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了逃逸者訊息,羅程充滿了期待,在履行組內職責的同時也在等待著訊息。

下午五點多,雷捷來了電話:“那個人找到了。”

“什麼情況?”羅程追問著。

“死了。開始是發現了那輛摩托,等到又搜尋了一個多小時,在溝底找到了那個人,當時就已經死了。從現場為數不多的痕跡看,應該是此人無法騎行時丟掉了摩托,然後想著步行翻越大山,結果天黑山陡、失足掉落谷底。根據死者身體僵硬程度和凝血顏色看,死亡時間至少在十個小時以上,那時候天正黑著,與他逃入山裡的時間也吻合。”

“死者已經摔的面目全非,身上有五百塊錢,還有一支水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字條之類的東西,更沒有與鞭炮有關的票據或憑證。對比水筆上指紋,也只有死者的。另外比對資料庫,也沒找到與其吻合的前科犯。目前警方已經釋出尋屍啟事,希望能找到其親人或相識者。”雷捷給出回覆。

羅程馬上又道:“沒有身份證?手機也沒有?”

“沒有,都沒有。”

“不應該呀,常出門人沒手機?還有,即使失足掉下山崖,也不應該面目全非呀,他會故意毀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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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測不能做為證據,先這樣吧。”雷捷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羅程握著手機,暗暗點頭:這個人最為關鍵,結果還死了,而且死的身份難辨,還沒有應有的遺物,這太巧了吧?

其實從雷捷的措辭來看,顯然也懷疑,但卻苦於沒有應有的證據。

對了,車的情況呢?

羅程想要立即打電話詢問,但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撥打,雷捷此時肯定有好多事項,不可能總盯著這一件。

下午六點多,隨著又一名傷者救出,無恙人員及傷患總和與片區花名冊相符,生命探測儀也無任何訊號,搜救宣告結束。在此期間,民居傷損登記也已確認清楚,相關部門開始清理民居廢墟現場。

公路上也以修復路面和防護設施為主,暫時沒有需要協調內容,於是羅程離開現場,直接回了應急綜治局。

剛吃完泡麵,雷捷又來電話,上來便說的是廂貨:“根據殘缺不全的汽車大架號排查,廂貨戶主名叫王六,峻嶺區人,以運送商超副食為生。在找到王六後,比對其手中車輛手續復印件,也印證了我們的判斷。但王六已經在半年前賣了廂貨,其手中還有當時買賣雙方籤的手寫協議,而且王六為保險起見還進行了公證,公證處也有備案協議複寫件。”

“與王六籤協議的人叫郝虎,身份證顯示是艾河區人,但根據證件詳細地址查證,根本沒有這麼個人,那個身份證本身就是假的。郝虎還說,在交車的時候,他就叮囑對方辦理過戶,可是後來再打電話就打不通了。為此他還諮詢過法律人士,對方言說有協議有公證就沒事,他也就沒再繼續追著。”

羅程“哦”了一聲:“看來早有準備呀。”

“我還有事,先這樣。”雷捷說完便掛了電話。

羅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越來越意識到,恐怕這是個案中案呀。

晚上羅程又去了兩次現場,現場如常進行搶修。還參加了薛副區長召開的分組碰頭會,回到單位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睡覺。

新的一天到來,整個民居清障工作進展很快,但道路搶修卻因夜溫過低沒能連夜幹。

從上午九點半開始,趁著太陽老高溫度回升,搶修組加緊了水泥墊層和瀝青路面鋪裝。終於在下午一點多,整個路面修復完成,交通隨即恢復,此時距炸爆發生已經整整三十七小時了。

下午四點鍾,區府會議室,事故初步總結會召開。

基地首府和市裡來人都在,峻嶺區委區府領導以及事故小組各成員全在,新金快速線管理部門也在,另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艾河區委書記、區長及其七名下屬。

現場氣氛很是沉重,主位上的基地事務院包副秘書長更是臉色鐵青。

“開會。”

隨著包副秘書長的聲音,現場壓抑成分又增加了幾分。

“這是一起極其惡劣、極其慘痛的間接人為事故,是相關委、府安全意識淡薄、職能部門不作為導致,創造了自2066年以來同類惡性事故之最。”包副秘書長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現場,敲在某些人的頭上和心中。

“嚴署長,你來宣佈整個傷損情況。”

