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道血影離中軍處越來越近，郭羽沉聲喝道：“不要亂，穩住陣勢！重甲軍頂在前方，長槍隊從兩翼逼近，趙文奇已經重傷，他挺不了多久了！”
“諾！”
原本正在壓制齊軍的宋軍重甲步卒聽到郭羽的命令後，登時朝著趙文奇衝來的方向轉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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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羽緊緊皺起眉頭。
到最後還是讓趙文奇衝陣了。
方才自己老爹與他打得是驚天動地，儘管自己看不太清，但從那空中忽然墜落的氣運之劍來看，很明顯是老爹贏了。
可怎麼趙文奇不僅沒死，反倒活蹦亂跳的，甚至還能衝陣。他娘的，難道那氣運之劍是假的嗎？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郭羽只能調動軍隊去試著擋下趙文奇。
“賤羽，我去吧。”
郭羽看了一眼臉色猶自蒼白的陳簡釗，開口道：“你的傷不要緊嗎？”
陳簡釗搖了搖頭。
郭羽思索片刻，終是沒有拒絕。
感受著體內那兀自動盪不安的真氣，他抿起嘴，“小心些，不行劈一刀就跑。”
……
俯身躲過一柄飛射而來的氣運之劍，趙文奇冷眼望向攔在他面前的宋軍甲士。
若是方才，他只需要一劍，便能在這萬軍之中劈開一條路來。
即便是二十年前，這些個宋軍甲士對他來說也只是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但眼下的他，既要鎮住體內的死氣，又要時刻注意身後不停飛來的氣運之劍，實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萬軍從中來去自如，對於現在的趙文奇來說，似是已經成了難事。
一劍劈開眼前的盾陣，趙文奇才剛衝入其中，便看到無數柄鐵槍朴刀向著自己遞來。
他身子一震，萬道劍氣以他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衝蕩而去。
慘叫聲四起，那些圍上來的宋軍甲士頓時被劍氣震得跌退。
大抵是調動氣機從而引動了自己的傷勢，趙文奇身子微顫，接著一口鮮血直接噴出。
而就在此時，身後的氣運之劍再次飛至。
趙文奇強行擰過身子，雖是避過了要害，但還是被其在身上劃出數道血淋淋的口子。
如今的趙文奇，胸口、右腳、大腿各有一處大洞，至於身上的傷痕，那更是不可計數。
很難想象，已成了一個血人的他，幾個時辰前還是那麼的威風凜凜，一人攔下數萬甲士，一劍敗盡宋雍兩軍全部高手。
這名舉世無敵的天下第一，似是也已經走到了末路。
前方的重甲步軍再次手持大盾結好陣勢，兩側的長槍手也紛紛挺起長槍，不斷向著趙文奇逼來。
他們自然是對趙文奇畏懼得
很，但心中的仇恨卻驅使著他們向前邁步。
從祁安，到天衛關，再到如今的齊王宮。死在趙文奇手裡的宋人，早已是不可計數。
“殺！”
宋軍都統一聲大喝，左右的長槍手一同持槍殺去。
趙文奇仗劍一揮，弧形劍氣盪漾而開，兩側的槍林頓時一片混亂，而他身前的那支重甲軍的陣型也開始變得不穩。
他長劍再起，劍光直撲而出，將前方的盾陣衝得是七零八落。
而就在他向前踏步的同時，又有三柄飛劍飆射而來。
趙文奇身體旋轉起來，整個人向前撲出，手中天過兀自迎上那後方飛來的氣運之劍。
璀璨劍光下，飛劍潰散開來，而落在地上的趙文奇則是一個踉蹌。
大股大股的鮮血自趙文奇身上灑下，強烈的暈眩感傳來，他幾欲摔倒在地。
周圍的甲士持盾朝著趙文奇頂去，還有不少人抓起鋼刀直接向他劈出。
