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為什麼總覺得似曾相識?

這個疑問一直伴隨著盛先龍,良久,良久。

直到!

他晚上睡覺時,被一陣惡夢驚醒。

他竟然夢見了陸義夫婦。

還夢見陸義夫婦家的那個孩子,也就是自己那時候認的一個乾兒子。

夢中,陸義一家人渾身是血地盯著他,那副景象何似是夢?

簡直就跟真的一樣。

“盛永財啊盛永財,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為什麼要僱人開車撞我們?”

“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陸家好心收留了你,供你吃供你住,沒想到卻是養了一隻畜生。你為什麼要騙我們?你謊稱自己的家人得了絕症,我們陸家借了高利貸給你救急。結果……結果你拿上錢以後就遠走高飛,再也沒有音訊了。”

“盛永財啊,盛永財,錢就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

“你忘了你我結拜的情義?你忘了我陸義兩口子是怎麼對待你的了嗎?後來你發達了,你還想僱兇撞死我們,你是怕我們把你當年做的那禽獸不如的事情公諸於世吧?你的心是肉長的嗎?鐵石心腸,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兒……”

“盛永財,我們全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盛永財,拿命來!”

“拿命來吧!”

一句句挖心鏟肺般的拷問。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盛先龍只覺得身心模糊,蒼白無力地跟夢中那昔日的結拜大哥陸義對起話來:

“陸義大哥,你不要找我,你不要再找我行不行啊?我……我打拼到現在這一步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失去,我不想失去!”

“嫂子,你快勸勸我大哥,讓他別再來找我了,你們都不要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現在到底還在不在人世,我也承認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們。但是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盛永財當時虎落平陽,我缺錢,我太缺錢了。我想東山再起,我想賺很多很多的錢,就需要資金,我需要本錢啊!”

“但我沒有啊,怎麼辦?借又借不到,我只能騙你們,利用了你們的善心。那幾萬塊錢在我手裡,它就能起了大作用,我一步一步崛起,建立了一個千億萬億的商業王國。你難道不應該佩服我嗎?你們難道不應該以我盛永財為榮嗎?”

“但是你們呢?你們……最可氣的是,你們竟然到處宣揚我當年的不是,說我盛永財是條狼,是農夫與蛇。我還能怎樣啊?我要名望有名望,要地位有地位,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這樣詆譭我嗎?我也是……我也是一咬牙才找人開車撞了你們。你們……你們以為我要殺你們全家的時候,我自己的心不痛嗎?我也很痛啊!”

“你們死了,天下就太平了,我盛永財就可以永遠做成盛先龍。我不要揹負罵名,我不要被你們搞的身敗名裂,我有錯嗎?”

“……”

盛永財滿臉冷汗地坐了起來,惶恐不已。

之前做了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能不做賊心虛嗎?

他一直老做惡夢,因此他都不敢面對姓陸的人,那樣會勾引他對陸義夫婦的一些念想,還有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如果那孩子還活著,應該也像自己的女兒宮夢冉這般年紀了吧?

嗯?

那孩子?

那孩子?

盛永財在回憶往事之際,驟然記起了水管家拿給自己看的那張圖片。

像。

很像。

簡直太像了。

將那圖片與記憶中那孩子的形象做對比。

盛永財便越發不安起來。

莫非……

莫非夢冉身邊的那個小夥,就是陸義夫婦的兒子平兒?

“他是來報仇的嗎?”

“他是來找他乾爹我討債來

了嗎?”

駭然驚魂之間,盛先龍忍不住發出了兩聲高呼。

嗖!

一道身影,鬼魅地從窗戶處閃了進來。

正是那個全身長滿了白毛的水管家。

這老者雖然看起來已經很老了,但是仙風道骨,身手甚是矯捷。

“老水,誰讓你進來的,你經過我同意了嗎?”盛先龍憤憤地拍了幾下床頭,驚慌之中帶著升騰起來的怒色。

水管家淡淡地說道:“盛先生,我只是聞聲而來。你應該知道,如果有高手闖進來殺你,沒有老朽這機警的反應,你根本活不下來。”

盛先龍破口罵道:“我喜歡說夢話,我一說夢話你就跟鬼一樣闖進來,再這樣下去,我就快被你嚇死了,哪還用得著別人來殺?”

水管家反問道:“你忘了你那保鏢要殺你的那一回了嗎?若非老朽及時出手,他就得逞了。”

盛先龍緩和了一下情緒:“你說的是黃……那個黃國瑞?”

水管家道:“沒錯。他在跟你當保鏢之前,可是中南海保鏢出身。哼,不過自從他殺你沒殺成,以後就突然棄武從文了,現在當了作家,混的還不錯。”

盛先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讓你派人追殺他那麼久,人沒殺成,反而現在成了名人了。你知不知道,他如果現在突然把我的事情一曝光,我盛先龍將身敗名裂。為什麼不殺了他?老水你告訴我,他為什麼現在還活著?他若不死我怎能安心?他隨時都有可能再回來殺我。”

水管家說道:“他已經向你妥協了,他沒有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提起給你當保鏢的任何事情,任何細節,你為何還要窮追不捨?”

盛先龍轉而又道:“對了,你昨天晚上給我看的那張照片,我記起他來了,我記起他是誰了。不管他是不是我認為的那個人,你一定要幫我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不斬草除根,我……我……我這心裡總歸是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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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家反問道:“你說的是大小姐帶來的那個司機?”

盛先龍急切地強調道:“對,就是他!殺了他,我命令你馬上去殺了你!”

