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郭羽說完,城頭上的蠻卒俱是面泛怒色。

將人殺掉,又主動把屍體送回,而且還說這些這樣的話,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馬吉一時氣急,怒罵道:“你這屁娃子…”

“誒,大兄弟別急,這才只是第一份禮。”

郭羽笑了笑,隨即朝著後方一揮手,身後的甲士會意,也是各自將身上扛著的布袋放在無人騎的馬匹背上。

幾匹戰馬被人拍了一下後,慢悠悠地朝疆南城口走去。

“前些天死的不止柯勒石一個,雖說我們彼此敵對,但畢竟死者為大,我也不忍教他們就那般曝屍荒野,就想著把他們也帶回來,算是落葉歸根。”

那邊郭羽正自顧自地說著,而他身旁的程琪雪也是面帶疑惑地看向那幾個被馬匹馱著的布袋。

儘管她與郭羽算是同盟,可她畢竟也是宋軍的人質,不可能什麼事都知道。比如今日他要送疆南的這三件“厚禮”,她事前就是一無所知。

憑心而論,程琪雪對郭羽眼下的舉動並不是很贊同。

經過先前的一戰,疆南城內的守軍定會大為動搖,此刻送上柯勒石的屍體並加以挑釁,說不定反而會適得其反,激起他們的鬥志。

不過想歸這麼想,她倒是也沒有出言阻止。

郭羽畢竟是郭羽,行事向來出其不意,而且總會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說不定他還有什麼後招。

想到這裡,她再一次將目光投向那幾個布袋。

郭羽這第二份“禮物”,又會是什麼呢?

“我也想將他們的屍體全部送歸疆南,奈何人手實在是有些不夠。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帶回他們的一部分了。”

話音剛落,一隻布袋忽地從馬背滑落,裡面的東西也隨之露了出來。

裡面裝著的,竟然是一袋耳朵!一袋血淋淋的耳朵!

“這是我讓手下五千六百二十四只右耳,還請疆南城的諸位笑納。”

騎在白馬的白袍男子笑著說道,他語氣和緩,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就好像他送出的不是耳朵,而是件十分平常的禮物一般。

“…!!!”

在袋子落地的那一刻,程琪雪倒吸一口涼氣,滿是震驚地看向郭羽。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人為疆南準備的第二份禮物,竟然會是人耳!

她更沒想到的是,郭羽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五千六百二十四只右耳,正好就是前日一戰蠻軍陣亡的數目。

將他們殺掉不算,還一隻一隻的將耳朵從他們的屍體上割下帶回,這樣的事情何其殘忍?

雖說兩軍交戰,為了勝利便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可那些被割耳的物件,是疆人,是她的同胞!

當下程琪雪瞪著雙眼,冷聲道:“郭羽,你…”

就在她出聲的瞬間,城頭上的馬吉同時也發出怒吼聲。

先前送回他們狼主的屍體也就罷了,如今又割下死去同袍的右耳,還美其名曰“落葉歸根”,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這個狗日的雜碎!”

他紅著眼睛大喝一聲,隨即轉過頭,衝同樣滿臉通紅的手下喊道:“調集人

手,開啟城門,老子要下去把這個雜碎碎屍萬段!”

“大兄弟,又急了不是?”

聽著馬吉的怒吼聲,郭羽不為所動地笑了笑。

“這禮我可沒送完呢,等送完了再打也不吃。”

說著,他拍了拍手,“小龍龍,東西可帶了?”

“帶了!”

龍濤從身後摸出個黑盒子。

“好,那就去把這最後一份大禮給城裡的兄弟們送過去吧。”

“…啊?”

龍濤聞言一愣,用手指了指自己,“讓我送?”

“對,你送。”

郭羽催促道:“快去,別讓他們等急了。”

“啊這…”

龍濤望了一眼城頭怒意滿盈的蠻卒,旋即撓了撓頭,轉頭看向男子。

“老大,我小龍龍雖說前兩天罵了你幾句,但也罪不至死吧。”

他很是委屈地說道:“前兩樣都是讓馬送過去,怎的到最後一樣就變了?那城頭上的人眼瞅著是已經被老大你給氣成傻逼了,這時候讓我送東西,我哪還能有活頭。”

“這最後一樣才是重頭戲,自然得重視些。”

郭羽不耐地擺了擺手,“再者,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我又怎麼會害你?無須送進城,把東西放在城門口就好,動作快些,莫要拖沓。”

“……”

見得郭羽態度堅定,龍濤哭喪著臉,一手抱住盒子,一手催動起戰馬,奔著疆南城下而去。

上面的馬吉正自嚷嚷著要出城一戰,再見到對方有人過來後,想也不想地便是一揮手。

“放箭!”

