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一片寂靜,只剩下火焰燃燒的“啪啪”聲。
中年男人短短幾句話,無疑已經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那在九州上閃電般崛起,又如流星般迅速隕落,曇花一現的大宋軍神。
攻必克,戰必勝,創造了無數傳奇,引得無數少女魂牽夢縈。
他的名字,就是一個時代。
那個天下強者盡皆失色,只餘白馬銀槍的時代。
他叫郭儀。
“果然還是老樣子啊。”不知何時出現的李染將郭羽從坑中拉出,他看著那熟悉的身影,開口笑道:“動手之前不裝個比,他就渾身難受。”
不管如何,見到自己那無良老爹,郭羽還是不禁松了一口氣。
哪怕對手是空前絕後的聖境,郭羽也莫名覺得自己老爹不會輸。
被李染扶著退下的同時,他朝著前方那道扛槍而立的背影咧嘴道:“可別在自己兒子面前丟人啊!”
中年男人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在這片早已破碎不堪的土地上,兩名年歲相近,且同樣穿著尋常布衣的中年男人不出一言,就這般地靜靜看著彼此。
良久,趙文奇輕聲道:“久違了,軍神。”
“是挺久。”
中年男人嘆道:“久到許多兄弟都死了。”
“戰?”
“戰。”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充分顯露了趙文奇此時的心情。
這一天,他不知已等了多久。
這二十年間,再沒有一人能讓他快戰一場。
他是天下無敵。可無敵,最是寂寞。
趙文奇眼中燃燒著那即使面對三名宗師時也不曾有過的澎湃戰意,他抬起手,劍意凜然。
“就在此地,繼續那祁安一戰吧,郭儀!”
劍起。
捲起萬千飛雪,恢宏劍光飆射而出。
“臭小子,你看好了。”
郭儀右手握住將軍令的下端,“拜將,是這麼用的!”
就在劍光飛至的剎那,郭羽舉起手中銀槍,猛然砸下。
“咣!!”
劍光霍然間消散殆盡,在郭儀拜將一槍面前,強橫的劍氣竟是那般脆弱。
數丈內的積雪全部自地上震起,地面亦是變得粉碎,一道幾乎能容納進百人的深坑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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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雪與塵埃瀰漫中,寒光再起。
趙文奇繞開那道深坑,挾起萬丈劍光,迎著衝來的郭儀一劍劈下。
這一劍,竟是直接將天地間的飛雪分成兩段,盡數盪開。
而面對這猶如要開天闢地的一劍,郭儀倒提將軍令,徑自在身前揮出一道幾乎看不到邊際的銀白槍弧。
百
戰!
劍光與槍弧對撞在一起,整個王宮為之搖晃。
“嘭!”
蕩起飛雪,震開塵埃,就連王宮內那愈演愈烈的大火都在一瞬間暗淡下去。
各自倒滑出數丈的兩人沒有絲毫停頓,再次向彼此衝去。
將軍令與天過不時地交擊在一起,每一次,都會引起王宮一陣激烈的震盪。
“龜龜,這也太狠了吧。”
看著那與聖境強者打得不分上下的老爹,郭羽不禁目瞪口呆。
同樣是百戰,自己也就能劃出個幾尺長的小弧,怎麼到老爹手裡就便成了數丈長的大弧?
自己老爹,竟恐怖如斯?!
“鐺!!”
隨著劍光與槍勢的碰撞,交手的兩人又一次分開。
趙文奇瞥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又破開一道大口子的粗製布衣,開口道:“半聖?”
“是啊,沒成想這二十年沒動手,武道境界反倒是精進了不少。”
郭儀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若是我沒半點長進,眼下哪會來找場子?”
