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一閃。
“嚓!”
一顆長滿白髮的頭顱應聲落下,隨即在地上滾了兩滾。
那顆頭臉上的表情仍是很鎮定,想必他直到最後,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就這般死去。
“啊!”
看著老人的屍體,旁側的人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你殺了他,輕語怎麼辦?!”
那眉眼與趙輕語有幾分相似的美貌少婦紅著眼眶,對著揮劍殺掉張家老僕的趙舜吼道:“為了你那死了二十年的兄長,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去死嗎?趙舜!你竟如此狠心?!”
“小紅,你誤會了。”
趙舜扔掉手中長劍,轉身安撫著美婦,“就像你說的,輕語是我的親生骨肉。我這個做父親的,又怎會看著她死呢?”
“那你怎麼還殺了他…你殺了他,那殺千刀的張奕定會心生惱怒,少不得會為難輕語…”
“不會的。”
趙舜搖了搖頭,“他沒有機會。”
見美婦眼中似有不解,趙舜輕聲道:“別忘了,龐渝那個醜老頭可是在王上身邊的。”
“有他在天嵐,那幫世家就是折騰的再歡,也翻不了天。”
……
王無敵那聽起來有些沉悶的腳步聲,就好像一柄重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眾人的心頭。
此刻大殿中,除去始終面帶微笑的張奕以及那些站在他身後的張家子弟外,剩下的人臉色都是十分難看。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龐渝。
這個老頭就彷彿看不清狀況一般,臉上始終擺出一副‘老子最牛逼,爾等皆垃圾’的表情。
“老東西。”
王無敵在龐渝身前站定。
“老匹夫。”
龐渝對著王無敵冷笑。
黑衫老者雙目一凝,他手中的金刀驀然揮起。
長刀揮舞所發出呼嘯聲,徑自傳入殿內眾人的耳朵之中。
“不!”
眼見王無敵出刀,孫泊等人下意識地出聲想要阻止。然而,王無敵會因為他們的喊聲停手嗎?
答案是否定的。
金刀一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道人影直接飛了出去。
“哼。”
王無敵冷哼一聲,“滿意了嗎?”
“馬馬虎虎吧。”
周身完好無損,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傷到的龐渝撫須笑道:“不過也虧得你這老匹夫能受得住手,竟然還能給他留口氣。”
王無敵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也不去管那被打飛的張奕,徑自轉身離開了大殿。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王無敵此來宮中,為的似
乎只是揮出那一刀而已。
另一邊,殿中眾臣看著那被王無敵打飛出去的張奕,一時間全都傻了眼。
咋回事啊?
飛出去的不應該是龐公的人頭嗎?這他們都準備好哭了,咋就忽然變成張奕了呢?
王無敵不是應該是張奕那邊的人嗎?難道他當了二五仔…呸,難道他良心發現決定倒戈匡扶王室?