水管家道:“請給我一個必須殺他的理由。”

盛先龍強調道:“還用要理由嗎?我……我想殺誰就殺誰。他……他……我覺得他應該就是陸家的那個孽障,孽種!斬草除根,必須要斬草除根!”

水管家試探地說道:“你之前不是告訴我,說陸家的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嗎?”

盛先龍捂著腦袋,情緒有些凌亂地說道:“是啊。是啊。他們都告訴我,那個孩子已經死了。我也相信了。陸家那兩口子也到處說,他們的兒子死了。哈哈,是死了嗎?死的好,死的好啊。陸義他們倆死了沒有?他們兩口子到底死了沒有?為什麼還沒有人過來告訴我?”

水管家道:“既然都死了,何必再冤殺他人?”

盛先龍強調道:“但我覺得他像啊,太像了,就算他不是那個孽種,也肯定是那個孽種投胎轉世……不不不……肯定是他附在了別人身上,要回來找我報仇啊,你懂不懂?”

水管家苦笑道:“越說越離譜!容老朽直言,盛先生你這是心火旺盛,殺孽太重。你也經常釣魚,按理說不應該是這種狀態才對啊。這樣吧,我改天找幾本能讓人平心靜氣的書拿給你,你照著上面練一練,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失眠多夢,胡亂猜忌了。”

盛先龍狠狠地按住自己的鼻樑,做了幾個深呼吸後,說道:“你把燈開啟。”

水管家上前開啟了頂燈。

黑暗一解除,盛先龍的情緒得到了進一步的緩衝,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是啊,你說的對。是我……是我太敏感了。”盛先龍接過水管家遞來的一杯水,淺淺地喝了一口後,說道:“那個孩子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他怎麼可能還活著?哼,就算他還活著,我盛先龍現在財勢兩旺

,富可敵國,他能奈我何啊?”

水管家說道:“盛先生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不想了不想了。”盛先龍半躺下身體,語氣逐漸恢復正常:“陳鋒的事兒還勞你多多費心,這孩子一直在國外長大,本事差了些,你得多多教教他。”

水管家若有所思地道:“容老朽直說,我反而覺得大小姐比陳鋒資質要好很多,而且她還是你的親生女兒……”

盛先龍一臉不悅地道:“你是想干預我盛家的繼承人人選嗎?”

水管家道:“老朽哪敢插手你的家事。”

盛先龍強調道:“知道就好!我想重點培養誰,把家業傳給誰,那是我盛家的事。你就好好的做好你的管家就行了,我什麼時候缺過你的報酬?”

水管家連連點頭:“我懂,我懂。”

盛先龍支走水管家後,遲遲沒有關燈就寢。

他害怕那陸義夫婦,還有那個小孽障,還會跑到自己夢裡來胡鬧。

他在琢磨著,用什麼辦法能夠說服宮夢冉,讓她答應嫁給自己的乾兒子陳鋒。

這樣的話,就美了。

私生子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當年留下的種。

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當個兒媳婦倒也還不錯。

這乾坤顛倒的世界。

我盛先龍遲早要把他們再顛倒回來。

……

宮月蛾家裡。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

宮夢冉已經在東側房間睡下,陸平所住的西偏房,卻是空的。

他去了哪裡?

趁著夜深人靜,陸平挨個房間轉了轉。

但是很遺憾,他並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失望之餘,陸平正準備回房睡覺,卻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朝西北角的小屋走去。

誰?

正是宮月蛾。

陸平悄悄地跟了過去。

裡面傳出了一陣焚香的味道。

緊接著是宮月蛾輕聲地做起了禱告:

“我這敬愛的佛祖,請原諒我年輕時跟盛先龍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吧,我願意用我的餘生去贖罪,但也請佛祖保佑好我那可憐的女兒。小冉她雖然不是我宮月蛾親生,但是這麼多年來,我早就已經把她當成是我的親生女兒了,她又漂亮又善良,我不忍心看著她被盛先龍那個混賬東西推進火坑裡面,那個混賬他實在該死,他竟然想讓小冉嫁給他那不爭氣的乾兒子,我……我宮月蛾誓死都不能答應。”

“我知道,盛先龍當年做了太多泯滅人性的惡事,我也跟他一起做過。後來我為了贖罪,就躲到這裡來懺悔已身。但是盛先龍他還不肯放過我啊。他在我身邊安插了那麼多的眼線,天天盯著我,看著我。還有我的女兒小冉,也在他的監控範圍裡面。他……他就是怕我會把他當年的那些醜事,跟別人抖出來,他怕的要死啊。”

“為了金錢,為了地位,他殺了太多太多的人,有多少無辜的人,甚至曾經幫助過他的人,慘死在他的猜忌之中。凌海洋,上官大哥,郭小儀……這一個個鮮活的名字,每天都在我的夢裡出現。尤其是……尤其是我只見過一回面的那一對善良樸實的夫婦,陸姓夫婦。據說還有一個……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孩子。他們……他們一家曾經是盛先龍的恩人,恩人啊!”

“但盛先龍這個混賬東西,他都做了些什麼啊?他……他無情的殺死了陸家夫婦,他找了一個司機開車撞死了他們,他……他好像……好像還殺死了那個孩子。陸家夫婦是他的恩人,是他的結拜大哥,那孩子當年還認他當了乾爹的。他盛先龍竟然也能下得去手啊……”

“如果佛祖在天上能看到,就請把報應施加到這個禽獸身上吧。”

“宮月蛾在此贖罪。”

“願我女兒小冉能逃脫那畜生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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