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三十一年十月初,大周天子駕崩,太子溫如玉繼位。

原本熱鬧喧囂的燕京城瞬間變的死氣沉沉,烏雲蔽日,有風吹過,落葉在蕭條的街道上打著旋兒。

兩日後。

皇陵。

溫如言一身素縞跪在大周先皇的陵墓前一言不發,其實他也很想哭,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始終哭不出來,心中壓抑的情緒得不到發洩憋的他十分難受。

同樣是一身素縞的靖王府眾女依次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但溫如言始終都是長跪不起,期間安凌微給他送來了一些吃食,但是溫如言夾了一塊糕點放在了嘴裡卻好像感覺不到味道一般,之後便讓一臉擔憂的安凌微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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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吃不下。

丞相蘇定河來過,只是嘆了一口氣便直接轉身離開了,蘇白也來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

夜晚。

當今天子溫如玉提著兩個酒壇子來到了陵墓前跪在了溫如言身邊,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圍所有人已經全部退出去了,此刻這裡除了面前的一座偌大的陵墓便也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了。

“行了,別跪著了,父皇生前就不喜你我兄弟二人下跪,現如今去了,咱們兄弟二人還是隨意些比較好。”溫如玉看著溫如言說道。

聽他這麼說溫如言突然想到先皇生前的時候他確實沒有跪過幾次,他們的父皇確實跟溫如玉說的那般,不喜歡看到他們下跪的樣子。

想到這裡溫如言也是嘆了一口氣學著溫如玉一般直接坐在了地上。

“給!”

溫如玉朝著他遞過來一個酒壇子,溫如言接過,溫如玉嘆氣道:“父皇不怎麼喜歡飲酒,就給他倒一杯吧,就當是陪我們兄弟二人喝了。”

說完這話他從袖見掏出一個玉杯,開啟封泥倒了滿然後擺在了陵墓前,做完這些之後他這才提著罈子朝著溫如言一示意,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

溫如言同樣也是這般。

待喝了一口之後,溫如玉這才抱著罈子看著溫如言說道:“你前幾日到底還是騙了我了,你說父皇一定會沒事的,結果還是去了。”

溫如言沒有接他這個話茬而是看著他說道:“都已經登基了,該自稱朕了。”

溫如玉笑了笑,道:“不習慣。”

“慢慢就習慣了。”

溫如玉突然嘆了一口氣然後徑直仰天躺在了地上,枕著自己的手抬頭看著天上的那殘月開口說道:“以前當太子的時候也幫父皇處理過一些朝政,總覺得當天子也沒想象中的那麼累,可是等我這一登基,才兩日,整個大周的一切瑣事便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怪不得以前母後總是抱怨父皇每天都睡的很晚,原來父皇這麼累啊。”

“你還年輕,這種日子以後有你受的,慢慢習慣吧。”

“有時候真覺得你有先見之明,當什麼天子了,當個閒散王爺不好嗎?地位尊崇? 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想幹什麼就敢什麼? 這樣多好,你說...”

他這話還沒說完溫如言當時就打斷他了,道:“打住,你要是想讓我好過一點就把你的話給咽回去。”

溫如玉頓時苦笑了一聲:“其實說真的? 你比我更適合...”

“你要再說這話我可就走了啊。”

溫如玉頓時沒好氣的瞪了溫如言一眼? 溫如言也不在意,開口徑直說道:“皇位是父皇臨終之前留給你的? 他這才剛過世兩天你就當著他的面說這般話,當真不怕晚上做噩夢?”

溫如玉抬頭望天,嘆息道:“我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 你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走長大我還能不瞭解你?別人都覺得這皇位很重要? 但是我知道你偏偏就沒這個心思,你說陳令到底在擔心什麼?”

“你那岳丈也是怕我威脅到你的地位罷了。”溫如言沒好氣的說道。

“鹹吃蘿蔔淡操心,我現在都希望你有這般心思了,說實話? 要是哪一天你真有了當皇帝的想法? 直接跟我說便是,讓給你又何妨?你我兄弟二人不管誰坐這個位置剩下那個人總是能安然無恙的過完這一生,爭什麼?有什麼好爭的?”

“我不跟你爭? 說什麼都不跟你爭,這位置就是你的,你安心坐著就好,需要我的時候我義不容辭,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待在靖王府養養花釣釣魚的,我有病了才跟你爭這個位置!”

聽聞此話溫如玉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絲嚮往,只見他當時便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溫如言一臉認真的問道:“小弟,你就說哥哥這些年對你怎麼樣吧?”

溫如言頓時一臉謹慎的看著他說道:“你想說什麼?”

“你就說,從小到大我對你怎麼樣?”

“還行吧,馬馬虎虎吧。”

溫如玉頓時大怒,直接上前一把掐住溫如言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馬馬虎虎?我他麼從小到大剛替你背黑鍋背了多少次了?還有從小到大父皇的賞賜哪一次不是先讓你挑選了?你跟我提出來的要求我什麼時候拒絕過?這是馬馬虎虎?”

“行行行,別說這些廢話了,從小到大你對我都很好,行了吧?”

“這就對了!我對你好,你是不是也應該對我好?從小到大護了你那麼多次,也該輪到你報恩了,這龍椅你來坐行不行?母後那裡哥哥親自去說,你當天子我來輔佐你,你的謀慮武藝皆在我之上,大周有你在,當百年無憂!這也算是對得起父皇臨終之前的所託了,你看好不好?”溫如玉一臉的希冀。

反觀溫如言,當時臉色就黑了,直接罵道:“滾蛋,其他要求都可以滿足你,這個說什麼都不行!”

“你在擔心陳令他們?放心,我來幫你解決!”