“為何…”
張奕顫抖著從地上站起身來。
入勢高境的一擊哪裡是他能承受得住的,即便王無敵有所留守,眼下的張奕仍是連站立都有些費勁。
但相比於身上的傷痛,顯然是王無敵的反水更讓他難以接受。
“因為,是大哥你錯了啊…”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張奕身體一震,他慢慢地轉過頭,隨即便看到一張與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臉。
“家國二字,如何比得上國家。”
張彧語氣沉痛地說道:“國如不存,要家何用…大哥,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你怎的就是不懂呢。”
與張彧一同走入王宮的莫霄明快步來到龐渝面前,他拱手道:“稟龐相,王宮外的軍隊已為鎮西將軍遣散,為首的王榮亦是被老將軍拿住,眼下正綁在殿外;城中作亂的那支軍隊已為黑竹將軍領兵鎮壓,叛將王軍傑已授首;城外的局面也已被鎮南將軍給控制住,張恆與王寶等人反抗失敗後,皆被鎮南將軍擒下。”
“嗯,老夫知道了。”
龐渝點了點頭,隨即抬手指了指殿中那群如喪考妣的張家子弟,“你領著人把這幾個壓下去,等大典完事後一同發落。”
“諾。”
莫霄明瞟了一眼沉默著的張奕,“那…”
“他你就不用管了。”龐渝衝他擺了擺手,繼而邁步走向張奕。
“難怪即便張某把刀架在龐公脖子上,龐公你還能那般氣定神閒。”
張奕苦笑道:“原來你早就與王無敵暗通曲款…先前王室與王家之爭,也全都是你們做的一場戲…”
“老夫還不至於淪落到要跟他同流合汙的地步。是那老匹夫比你精明,能審時度勢而已。”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王無敵的出現,跟老夫一文錢關係沒有。”
龐渝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老夫事前可從未派人給他送過半句話,更別說達成什麼協議了。只不過他比你聰明,知道如果跟著你幹,王家便會死無葬身之地,這才著急忙慌地滾進宮裡表忠心。嘁,算那老匹夫運氣好。”
“實際上,即便今日你沒有出手,過幾天老夫也會派人攛掇你們造反。”
龐渝看著滿臉疑惑的張奕,輕聲道:“遷都也好,名單也好,都
是老夫故意為之,為的便是逼你們主動跳出來。這樣一來,收拾你們自然就名正言順的多。畢竟,你們這些個世家雖是沒什麼卵用,但總歸人不少。要是不尋個什麼由子就直接下手,大宋少不得要動盪一番。”
“大宋若是想問鼎九州,便不能繼續讓你們拖後腿。雖說鈍刀子割肉也不失為一種方法,但那樣太慢了。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龐渝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龐公就如此自信?”
隨著王無敵的出現,張奕已是滿盤皆輸。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樣子。
望著眼前這邋遢的老人,張奕搖頭笑道:“如果不是王無敵不顧世家利益而倒戈,此刻你怕是已經死在張某的刀下。”
“如果王無敵沒有倒戈,那這回栽的就不只是一個張家,而是張王兩家。”
龐渝冷笑道:“既然是逼你們動手,老夫又怎會不做好完全準備。即便讓你混進了宮中,你也根本不可能殺了王上。你自以為費盡心思所設下的局,本就是老夫為你準備好的。張奕,從一開始,你便已是輸了。”
老人不再去看他,隨手向著旁邊那些還沒回過來味兒的官員們招呼道:“都別傻站著了,該幹嘛幹嘛去。這回應該死了不少人,少不得要忙活一陣。不過這些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先把讓人這王宮清掃一下。在王上出來前,爭取都給弄乾淨咯。”
聽到龐渝的話,那群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三兩成群的走出大殿。距大典開始還剩下一點時間,這已足夠他們做很多事。
“我們去後殿吧。”
龐渝瞥了一眼兀自留在殿中的孫泊,開口道:“你教得那些話,以王上的腦子根本就記不住。趁著還有時間,你趕緊去教教他。”
說罷,老人扯著滿臉懵逼的孫泊就往後殿走去。
“我教他的就八個字,有啥記不住的…誒,你輕點…”
待兩人離開之後,大殿中便只剩下了張奕與張彧這對兄弟。
“大哥。”
張彧看了看嘴角尚且殘留著血跡的張奕,隨即俯身坐了下去。
“坐吧。”
“好。”
張奕笑了笑,學著張彧的樣子,在原地坐下。
“昨夜與大哥推杯換盞一場,著實愉悅得很。”
張彧輕聲道:“酒這個東西,總是喝不夠的。小弟今日醒來之時,口中仍是有些味道。一時嘴饞,我就帶了壺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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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酒壺輕輕地放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繼而從懷中摸出兩個杯子來。
看著那有些眼熟的酒杯,張奕微微低下了頭。
張彧抬手將兩隻杯子倒滿,輕聲道:“你我兄弟二人,再喝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