實際上,對於自己能成就半聖,郭儀倒是絲毫不驚訝。
到達宗師境界後,修武已沒有太大的用處,更多的則是修心。
二十年來,趙文奇以天下高手磨礪自己的劍心,靠著那人間無敵的心境最終才能成就半聖境界。
而郭儀,驀然卸下重擔後,過上了茶米油鹽的尋常生活。返璞歸真之下,心境豁達的他也得以突破至半聖境界。
大道至簡,殊途同歸。修武即是修道,而修道則是修心。
心境在,則大道可成矣。
郭儀抬眼望向趙文奇頭頂那又下沉了少於的氣運之劍。
趙文奇每次出手,他也就離死愈加近了些。
而那柄氣運之劍除了能奪去他的性命外,還會壓制他的實力。
若非如此,即使自己是那半聖境界,面對已然入聖的趙文奇,恐怕也扛不住幾招,更不可能像現在這般打得有來有回。
對於自己所面臨的局面,趙文奇自是清楚得很。
但他依舊不住調動著自己體內的氣機。
他左腳往地上一蹬,天過化作寒光,勢如奔雷。
頭頂氣運之劍卻全然不顧及的他,再度全力出手。
於此同時,郭儀也抬腳猛地向下一踏,身子躥出,將軍令直直朝前遞去。
大地在顫抖。
勇絕槍勢不斷向前,四周莫名回響起陣陣馬蹄聲。
入陣之下,那槍勢有如萬千鐵騎般,悍不畏死地朝前衝鋒而去。
劍光撞在鐵騎陣中,鐵騎雖是紛紛消散,然而後方的罡氣鐵騎仍然不住向前衝殺著。
“嘭!”
罡氣炸開,劍光與
鐵騎全都消失不見。
“怎麼,天下第一便只有如此程度嗎?!”
郭儀踏步上前,抬起將軍令朝前掄出。
無比閃耀的絢爛銀光驀然出現,在它面前,一切彷彿都黯然失色。
緊接著,一道璀璨劍光也沖天而起,比之不遑多讓。
“鐺!!”
銀光潰退,劍光消散。
“這句話該是由我來說。”
抬手揮出一劍,趙文奇輕聲道:“若是你只有這種程度,我這二十年便是白等了。”
“呦,嚇死爹了。”
擰身避開趙文奇的攻擊,同時抬腳躍過那被其一劍所斬出的長達十數丈的溝壑,郭儀咧嘴道:“你這不僅武道大成,吹牛比的功夫也是見長啊,這牛比吹得,快趕上我兒子了都。”
趙文奇冷哼一聲,氣機一提。
他舉起右手,天過猛地朝前一拍。
“嘭!”
宛若被一柄大錘砸到一般,前方的地面盡數凹陷下去。
郭儀堪堪躲過,他挑了挑眉,這一下要是捱上了,就算是他怕是也要沒半條命。
即便有著天道鎮壓,趙文奇依然敢使出這般猛烈的攻擊來。
不去看那離他天靈蓋越來越近的氣運之劍,趙文奇身上的氣勢越發強烈起來,他沉聲道:“下一劍,可不會再偏了。”
“看來,我要是再掖著藏著,未免有些太不識趣。”
郭儀舉起左手,輕輕拂過將軍令,“這些年我也悟出來兩招,尚且還不知威力如何,今日便拿你這天下第一試試手。”
氣機流轉,真氣迴旋,氣息不住攀登,銀槍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怨氣,而郭儀的眼中則莫名浮現出一抹寂寥之色。
感受到郭儀身上那強悍的氣勢,趙文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手中天過高高舉起。
郭儀眼中的神色愈加濃郁起來。
實際上,當初戎馬槍法只有三招。
二十年前,他憑藉入陣,百戰以及拜將三槍,便已打遍天下無敵手。
當初在祁安,他也正是用拜將與趙文奇拼了個兩敗俱傷。
至於剩下兩式,則是後來新增進去的。
這戎馬第四式,是郭儀在經歷祁州之圍後所悟出。
趙文奇長劍揮落。
一柄幾乎與那氣運之劍一般大小,由罡氣凝結而成的巨劍自蒼穹中墜下。
就在此時,郭儀邁步而出。
臉色十分復雜的他將手中將軍令向上刺出,在那淒厲的呼嘯聲中,直直地迎向那柄罡氣巨劍。
這是散發著濃烈怨念的一槍。
它似在不甘,似在憎恨,又似在詛咒。
它滿是怨氣。
它是戎馬槍法的第四式,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