“擔心他?”溫如言頓時嗤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我要真看他不順眼今晚就能去他家弄死他你信不信?要不是因為他是皇后娘娘的父親,我能讓他活到現在?真以為他上次背地裡陰我我不知道?不過是給你個面子罷了。”

溫如玉頓時一愣,對於這話他還沒辦法反駁,上次溫如言被削掉王位還受了八十仗責,這件事的背後就是陳令在搗鬼,對於溫如言能查到他,溫如玉一點都不意外,講道理,以溫如言的武功,想要悄無聲息之間弄死那陳令確實不算太難。

一想到這裡溫如玉的心中也是浮現出了一絲感動,畢竟陳令也算是他的岳丈,若是溫如言真的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弄死他,自己還沒辦法跟當今皇后交代了!

溫如言不等他開口再次說道:“所以,對我來說陳令真不算是一個威脅,只是這個位置,我真沒興趣。”

“那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溫如玉頓時怒道。

“我體諒你誰體諒我呢?你後宮就這麼一個女人,將來給你生兩三個皇子就算不錯了,你再看看我靖王府,女人那麼多,將來生的孩子註定不會太少,你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這感情自然無需質疑,但是將來我呢,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我那些兒子為了皇位爭個你死我活?”

“或許他們到時候也不爭呢?是不是?”溫如玉笑著說道。

溫如言頓時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你這話完全就是扯淡了,你覺得可能?縱觀歷朝歷代,又有幾個皇子能在皇位的誘惑下保持的了冷靜的?我不爭,不代表我的兒子們也不會爭,一個人一個想法,我不可能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們身上,你說呢皇兄?”

溫如玉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為他知道溫如言的話並沒有錯,別說皇子眾多的情況下了,如今大周先皇就他們這兩個皇子,底下的文武百官還爭成這幅德行,若是子嗣再多一些,選擇更多一些,還不知道朝堂之上會亂成什麼樣子呢!

見他不說話,溫如言這才笑著說道:“想必皇兄也明白我這話的意思了,所以啊,這個位置你來坐就行,我對這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也不希望看到我將來的子嗣為了這個位置爭的頭破血流,骨肉相殘的畫面我是不想看見的。”

溫如玉長嘆了一口氣,端起酒壇子又是痛飲了好幾口,這才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陳令他們到底在擔憂什麼!

說實話,溫如玉現在自己都有些不想坐這個位置了,這位置有什麼好的?一天天的累死累活不說,還得不到什麼好處。

地位尊崇?

這有什麼用?當個閒散王爺不也是這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逍遙自在,豈不快活?

溫如言見他沉默,突然開口說道:“現在你我兄弟二人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大周此刻正風雨飄搖,還是想辦法渡過面前的劫難才是最重要的!”

“你什麼意思?”溫如玉不解。

溫如言正色說道:“皇兄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溫如玉輕皺眉頭,開口說道:“你是說平陽關?”

溫如言頓時點了點頭。

說實話,眼下匈奴大軍倉皇退回草原,北境已經無慮,但是眼下平陽關才是至關重要的。

周天子駕崩,大周新皇登基,在這種情況下勢必會影響到平陽關士卒們的士氣!現如今南楚大軍虎視眈眈,這個時候平陽關士氣一旦低沉,怕是平陽關就危險了。

“我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了。”

溫如言嘆道:“新皇登基,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是貌不住的,平陽關發生意外乃是必然,皇兄現在應該考慮如何解決接下來的事宜了。”

溫如玉面色一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知道溫如言的話並沒有錯,兩軍交戰,士氣才是至關重要的,若是士氣不存,戰爭如何能贏?

“那依你之覺現如今應該如何?”溫如玉開口問道。

“遣散金陵,揚州,嶽州三城百姓,往大周腹地撤退,令上將軍楊重保存實力,切莫死守平陽關!”

“什麼?遣散三州百姓?這根本不現實,金陵,揚州,嶽州,三州二十六城,百姓不計其數,這如何能遣散的了?燕京城因為承載了雲州百姓現如今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再加上這三州百姓如何能撐的住?”溫如玉頓時反對。

“並不是往燕京撤退,而是讓他們去其他州縣!”

“可是這三州一丟,我大周地域豈不是要損失將近三分之一?”

溫如言搖頭,道:“前幾日我已經研究了好幾遍了,平陽關城破乃是必然,楊重受不住的,真得,當初因為楊重射殺揚州百姓一事平陽關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底層,現如今天子駕崩新皇登基,對於士氣來說又是一大損傷,此消彼長之下又如何能守得住平陽關?而平陽關一旦丟失,南楚大軍必然會分兵三路直取金陵,揚州,嶽州三城。而此刻我大周兵力根本不足以受的住這三州,所以還需皇兄早做準備!”

溫如玉有些不相信溫如言的說辭,覺得他太過於想當然了,只是這種事情沒必要爭論,於是溫如玉當時便起身離開了皇陵。

看著溫如玉離去背影,溫如言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天元三十一年十月中旬。

大周天子駕崩的訊息傳到平陽關,平陽關守卒當時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平陽關外!

南楚軍營之中。

大帳內,司馬縱橫接到訊息頓時整個人變的激動不已,前幾日接到訊息只是聽說大周天子凶多吉少了,但是現如今確定了周天子確實駕崩的訊息,司馬縱橫又如何能不激動?

只聽見他當時便對著慕惜秋說道:“陛下,周天子現如今確實已經駕崩,此刻我等應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攻下平陽關才是正確的選擇!陛下,時不待我啊!”

慕惜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說道:“你又如何確認這般訊息屬實?”

司馬縱橫頓時一怔,開口說道:“難不成大周還會用這般假消息來迷惑我等?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其實慕惜秋也覺得不可能,但是畢竟溫如言詐死在先,他上過一次當自然會變得無比的謹慎。

“陛下!是與不是,臣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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