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許”,空氣中溫度似乎飛昇。

一點,兩點,數點,數十點光芒閃爍起來,恍若繁星,蓄意爭豔夜半天穹。

林漣漪經過此處時,從暗處所見之景,就是這般劍拔弩張。

不管怎麼說,還是多留一個心眼,去看看無垠為好。

若她所料不錯,兇手不是衝著無垠的,這一趟就當趁亂來探望他,也不吃虧。

這是要打起來了嗎?她見狀,不禁搖搖頭,不過還是希望他們僵持得越久越好。

時間不多,她繞過這圈人,輕盈一躍,翻牆進了西林住處。

無垠不善與人言談,胡衷恣必是把他的住處安排得最偏僻,林漣漪一直往偏僻處走,輕易找到了無垠所住之屋。

此處果然偏僻,入口的吵鬧聲傳至此處,已幾乎聽不見了。

不過聲音雖輕微,無垠修為還算深厚,不應該聽不到啊。

難道是傷勢未愈,警覺感也減弱了?

林漣漪站在屋門口,凝望屋中一片黑暗,心生疑惑,一種警惕之感隱隱萌芽,紮根漸深。

心房突地刺痛一下,林漣漪一個激靈,警惕之感衝上腦門,她幾步大跨,衝至門口,手已抬起,欲敲門之時,她忽地動作一滯。

一絲絲淺淡到再過片刻就要徹底消散的氣味,自門縫間飄出。

毒藥之味!

魔神血如地下滲水般滲入五官表面,興奮地吸收絲絲縷縷的毒香。

屋內毒氣受到牽引,搶入門縫,往林漣漪身上撲去。

屋內毒氣並非極其厲害的劇毒,但沒想到其似乎源源不絕,頗為綿長。

對,這種毒與當初蒙面人釋放的毒素有些類似。

真兇竟又對無垠出手!

她面上有驚疑之色,同時泛著微微有些不正常的血色,短暫停留後消退下去,空氣中毒氣消失,彷彿從未出現。

“吱……”

“林姑娘!”

她猛地推門而入,卻在開啟一半時聽聞身後一聲呼喚,驀地轉身。

是胡衷恣。

林漣漪凌厲的目光柔和下來,但警惕之色不曾褪去:“胡哥哥,十虹澗弟子在西林外面鬧事,為何你卻在這裡?”

胡衷恣嚴肅道:“林姑娘,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回去,否則必定連累無垠師弟。”

林漣漪忙道:“對不起,我是擔心那重傷高秋鷹的真兇會傷害無垠,才過來看看。胡哥哥,你在這裡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胡衷恣搖頭道:“並無異常。那真兇兩次暗害,都是以十虹澗弟子為物件,應當不會傷害無垠師弟的。林姑娘快些走吧。”

林漣漪不知如何解釋方才感知到的毒氣,此刻只想進入其中看看無垠有無受傷,便懇求道:“胡哥哥,我既到了這裡,還請讓我進去看看他。”

胡衷恣深吸一口氣,道:“林姑娘,若是心有掛念,相見何須急於一時?快走吧。無垠師弟的身體已無礙,我保證幾日之後,他就會恢復鼎盛時期的狀態了。”

林漣漪哪裡敢走,這陣毒氣一下來,無垠連屋外聲音都聽不到了,或許耳鼻口目、五臟六腑早已受了侵蝕。

若是那兇手有意毒害,不及時清除毒素,旁人甚至無垠自己都無法發覺,來日走火入魔,未必不會有性命之憂。

她當機立斷,轉身就欲開啟屋門。

胡衷恣大驚,雙目圓瞪,耗費靈力身影成風,飛速旋至林漣漪身邊,一把開啟林漣漪的雙手,一道白光閃過,門又關上了。

林漣漪身為修煉之人,此刻又警惕萬分,因不曾想到胡衷恣會突然出手攔住她,事先沒有準備,被打之後下意識地閃電般後退,雖然只是一剎那,下一個剎那又恢復常速,身形變換卻已落在胡衷恣眼中。

二人都是一驚,相視的目光中透著掩飾與驚疑。

恍然大悟!

林漣漪目光漸漸充滿敵意,敵意之中連最後的掩飾也消退下去,她小小上前一步,靠近屋門,以防胡衷恣突然衝入屋中襲擊無垠。

胡衷恣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又見她有應戰之意,便更加謹慎起來。

他提著心最後試探著掩飾一下,輕聲道:“林姑娘,如此深夜,孤男寡女,怎可獨處一室?請回吧。”見她眸中神色並未緩和絲毫,反倒有更加冷厲之勢,頓了頓,接著輕嘆道,“至於無垠師弟教你法術一事,我便假裝……”

“假裝?”林漣漪冷笑,“胡師兄真會‘假裝’,將各派弟子都矇騙了過去!”

胡衷恣表情一僵,隨即臉色一變,如打翻的墨水滲透白衣一般,很快便盡是陰沉。

他陰沉之笑令林漣漪毛骨悚然,她從未想到,一個人會隱藏本性如此之深,數十年來無人識破,虧得千羽林師長如此看重、眾弟子如此尊敬,無垠也常說他如何關懷眾師弟。

暗害,用毒,嫁禍,種種行徑,看來恐怕胡衷恣並非正道人士。

“林姑娘貌如飛雪,心思也似邪道之人一般縝密。先以紅顏絕色惑我無垠師弟,後借無垠之手兩次暗害十虹澗弟子,我今日便要將你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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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衷恣道貌岸然,故作正氣,昂首闊步,欲捉拿林漣漪。

林漣漪不禁覺得好笑,什麼就地正法,他就是想殺人滅口。

待她死後,十虹澗、西林弟子一進來,發現昏迷的無垠和慘死的林漣漪,必會以為兇手的確逃到了此處,因是千羽林弟子,不忍心對無垠下手,便只致他昏迷,而殺死了思人心切恰巧偷來此地的她。

她隨他逼近而後退,冷聲道:“十虹澗弟子還在入口處鬧,胡師兄不去一展西林弟子之首的威風,反倒在這裡偷偷摸摸以毒害人,想是光明正大慣了,忍不住欲往黑水中走一遭。”

“林姑娘不要以為偷學了千羽林法術之皮毛,就可以稱我一聲‘師兄’,你這點三腳貓功夫還不配。”胡衷恣掌中聚起白色光芒,緩緩抬起。

林漣漪停住腳步,掌中泛起紅光,手腕微轉,道:“胡師兄都說了,我以絕色惑無垠,那我便如你所想,以無垠未娶之妻的身份,為西林清理門戶了。”

“且不說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殺我,即便有,殺了我,最大的嫌疑者就是你。”

胡衷恣又進一步,白芒舉至頭頂,猛地揮下,如此不帶絲毫變化的一招,明擺著輕視了他以為學法術不久的林漣漪。

胡衷恣此話有理,林漣漪自忖有可能殺他,但這是在有足夠時間和無人干擾的情況下。

現在十虹澗弟子和西林弟子,加上不知是來看戲還是來幫忙的其他弟子,都在西林住處入口,她絕不可能殺死他。

她也只是口上說著“清理門戶”,事實上不過想保命,更想保住無垠。

“鬧出這麼大動靜,雲隨煙和渚沙不會安穩地睡到明日,只要等到他們來,是非自由定奪。”林漣漪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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