城頭的蠻卒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當下得到命令,動作那叫一個爽利。哪怕對方只有一個人,他們也是近乎發洩的朝下方不停射著箭矢。

成千上萬支箭,自疆南的城頭傾瀉而下,如同下雨一般奔著龍濤射來。龍濤見狀,不由得罵了聲娘,當下想也不想的就將手裡的盒子往城口的方向一扔,隨即撥馬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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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跑的雖然快,但終究也比不過射來的箭矢。

“噗嗤噗嗤!”

血光濺起,龍濤的坐騎身中數箭,哀鳴著撲倒在地。

戰馬一倒,馬背上的人自然也不會好受,龍濤整個人掀翻在地,好半天也爬不起來。

“咻咻咻!”

還不等他起身,又一波箭幕射了過來。

聽著那尖銳的破空聲,龍濤瞪了瞪眼,心中暗道一聲完蛋。

果然,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老大。

先前不過趁著機會罵了兩句,好傢伙,他特麼直接去世。

“唰!”

正當龍濤暗自腹誹之餘,他的前方驀地颳起一陣勁風。

寒光驟現,槍弧一揮而出,將射來的箭矢掃了個乾淨。

出槍救下龍濤後,見其還趴在地上發愣,郭羽不由得道:“趕緊回來,再磨蹭被射成刺蝟我可不管你。”

“老大~”

龍濤一個鯉魚打挺自地上蹦起,他邁開步子,張開雙臂,咧開大嘴就衝郭羽跑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小龍龍…”

“啪!”

隨手揮出一槍將他打翻,郭羽又朝著城頭喊道:“我精心為疆南準備的三樣禮物已是送完,既然如此,便也不再多待了。各位大兄弟,我們明日再見。”

說罷,他調轉馬頭,招呼陸休前等人將龍濤帶上以後,徑自駕馬向大營的方向而去。

見他離開,其餘人自然也不會多待,各自催動起坐騎,跟著男人的離去。

眾人一路沉默著回到大營,郭羽翻身下馬,一言不吭地進入自己的軍帳。已是憋了一路的程琪雪見狀,當下自是跟上。

不過她雖是想找男子說個明白,有人卻不想讓她如意。

見到黃清伸手攔住自己,程琪雪臉色一沉,低喝道:“讓開。”

“殿下想做什麼?”

黃清輕笑一聲,“進去找郭大將軍理論麼?問他為何要那般對待你死去的族人?”

“是又如何?”

程琪雪直接承認。

就那五千多只人耳的事,她今日是一定要找郭羽討個說法。

“敢問殿下,此舉可有錯?”

黃清道:“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若不這般行事,又怎能在兩日內攻下疆南?”

“難道割耳朵就能攻下了?”

程琪雪冷笑道:“那麼做除了讓城中的人更加生出反抗之心以外,還有什麼作用?!還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簡直可笑至極。”

她之所以想找郭羽理論,便是因為他這一舉動除去激怒對方以外全然無用。

原以為這人是有什麼後招,現在一看,是她錯了。

他根本就是在侮辱逝者,侮辱疆人!

至於郭羽第三件送的是什麼,程琪雪根本沒有想過。

左右也不過又是些個噁心人的東西,想也無用。

“早知道你們宋人如此行事,本殿下事前說什麼都不會與你們結盟!”

“王女殿下現在說這些,怕是已經有些晚了。”

黃清又是笑了笑,“而且,你又怎知會沒有效果呢?”

實際上,程琪雪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如果單單只是柯勒石的屍體與那些人耳,那麼確實只會激怒疆南,可如果加上那第三樣,一切都是不一樣了。

“殿下可知那黑盒子裡裝得是什麼?”

程琪雪冷著臉不出聲。

見她如此,黃清倒也不在意,當下說道:“裡面放著的,是郭大將軍數月前從北疆帶回北境,如今又從北境帶回北疆的…”

她看向程琪雪,“完顏博的人頭。”

“…!!!”

眼見程琪雪臉色一變,黃清笑道:“這最後的人頭,便有如一盆冷水,直接澆在那些怒氣滿滿的疆人頭上。看見人頭的那一刻,他們就會覺得,城外的敵人是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匹敵的對手。那對於軍心的瓦解,必將勝過今日之前。”

“如此,殿下可還覺得郭大將軍是在胡鬧麼?”

她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進入郭羽的軍帳,臨走時還嘆息一聲。

“明明是來幫忙的,到頭來卻是費力不討好。不僅自己落了身惡名,還要遭到被幫之人的質問。嘖,也不知是郭大將軍太傻,還是這北疆只有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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