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對你來說確實榮幸得很。”
龐渝理直氣壯地受了小明一拜，接著說道：“你爺爺那個老不死的這幾年活得怎麼樣，死了沒有？”
聽了龐渝的話，小明竟是絲毫不惱地說道：“怕是要讓毒師失望了，太公身體健碩得很。”
“老而不死是為賊。”龐渝嗤笑一聲：“我要是他，早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抹脖子了。”
“這句話，晚輩原數奉還。”
小明笑道：“太公歲數雖大，卻也不比毒師年長多少。”
見著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郭羽稍稍有些詫異。
他將身子朝著在一旁看戲看得正開心的趙輕玄側了側，低聲問道：“龐公當年究竟跟那人發生過什麼，怎麼見了人家孫子都不忘懟上兩句？”
趙輕玄隨手抓起一把瓜子遞給郭羽，繼而說道：“當年九州國戰，兩人幾次互相算計，都是龐公略勝一籌。妹夫你也知道，這人啊，一旦獲得點什麼成就，誒，他就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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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公也一樣，在大宋出兵蜀州前，龐公曾當眾放下話說，諸葛家主不過一山野村夫，論起智略，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郭羽點點頭，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那龐渝與小明兩人陰陽怪氣地說些話，心中不免有些感嘆。
怪不得趙輕玄總會隨身帶一把瓜子，這種看戲的感覺，嘿，真他娘的爽。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諸葛家主與齊國的張良元聯手謀劃，齊雍二國以及魯魏楚各亡國勢力聯手，由楊志勇為統帥，共計三十多萬大軍在祁州埋伏了你老爹一手。”
“而這對事先沒有絲毫察覺的龐公來說，無異於往他那張老臉拍上一記響亮的巴掌。”
趙輕玄衝著言語越加粗魯的龐渝努了努嘴：“老人嘛，越老越好面子。這些年龐公沒少在孤面前唸叨要找回場子，可那諸葛家主都隱退了，他又能作甚？只能把氣撒在人家孫子身上…嘖，一國丞相一點氣度也沒有，真是丟人。”
郭羽眼神詭異地看了趙輕玄一眼，心道：論丟人您也沒比他好到哪去。
領著丞相逛青樓，嗑瓜子看自家丞相罵街，這哪是一國之君能幹出來的事。
要是讓呂舒勤知道了，指不定就要一頭撞死在齊王宮的柱子上。
被有如此君王的大宋逼到絕境，活著還有啥意思？
那一邊，龐渝已是開始破口大罵：“你爺爺他就是一個狗嗶嗶都不是的老嗶嗶！”
小明微笑道：“毒師又何嘗不是嗶嗶嗶嗶的嗶嗶？”
任由龐渝如何辱罵，小明都會輕笑著還嘴，看他那溫文爾
雅的樣子，別人如何想不到他說話之粗俗相較於龐渝竟是毫不遜色。
小明如何都不動怒，這讓龐渝未免有些掃興，他不再口出穢言，說道：“你小子還真有幾分城府，這份養氣功夫倒是令老夫刮目相看了。”
“承蒙毒師誇獎，晚輩不勝惶恐。”
眼見兩人的罵戰結束開始客套起來，趙輕玄有些無趣地撇了撇嘴，將未嗑完的瓜子收起，接著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徑自往宋營的方向走去。
趙輕玄走了，郭羽等人自然也不會多留，連忙邁步跟上趙輕玄的身影，一時間場上只剩下龐渝與小明二人。
龐渝冷哼一聲，轉過身就要離開，小明則輕輕笑了笑，朝著龐渝的背影作揖道：“晚輩恭送毒師。”
