要傳位的人,我知道他的身份,我也知道,在他跟我之間,只該留其一的。”蕭祈煜從沒什麼貪權之心,三位兄長一日間猝死,這是蕭祈煜此生最大的心病,對這些,牧言真都清楚不過。

“那陛下要作何決定?”

“作何決定?”蕭祈煜目光清亮,一聽就毫不猶豫道:“還了該還的,左右不過是一把椅子,至於經家的論斷,我倒要看看真假。”

“陛下您要把北域讓給蘇燁樓嗎?”這樣一來,自己所做的不就全白費了?

“我是這麼想,可怎奈他死活也不要,不要就不要吧,勉強於人的事我也不屑做。”

“幸好。”終於,牧言真松了口氣。

“幸好?這關你什麼事?”

“陛下,我找到了破解預言,讓北域永存的方法。”

“方法?”蕭祈煜的神情變得冷肅,“你說的……”

“就是河圖洛書,”牧言真鮮有的打斷了這人,“如今洛書已經現世了,而我也知道了河圖的訊息!”

“阿真?”

“河圖就是太華的世尊大人、齊衍的師父,他的妖神之身是由河圖化來的。”

“世尊?”蕭祈煜難以置信道:“你是說河圖,它竟然,化成了人身?”

“沒錯,陛下你也知道經家的星閣吧,我在那星海里看得清清楚楚,凰滅就是由洪荒妖神的殘靈跟河圖而生,一定不會錯。所以我們只要再從他們手中拿到洛書,北域就有救了!”

“阿真,你……要開啟河洛之陣?”

“對啊,曾經妖族能用它來統御百族,難道北域就不行?況且北域也是妖族的後裔,由我們來開啟河洛之陣也算是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這詞,還真是用得貼切。

“阿真,你一直就在找河圖?你在曄剎,就是為這件事?”

“對,我不想看陛下的江山因為一個預言敗落,我知道北域對陛下有多重要,所以我不能讓世間從此再無北域,更不能,讓陛下成為亡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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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真,你這樣做,不值得。”蕭祈煜一時感概,將這人摟進懷中後,他也圈住了牧言真的身子,“為我而做,……更不值得。”

“陛下你在說什麼?阿真的命都是陛下的,只是這麼一點小事,怎麼會……”

突然,這人失了言語,他瞳孔驟收,靠在蕭祈煜肩頭的身體也在止不住顫抖。

“陛……陛下?”

劇烈的疼痛感頓時鋪開,牧言真這才知道,這‘撕心’二字,到底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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