眼看著趙文奇就要死於亂刀之下，那強橫的劍氣再度自他身上湧出。
在一片哀嚎聲中，趙文奇再度邁開腳步。
“燕雲，出陣！”
由於是在城內，無法發揮出實力，此刻下馬充當步軍的黑甲騎士們霍然出現在趙文奇的眼前。
散發著駭人威勢的王子瑋拎槍而出，黑壓壓一片的燕雲甲士同時踏步上前。
趙文奇冷哼一聲，徑自迎了上去。
無數杆鐵槍直刺而來，正欲出劍的趙文奇，忽然感受到身後傳來數道氣息。無奈之下，他只得用左手握住一柄遞來的長槍，在身前一抖，右手長劍向身後揮去。
隨著趙文奇的動作，大多數鐵槍俱是被其給蕩開，少數幾柄則被他給躲了過去。而隨著他一劍揮出，劍氣與那氣運之劍再度衝撞在一起。
上天所降下的氣運之劍又豈會是尋常，儘管趙文奇將其盡數盪開，臉色卻是愈發蒼白。
“噗！”
細且長，猶如一根墨色竹子的騎槍直接刺入趙文奇的腹部。
就在趙文奇氣息不穩之時，王子瑋竟是直接得手。
顯然王子瑋也沒有料到自己這一槍會如此順利，正當他發怔時，眼前忽地亮起一陣寒光。
作為燕雲左騎軍的首領，王子瑋的本事自是不差的，千鈞一髮之際，他連忙抽出長槍擋在身前。
“鐺！”
王子瑋的身子向後飛出，而揚起長劍的趙文奇，趁著附近的宋軍甲士愣神猛地朝前奔出。
“攔住他！”
無數甲士向著拎劍而走的趙文奇圍去，趙文奇則一邊前衝，一邊不斷地揮劍打退周遭宋卒。
飛劍不時從空中墜落，在他身上割出一道又一
道的劃痕，隨即在地上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來。
碎石拍打在趙文奇的身上，這點疼痛對於眼下的他來說已經微不可察。
宋軍越發的密集，趙文奇明白，他離那個人已越來越近了。
一杆長刀忽然橫在他的身前，趙文奇抬起頭，旋即便看到那面色堅毅的年輕宗師。
陳簡釗聚起殘餘真氣，奮力向前斬出。
長刀如雪，刀勢恢宏。
“鐺！”
趙文奇握劍的那隻手微微晃動。
幸好，自己雖是重傷，這名年輕的宗師也沒好到哪裡去。
“看來，真是命運呢。”
趙文奇猛地瞳孔一縮，隨即便看到那散發著血腥的長戟從旁探出，直奔自己心口而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他身後，五柄氣運之劍一齊飛至。
劍氣迸發，血光飛濺。
陳簡釗皺著眉跌倒在地，馬志遠則抓著那杆沾血鐵戟連退數步，見得地上只餘下一攤血跡，他似是不甘心地“嘁”了一聲。
趙文奇的速度更慢了。
馬志遠的鐵戟劃破他的胸膛，兩柄氣運之劍洞穿他的軀體，趙文奇沉默著，兀自向前。
旌旗在風中啪啪作響，宋軍喊殺聲不絕於耳。
趙文奇的腳步凌亂。
氣機逐漸滯澀，真氣與鮮血不停地流失，死氣蔓延。
已至極限。
趙文奇抬起頭，正前方，是那與他一般滿身血汙的年輕男子。
在那杆宋字大旗下，郭羽正握槍而立。
趙文奇邁開雙腿，大步大步地向前奔跑著。
“唰唰唰！”
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後方響起，但此時的趙文奇卻已是無力阻止。
趙文奇手臂抬起，掌中那柄跟了他一輩子的長劍不住鳴叫著，聲音低沉。
氣機流轉，鮮血濺射。
劍氣與死氣同時迸發。
長劍高舉過頭頂，下一刻，那勢必威力不俗的一劍便要揮出。
橫槍於胸的郭羽，悄然間鬆開了那原本攥緊槍桿的雙手。
“噗噗噗！”
無數柄氣運之劍自趙文奇的身體穿過，接著便消散在這天地之間，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趙文奇那原本前衝的身子驀然頓住。
已經很近了。
那張陌生的面孔就在眼前。
可他卻是再不能上前一步。
他張開手掌，甩動手臂，天過歪歪扭扭地向前擲出，很快便無力地墜落在地，只餘一道清脆的聲響。
“嘭！”
趙文奇仰面倒了下去。
雪花落在他的臉上，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