“別以為你的那點心思老夫不知道。”龐渝頭也不回的說道：“連你爺爺都鬥不過我，就憑你小子，還嫩點。”
說罷，龐渝揚長而去，而尚且留在原地的小明則直起身子來，眼中神情晦暗不明。
……
盟約已定，明日巳時兩軍便會對天嵐發動進攻。是以回到宋營後，郭羽便立刻將軍中諸將召集到中軍大帳中。
與前一次天衛關戰前相比較，帳中武將倒是多出來不少。
如梅志盛等一大批先前負傷的將領，經過多日修養後已經恢復過來。上陣搏殺還有些困難，但至少指揮起手下已不成什麼問題。
眼下坐在人群中只剩獨臂的梅志盛，看著主位上正滔滔不絕的郭羽，眼中不禁有些恍惚。
誰能想到，先前曾與他並肩在北大營前廝殺的年輕將領，此刻已經成為統領三軍的大宋南徵軍統帥。
而同樣感到不適應的還不只他一人。
身上綁滿繃帶的盧伯看了看周圍的宋軍將領，面露苦笑。
作為齊國降將的他，坐在宋軍的大帳之中，聽著主帥去講如何攻破曾是北魏王都的天嵐。
人生之奇妙，想來莫過於此。
“…總之就是這樣了。”
郭羽用木棍敲了敲身後他所畫的天嵐簡略圖，“有什麼疑問嗎？”
帳中一片死寂。
疑問自然是沒有的。
天衛關的勝利不免讓帳中的諸將對這名年輕的統帥生出一種迷之信任感。
既然先前那般不利的情形下郭羽都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那如今這看起來只要打上去就能贏的一戰，他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莫得疑問，齊人都是軟蛋，幹就完了。”
角落裡龍濤拍著胸脯喝道：“跟著郭將軍，有肉吃，有酒喝，有勝仗
打！”
帳中不少人齊聲喝道：“有肉吃，有酒喝，有勝仗打！”
“看在你會說話的份上，本將就不追究你偷摸混進來這個事了。”
郭羽面色一正，用木棍指著身後的圖朗聲道：“這幾日齊軍一直沒有動靜，看來是想在天嵐與我們耗到底。是以除了強攻以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天嵐雖難攻，但城中守軍已不剩下多少人。靠著雍軍的協助，我軍必能一戰而克之。”
“護軍將軍李奎聽令！”
被李鴻徒打傷的李奎走到中央，傷尚未痊癒的他齜牙咧嘴地說道：“末將在！”
“命你領宋甲五千，新軍三千，佯攻天嵐東門，記住，是佯攻，無須全力攻打，能將東門守軍拖住即可。”
新軍便是郭羽對盧伯手下那兩萬降軍的稱呼，郭羽收納他們為的便是這天嵐，如今自然要用上。
“末將領命。”
“鎮軍將軍梅志盛聽令！”
一根袖管空蕩蕩的梅志盛，邁步來到郭羽面前，他無法行禮，只將右手握成拳拍在自己的心口上：“末將在！”
“梅將軍與李奎一般，領宋甲及新軍共計八千佯攻天嵐西門。”
郭羽看了一眼梅志盛，猶豫了一下，隨即緩聲道：“如果梅將軍有所不便，讓蘭將軍來也可…”
“末將領命。”
不待郭羽說完，梅志盛便直接應下。
郭羽點了點頭，繼續道：“黑竹將軍王子瑋聽令！”
身穿黑甲的燕雲左騎軍統領王子瑋踏步上前，抱拳道：“末將在！”
想起前日趙輕玄所講的大宋四大宗族，再加上王子瑋的姓氏，郭羽不免將之與那曾試圖扶龍上位的王家聯想到一起。
郭羽搖了搖頭，揮去腦中雜念，“王將軍領燕雲鐵騎在天嵐北門候命，待城門開後立時殺進，擊潰街上試圖抵抗的齊軍！”
“諾！”
“盧伯盧將軍聽令！”
盧伯站起身來，拱手道：“末將在！”
“盧將軍領本部鷹揚騎去南門，若雍軍有所異動立時上報！”
郭羽笑道：“雍軍若是搞事情，這天嵐不免要生出許多變故來。此事事關重大，就勞煩盧將軍了。”
“諾！”
盧伯知道郭羽不想讓他與舊主兵戎相見，心中不免有些感動，當下重重地點頭應下。
“其餘人等，隨本將主攻天嵐北門。”
郭羽抬手在身後那塊板子上重重一敲：“這將是此次南征的最後一戰，諸將務必全力以赴。明日巳時，攻取天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