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最先恢復的是痛覺,越千瀧正試著睜開眼睛。

“越姑娘,越姑娘快醒醒!”

這聲音有些陌生,是個年輕的男子。

“姑娘,越千瀧……”

對了,那個宋柔有問題,她想著猛地起身,只見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姑娘。”

越千瀧對著那虛空問:“是誰?”

“我是柏皇,齊衍的屬臣。”

柏皇?越千瀧松了口氣,齊衍曾經下令不讓他們現身的。

“這是哪裡?”越千瀧又摸了摸後頸,“我剛才是怎麼了?齊衍和洛吟桓呢?”

“他們還在宋家宅院。”

“那個宋柔是不是妖物?她對他們下了魅術。”

“她不是妖物,只是個凡人。”

“什,什麼?”

柏皇在虛境中道:“恐怕奇怪的是這地方,主上和洛吟桓自從進了那宅院後就越來越不對勁,他們已經沉溺在那宅院中,縱然我跟其他人苦苦相勸主上也還是說要長住。恐怕再過幾天,他們兩人就永遠離不開那宅子了。”

“難道會他們施魅的是那宅子?”

“也許我們本就處在一個魅境中,除了這個宅子還會有下一個宅子,沒有這個宋柔還會有下一個宋柔。”

“那為什麼我沒事?”

“你……”那聲音停了停,又道:“我不清楚,但我想我們應該已經在不日城裡了。”

已經到了不日城?越千瀧看著這片荒原,這景象跟他們最開始見到的一樣,但自己卻看不到那棟宅子了。

“怎麼回事?那宅院和宋柔呢?我記得就在東南邊的。”

“越姑娘你還留在原地,但那宅子卻不是定在一處的,它跟那不日城的入口一樣,現在已經不見蹤影了。”

“那我們不是完全沒了齊衍他們的下落嗎?”

“沒關係,昊英還跟在他們身邊,那金烏鳥可以找到我們後再為我們引路,而且一旦他們有危險昊英等人也會通知我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留在你身邊了。現在怎麼辦?你要追上他們還是先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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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找他們又有什麼用?與其被困在宋家宅子裡,還不如我們自己找找線索。”

“找線索?你能有什麼線索?”

越千瀧沒有頭緒,只依著性子走了十幾裡,可周圍景緻沒變,還是那片荒原。

此時莫名奇妙的又開始下雪了,聽著從山谷裡傳來的風聲就像是什麼人在說話。周圍一下狂風四起就將越千瀧手中的火焰吹滅了。

“柏皇?”

“越姑娘小心腳下!”

這句才剛出口,越千瀧就一個踩空跌到了山坡下。還好這雪積得厚,她一路滾下來竟也沒受什麼傷。

“奇怪,這才剛剛下雪就有這麼厚的積雪了?”

越千瀧為省內力,只得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她使勁吹了吹,終於有一點火光了。

“誒?”她突然摸到了一處柔軟之物,越千瀧仔細一看竟是個人。

“這裡還有別人!”

越千瀧趕緊拂開了那人衣上的落雪,這人側躺著身子,大半張臉都被埋沒在積雪中,看不清是什麼模樣,雖然他的身體已開始僵硬,但還有一絲脈搏。

“看來年紀還不大啊,”越千瀧倒吸了口冷氣,掃開了那層層白雪後便架起了那人的雙肩,試著將他拖出來一些,“還真是個孩子啊。柏皇,你能救救他嗎?看來他都已經被凍僵了。”

“我不通醫術,對這個我實在愛莫能助。”

越千瀧嘆了口氣,她手中的火摺子也快燒盡了。

“周圍有動靜,我們最好快點離開!”

“好。”越千瀧背起孩子就要走,此時一見他的臉才發現這人自己見過,他就是在志掩山裡那個頻頻出現在雪地裡的小男孩,“這……這是阿玦小時候的樣子,我們是在十三年前的幻境裡!”

可怎麼會這樣呢?這裡不是豐都不是志掩山,也沒有那些可讓人生幻的地縛靈,為什麼自己還會看到這小蘇玦呢?

“越姑娘,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再回神之際,越千瀧竟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處冰崖前,再一回頭她便見了兩隊身著銀甲的禁衛圍在身前。面具掩蓋下看不透他們的任何表情,那為首兩人下馬而來,其中一人開口就是玄冰的陰冷:“人呢?”

“人?什麼人?”

越千瀧認得這些人,他們用的是宮中鎧甲,身下騎的是虎鴟。

“你們是北域的銀麒侍衛?”

剛才說話之人愣了愣,“你如何得知?”

越千瀧想起之前的永乾政變,就猜測說:“你們一人是蕭起呼,另一個就是蕭以陸吧?”

“你又是誰?”

“呵,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對蘇玦和蘇燁樓緊追不放?”

“蘇玦?我們要的只是蕭北煌的獨子,若你早點說,我不會為難讓你。”

蘇燁樓?對了,十三年前蘇玦和蘇燁樓是一同被追殺的,那麼蘇燁樓一定在附近。

“好啊,你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樣子我就告訴你。”

越千瀧只是隨後一說,沒想到那說話之人真的摘下了面具,這人眉目英挺,跟蕭祈煜有四分的相似。

“你是?”

