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山南接秦嶺,北瞰黃渭,自古就是民間崇奉的神祗之地。而凜曜城處在太華諸峰中冠絕五嶽的南峰,乍一看那由崖石砌成的山門,竟有十餘丈之高,走在其中頓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舉目四望只見群山蒼莽,洛河涇水就如細縷薄絲,山間的滿是樓臺殿宇,走在其中真使人領略到了如臨天界、似履浮動的奇異之趣。

天色漸漸暗了,偌大的摘星閣中只有兩人,阮非顏沒好氣的揉了揉自己的右膝,她已經在這裡跪了近兩個時辰,再好的耐性也早被磨盡了。

跪在旁邊的梓兮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言道:“非顏,不如你先起來站一會兒。”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倒讓阮非顏怒火直上:“起來?我哪趕起來啊,你還嫌我跪得不夠,是想讓我被大師兄撞見再加罰幾個時辰麼?”

“我不是……”

“我說了讓你別管我也不要猶猶豫豫的你偏不聽,如果不是你拖累我早就下山走了老遠了,我就不會被大師兄抓住,也不會捱罵受罰的跪在這裡了,所以,這一切怪你怪你都怪你!”

“我……”梓兮一時答不上來,他本是想陪阮非顏下山的,但下山也要做些準備啊,誰能想到大師兄寧辰會從崑崙山提早回來呢?於是乎他們才剛到山下的村子裡就被寧辰抓個正著。

“師妹……”

“你閉嘴!”

梓兮深思著久久也沒說話,只是默默脫了自己的外袍,將其疊上幾疊後放在了阮非顏膝邊,溫言勸道:“師妹,你還是把這個墊上吧,膝蓋好歹沒有那麼難受。”

“不要你假好心!你跟寧辰就是一夥的,你就是跟他通風報信了,就是想拖著我不讓我下山的對不對?我再也不信你了再也不叫你幫忙了!”

“師妹,你先聽我說,我真的……”

阮非顏小嘴一撅,一臉倔強的又加大了嗓音:“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我說了不要就不要!”

“梓兮,你在做什麼?”

聽到這一聲,阮非顏立馬將肩膀一縮的不敢抬頭。由門外踱步而上的正是他們的大師兄寧辰,那人換上一身青白色的衣袍,這人更顯出一副出世的不近人情。

他掃了一眼梓兮手中的衣物,開口就是質問:“你當真不懂門規嗎,竟敢私自下山,還帶著尚且年幼的師妹,平時的戒律都是怎麼學的!”

“師兄,這都是梓兮一人的過錯,是我想下山偷玩又怕一個人無聊才硬拉著非顏一起去的。”

寧辰皺起了眉頭:“非顏,真是這樣嗎?”

阮非顏咬了咬下唇,剛想說話就被梓兮搶了個先:“大師兄,真的是如此。小師妹生來良善,梓兮不想她因怕我受罰而對我有所偏袒。”

“大師兄,我其實……”

“好,”寧辰點點頭:“那你且隨我去後山的寒潭。”

“大師兄,你不要把梓兮師兄丟在寒潭裡,那裡那麼冷一定會把人凍壞的!”

“不讓他受些苦他怎麼記得自己的錯?”

“其實我……”看他們要走,阮非顏立馬起來說:“那我也去,我要跟師兄一起受罰。”

寧辰回頭厲聲道:“胡鬧,你就給我呆在這裡,知道錯了再出來。”

小姑娘一下急了,拖著寧辰的手說:“是我逼梓兮師兄帶我下山玩的,你要罰就罰我,不關師兄的事!”

“梓兮你入門多年,竟因的你一時玩鬧就置門規於不顧,如此行事他還怎麼為人兄長。如此看來,更是不可輕饒!”

“大師兄你不講道理!”阮非顏氣得直跺腳:“你……你趁師父不在就欺負我!”

“梓兮,你愣著幹什麼,還不走?”

“大師兄——”

寧辰衣袖一揮,那閣門就關上了,差點跟阮非顏的小臉撞個正著。

她在裡面又拍又打的鬧了好一會兒,等終於不力氣了才坐下來喊道:“寧辰,你等著,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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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辰已經走了老遠,梓兮現在才發現這並不是去後山的方向,他不由得停下步子問:“師兄不是要帶我去後山嗎,怎麼走到松檜居了?”

寧辰瞟了他一眼,冷峻的神色終於有一絲裂縫:“你沒聽出來嗎?我那都是說給非顏聽的。”

梓兮這才明白寧辰是想要逼阮非顏認錯,可小師妹生來性格倔強,就是不肯說一個‘錯’字。

“她從小就任意妄為,你若還這麼嬌慣下去,可想過她會變成什麼樣!”