在包副秘書長示意後,應急署嚴副署長直接開了腔:“這次事故發生在新金快速線235公里處,金峻嶺區——新新市行駛方向。事故由煙花爆竹自燃而引起廂式貨車炸爆,並導致兩輛相向汽車被引爆,最終釀成六死十一重傷三十二輕傷的慘劇。”

“事故造成快速路塌陷深度一點二米,塌陷面積十五平米,縱向裂縫七十一米,橫向裂縫十五米,裂縫最寬處達到零點七米。損壞路面九百八十七平米,路基邊坡一百六十二米,鋼護欄及樹木三百九十九米,八十五米路段內防護隔離設施、樹木全部損毀;”

“在這次事故中,炸爆衝擊波使附近十二個村、十一家企業廠房和一千九百一十三戶民居不同受損,其中倒塌房屋二十三間,重損二百三十九戶,危房四十一間。還造成附近一座小橋、兩孔涵洞輕微受損。各項直接損失一千二百萬元,間接損失約兩千萬元。”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包副秘書長立時接了話,“直接損失一千多萬,間接損失兩千多萬。更重要的是,那麼多家庭因此家破人亡,那麼多人因此而惴惴不安。誰的錯?誰的錯?”

面對著包副秘書長咄咄的目光與語氣,相關責任人連線話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低著頭玩滾刀肉。

“抬起頭來。”包副秘書長忽的一拍桌子。

“啪”,

抬頭就抬頭,九個低下的腦袋又抬了起來。

包副秘書長抬手點指:“我問你,什麼書記什麼區長來著。”

“阮。”

“賴。”

“阮書記、賴區長,車是從你們艾河區上的,你們怎麼就沒查?這樣的車怎麼就堂而皇之上路了?還有你們幾個,都是幹什麼吃的?查出鞭炮來源沒,查出非法生產窩點沒,查出炸爆原藥出處沒?”包副秘書長連連厲聲發問。

“沒。”

“沒?三十多小時都幹什麼了?啊?”包副秘書長說到這裡,語氣稍緩了一些,“在場的人可能要說我包某人有失身份,說我沒水平,但我卻不覺得。比起你們給附近居民、給整個金峻嶺區、給新金快速線造成的傷害,我這幾句話算什麼?我是在替他們發問。”

真他媽悲催。

老子冤不冤。

阮、賴二人都覺得委屈不行。不就是破車從那個入口上了一下嗎?憑什麼就摁老子頭上了?當然他們只是心裡想,嘴上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那樣就更罪加一等了。

“我會把這裡的情況如實帶回基地,會向基地事務院如實彙報,至於基地如何處理,至於你們的烏紗能否保住,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就看你們善後工作處理的如何了。”

包副秘書長說到此處,長噓了一口氣,語氣變得和藹可親:“這次事故發生在金峻嶺區地界,但區委區府不抱怨不推諉、職能部門不扯皮、不懈怠,以超高的效率、優質的服務完成了這次搶險。我也會把你們的表現如實彙報給基地,請基地對你們予以褒獎。”

“同樣都是應急部門,看看金峻嶺區應急局是怎麼做的?局長身先士卒,副職盡心盡力,成員忘我工作,人家這才叫應急管理。說明這個局的班子好、班長好,說明區委區府識人用人好,這次金峻嶺所有的參戰人員都不錯,好啊,好啊。”

嘿嘿,

哈哈,

呵呵,

羅程偷著樂了,甄敬軍、程信義偷著樂了。

金峻嶺區委書記高興了,區長也滿意了,其他兄弟部門也沒意見了。

“任重道遠呀。搶險工作能夠圓滿完成可喜可賀,但這只是整個工作的一部分,後面還有事故調查、善後處置、傷者救治、群眾安撫工作要做。我對金峻嶺區的工作完全放心,但依然要囑咐你們‘以人為本’,一定要圓滿解決整個問題,要把對人民的心靈創傷降到最低最低。”

在對金峻嶺區提出諸多表揚和一番期望後,包副秘書長帶人走了,這可不是不給金峻嶺面子,而是他要急著回去彙報。

基地的人都走了,市裡人們自也沒有待著的道理,也陪同包副秘書長一行離去。

“阮書記、賴區長,辛苦了,留下吃個便飯吧。”施予民上前挽留著兄弟區同僚。

“不敢,不敢高攀。”

“吃不起,身份不一樣。”

阮、賴二人很沒風度的回覆之後,氣咻咻地上了汽車,連告別握手禮都免了。

“嗡……”

“嗡……”

看著“突突突”噴著黑煙而去的汽車,金峻嶺的人們都笑了,笑兄弟區人、車性情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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