“蕭起喚,”這人以指著旁邊一位,說:“這是我的弟弟蕭以陸,你要不要再看看他的模樣?”

蕭起喚,越千瀧定睛看著,忽覺得除了蕭祈煜以外,這人的樣貌跟另一人更為相像,可到底是誰呢?

“我再問一次,”這人已經握緊了劍,“蘇燁樓呢?”

“他在哪裡用不著你來問。”

越千瀧一低頭,忽見懷中的孩子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立刻把了這人的脈,奇怪啊,剛剛還氣若游絲的,現在怎麼一下變得生龍活虎了?而這人眼中泛著赤色,看起來很不尋常。

“阿玦……你,你醒了?”

那孩子掙開越千瀧後只是一言不發,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銀麒衛,身子佝僂著,像一頭正準備出擊的孤狼。

“看來你知道了?”

“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

“不是我們不願意放過你們,而是我們不能,如果放過了你們,北域的百姓何辜?你不是蕭家的人,如果你帶我們找到蕭燁樓,我們自然會放你一條生路。”

“不必了,是我要放你們一條生路。”

“阿玦?”

之後的場景難以言喻,此時的蘇玦不過十歲左右,但在這些銀麒侍衛面前就好比饕餮兇獸,就算是有利劍鎧甲護身他們毫無招架之力,而且這孩子兩手空空,單是憑十指和齒牙就將這兩隊人馬清理乾淨了。越千瀧全程只呆愣在原地,北域的銀麒侍衛都是萬里挑一的,即便是如今的蘇玦也不一定能倒得如此乾淨徹底,最後這孩子像是殺紅了眼,竟然將蕭起喚和蕭以陸兩人的生生撕咬而死。他這模樣讓越千瀧覺得心驚,甚至有些恐懼,越千瀧這才明白十三年前並非是素靈犀從銀麒衛手中救下了蘇玦和蘇燁樓,真相竟然是這般的淋漓。

“越姑娘,看來這孩子非比尋常啊。”

“我知道,”越千瀧痴痴的說:“我第一次見到阿玦的時候就知道了。”

“蘇玦兒時竟然有這種事?”柏皇在虛境中思忖著,難怪他有能耐對付凰滅了。

“阿玦……”

“越姑娘你千萬不要過去!”

“怎麼?”

“這幻境本來就是要迷惑人的,現在這孩子已經沒了心志,你若再過去或許就真要被這幻境所傷了,不如我們先在一旁靜候著,你也正可以看看,這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越千瀧轉念一想,蘇燁樓不是睡了快十三年嗎?既然在這現世沒辦法見他,自己便在這幻境見見也好。

越千瀧在四周環顧著,“那,我就找個地方藏身的好。”

“不用了,這不是正有個地方嗎?”

憑空中有一隻胳膊伸出來,越千瀧被一拉就見到了一個眼自己一般高的青蔥少年。

“你是?”

“我是柏皇啊,天天跟在你師父身邊的。”

越千瀧縮了手,“你的樣子倒是比聲音更小。”

“都說百聞不如一見嘛,”柏皇又向前指了指,“我們上去看看吧,你大可放心,這裡是虛境,那小子看不見你的。”

看來這孩子真是恨極了蕭起喚和蕭以陸,這人都已經死了,孩子還是跪在在地上啃咬著他們的屍身。看著被分撕開來的血肉越千瀧覺得有些反胃,這場面跟虎獸吞食獵物如出一轍,不過將虎獸換成了人。

周邊的風雪一下又大了,越千瀧和柏皇都被迷了眼,雪霧散開時地上的屍體竟然都不見了。

“你看,地上是不是有人啊?”

越千瀧定睛看去,的確躺著一個人,是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不過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埋在雪地裡,露在外頭的臉早就被凍得青紫了。孩子一下跪倒在雪地裡,他將緩緩剝開青年身上的積雪,而後將青年擁在了懷中。

越千瀧驚愕的睜開了眼睛,她只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場景。青年那不全的身體被孩子擁在懷中,那人的側臉上映著清冷的月光,嘴角仍帶著絲淺笑。

柏皇也慨嘆著,“看來這人已經死了有些時候,連屍體都被野狼啃得只剩小半了。”

只剩小半?這怎麼可能?難道女媧魂石和月靈草真這麼神奇,竟然可以讓這副樣子的蘇燁樓死而復生嗎?

“哥哥,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為什麼?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做?”孩子不斷搖著頭,空洞的眼神裡是令人難以想象的絕望,“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吃下去?為什麼……”

吃下去?看來將蘇燁樓變成這副樣子的不是野狼,而是,蘇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會死的,哥哥你不會死的……不會不會,不會的——”

隨著這一聲破空的悲鳴,空中的月輪瞬間黯去,這孩子跪倒在風雪中央的浴血身影,卻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神聖。

“哥哥,小玦一直在你身邊,小玦是因為你才活著的。”孩子握起那人僅剩半截食指的左手,他像往常一樣蜷縮起身子,乖乖躺在青年身邊,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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