“是,梓兮知錯了。”

寧辰搖搖頭:“知錯知錯,光會說就沒見你改過。”

“是是是。”感覺到他又要長篇大論了,梓兮趕緊打斷的說道:“那個,大師兄你該去帶新弟子們習劍了。”

“哦?”寧辰想了會兒正要邁開的步子卻僵住了:“對了,我前幾年說過要送你的一柄劍的,如今快是要成形了。”

“哦?師兄鑄劍之法冠絕天下,不知會送我一把怎樣的神兵?”

“到時一試便知。”

“那就多謝師兄了!”梓兮躬身一拜,轉而言道:“青闕師兄也下山兩年多了,其中也沒捎信回來,他不會跟齊……”

“梓兮!”

說漏了嘴的梓兮趕緊改口:“沒什麼沒什麼,大師兄我先走了。”

“嗯。”

其實,寧辰是個很好的兄長,嚴而不厲、威而不怒,雖說對弟子苛刻了些,確但是可親可敬之人。梓兮從小和寧辰、非顏走得近,但阮非顏怎麼都帶不親,就愛跟寧辰對著來。

過了四更天,外面的雪也停了,寧辰一個人坐在七絕臺上,身邊還放著一把白玉為柄的寶劍,初觀此劍素雅清正,雖有鋒也不會過利。方才在寧辰手中一試更是流風迴雪,疊起的錚錚劍鳴下叫人不願放下。這下寧辰臉上也露出了許許笑意,起身收劍自是往松檜居那邊走去。

“是誰?”

貼身襲來的一道劍氣,寧辰一揚手那長劍就凝了他的內力在夜色中映出了凜凜寒光。而剛才掠過的那道劍氣並未消散,反而融在了周遭的冰雪中,一時間溫度驟降竟讓寧辰的劍鋒上也凝了許許冰碴。他見狀趕緊以指點於腕上,閉聚神的樣子像是在默唸著什麼法咒。再睜開眼睛只見他目中一道紅光閃過,劍鋒上的冰雪已經消退。寧辰收劍俯身,張開五指壓於地面,這時由他掌下漫開的火紋一路延伸而去,瞬間便把這將起的雪幕壓下了。

“青闕師弟,既然回來了何不現身一見呢?”

不遠處響起了笑聲,孟青闕從暗中走出來,合掌稱讚道:“掌門師尊果然眼光不錯,想不到大師兄這麼年紀輕輕的就把以氣御靈之術練到了這般境界,小弟佩服佩服。”

“師弟你對這些從不上心,當然不會有多少造詣。”

雖然嘴裡喊著師弟,但寧辰對這人一直不留情面,好在孟青闕也不在意。

“我聽聞大師兄剛剛升任為掌教大弟子,所以特別來拜賀的。”

“休打誑語。”

“誑語?我這人正經話是沒有幾句,但這一句可是真真實實的。大師兄現在不僅入了掌門師尊門下,還一舉拿下執教的位子,何謂是只在掌門和師父之下了,這麼天大的喜事小弟不為師兄來慶賀慶賀怎麼成?”

“你有不服?”

“我怎麼敢不服氣啊?大師兄你天生根骨,我一個手下敗將怎麼敢不服?”

寧辰皺眉,知他還是沒能解開心結,“你如果還因兩年前之事耿耿於懷,那我們今晚大可再比一次。”

“比一次?有什麼好比的?”

“這自然看你。”

孟青闕終於逮到了機會的說:“如果我贏了,你就自請下山去永不再回來,寧辰,你敢嗎?”

“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定當奉陪。”

寧辰揚劍而起時孟青闕五指一張,掌中出現的劍芒猶如初月,二人十多招下來竟是不相上下。寧辰知道這人對自己成見頗深,雖是比試但招招都手下留情。

“寧辰,你還裝什麼君子?兩年前你使得出手段,兩年後倒會處處留手了嗎?你到底打什麼主意?還以為我會被你玩弄於股掌嗎?”

“青闕,我說過多少次了,當年的試劍大會上我沒用任何手段!”

“你還要狡辯?”被寧辰這麼一激,孟青闕的內力也多用了幾分,“現在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還想假惺惺的憐憫施捨於我嗎?”

“這件事整個凜曜城都心知肚明,只有你還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寧辰,你騙得過世人可騙不過我!”

周圍頓時風雪大盛,連孟青闕周身也多了層層難以近身的雪霧,寧辰以劍拄地竟在些站不住。看來這人的風呤雪鳴之術又精進了不少。

雙手觸感漸失的寧辰起身而來,聚了全身靈氣轉為火炎之息,但他這一重御靈術剛修習不久,何況現在正是深夜,陽敗陰盛之際,他實在沒佔到天時。面前的孟青闕異常認真,看來是要全力與寧辰一放手搏了。

“師弟,得罪了。”寧辰剛說完就被一股劍氣擊出好幾丈遠,他登時倒地不起,撫胸一仰脖子嘔出一口血來,看來是傷了肺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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