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對於這些個世家宗族之類的，郭羽還真瞭解得不是很多。他也只是知道諸葛家貌似是雍國的一個大家族而已。
而聽龐渝話的意思，他似乎與那諸葛家頗有恩怨，這讓郭羽不禁有些好奇。
興許是年少時沒少與人鬥毆，即使趙輕玄比他年輕將近四十歲，龐渝依舊憑藉著他那老道的經驗將其制服。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
“諸葛家那個老不死的可沒少給大宋下絆子，當年各國幾次聯盟伐宋都是他攛掇的，祁州之圍估摸著也是他和張良元所設下，有這麼一個一肚子壞水的爺爺，孫子又能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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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渝鬆開摁在趙輕玄脖子上的手，順了順自己那有些凌亂的鬍鬚，“那個叫小明的是諸葛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兩個年輕人之一…”
“另一個孤知道，叫諸葛筠。”
被龐渝修理了一頓後，看起來有些萎靡的趙輕玄登時精神了起來，“是那蜀地中，相貌僅略遜色於大雍公主的才女。不過聽說自打諸葛家歸隱後，她就很少露面了，嘖，當真可惜。”
郭羽眉毛一挑：“諸葛家歸隱？”
“嗯，當年老雍王駕崩後，雍國境內曾經發生過一場內亂，幾個世家聯合起來想要奪位。”
龐渝見郭羽有些疑惑，解釋道：“當然他們沒能成了什麼氣候，被忠於雍國王室的龍家與諸葛家給鎮壓了下去。而李鴻徒加冕後，也對兩家格外的禮遇。”
聽到龍家，郭羽不由得想起今日在雍軍營中所見到的那個一身狂氣的青年將軍。
“兩家的扶龍之功，幾乎可以讓他們享盡榮華富貴。但那個老不死的不知道是不是腦抽了，選擇了急流勇退。他謝絕李鴻徒的挽留，帶著諸葛家退出廟堂，歸隱於市，從此不問世事。”
對於諸葛家的選擇，龐渝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繼續說道：“除去小明因為與雍王關係親密而留下，其餘的諸葛宗人已很少在九州上走動。
諸葛家的退隱，自然造成龍家一家獨大。自前些年龍離死去後，雍國的大將軍之位便一直空懸，估計就是李鴻徒為了安撫龍家而給那龍翱天留著的。”
龐渝撇了撇嘴：“不過像雍國世家宗族的那些麻煩事，大宋也不是沒有。”
郭羽會心一笑。
莫說大宋，九州歷朝歷代，又有哪個當權者不為這事而發愁。
這些個深深紮根在一方的宗族，其影響力是不可小覷的。因為惹惱世家而被推翻政權的例子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不過大宋相較於雍國來說還算好些。”趙輕玄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衣服上的汙漬，頭也不抬地說道：“至少沒有內亂過。”
龐渝聞言，登時冷笑道：“你可真會安慰自己，別忘了，當初因為他們，你差點連王位都坐不上去。”
對於大宋境內的幾大家族，郭羽也有所耳聞，但似龐渝方才所說的，那就屬於大宋宗室內不可外傳的秘辛了。
正當郭羽猶豫著要不要藉故離開時，趙輕玄竟是絲毫不忌諱地說道：“說真的，要不是王叔把孤臭罵了一頓，孤沒準還真就把王位讓與他了。”
“遼陵侯可是先王的親兄弟，哪可能會去搶你這個小輩的位子。”
龐渝冷笑道：“那張、王兩家跳得很，到頭來還不是裡外不是人。要不是當時的大宋太過窘迫，如今朝堂之上哪裡還會剩下他們兩家的人。”
郭羽撓了撓頭，表情有些僵硬。
臥槽，這怎麼越說越刺激了。
彷彿生怕郭羽聽不懂一般，趙輕玄笑著向他解釋道：“大宋內總共有四大宗族，分別為張家，王家，姚家，以及劉家。這四家皆是開國時跟隨大宋先帝的功臣所留下來的後人。
當年父王駕崩後，張、王兩家曾經以孤年幼為由，想要無視父王遺詔，立遼陵侯為王，但因為遼陵侯以及眾多朝臣的堅決反對最終沒能成事。”
趙輕玄攤手道：“所幸大家都是文明人，並沒有動刀動槍的。要不然啊，說不定大宋就要亡於內亂。”
也正是因為那些宗族沒有圖窮匕見，再加上當時的趙輕玄年紀尚小不懂得許多事情，且宋國正處於內憂外患之下，張、王兩家也僥倖逃過了清洗。
直到今天，大宋朝堂上，還有不少他們兩家的人。
“唉，他們當時的態度怎麼就不再堅決一些呢？”
趙輕玄頗為感慨的說道：“讓王叔來做這大宋之主，豈不是比孤要強上百倍？宋國能變得更強，孤也不用那麼累，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我都懶得罵你。”龐渝翻了個白眼：“遼陵侯要是真的順勢上位，那對於大宋來說才是滅頂之災。不說別的，劉家立馬第一個揭竿而起。他趙舜敢登基，劉笑塵就敢領著鎮北軍打到燕平。”
提到劉笑塵，趙輕玄微微沉默。
四大宗族中，最令人感嘆的就是劉家。
他們立功最多，卻也是對大宋王室也最是忠心、爭權最少的一家。
劉家為大宋戍守邊境，百年來不知死了多
少宗族子弟，如今更是連當代家主都死在了天衛關外。
父子二人相繼殉國，劉家可謂滿門忠烈。
“孤也知大宋虧欠劉家…等天嵐事了，孤便將劉老將軍的孫子從北境召回來。”
趙輕玄嘆道：“劉家，不能再死人了。”
眼見趙輕玄與龐渝說完，郭羽終於得到機會，開口道：“…總之，與雍國結盟一事暫且定下，待臣與其敲定好一些細節後再來通知王上。”
趙輕玄點頭應下。
……
天嵐三〇五年，十二月。
儘管天空中飄蕩著小雪，在場的人卻並不覺得冷。
他們大多都是入勢境界以上的高手，少有的幾個不通武道之人，也穿上了厚厚的衣服。
裹著黑色裘衣的趙輕玄，自袖中取出被他隨身攜帶的玉璽，接著蓋在身前兩張寫著一樣內容的紙上。
“如此，你我兩國就成兄弟之邦了。”趙輕玄看了看那兩張已印有兩國王印的薄紙，開口笑道：“以後還請雍君多多關照。”
坐在趙輕玄對面的李鴻徒，抬手將其中之一遞給身側的小明，繼而說道：“只可惜宋王不願讓趙輕語入蜀，要不然你我兩國便可以更加親密些。”
“那自然是不行，小妹喜歡的是妹夫，孤哪能做那般缺德之事。”
彷彿看不見李鴻徒那愈加難看的臉色一般，趙輕玄繼續道：“不過雍君可以讓雍國公主嫁到燕州來啊。孤雖不能納其為妃，但可以讓孤的妹夫代勞啊，屆時家裡兩個公主…誒，雍君，別走啊。”
眼見李鴻徒拂袖而去，齊申與龍翱天連忙跟上。小明朝著趙輕玄拱了拱手，開口道：“既然兩國盟約已經定下，那我等便回去準備攻城之事。明日巳時一到，我軍便會按照約定對天嵐南門發動攻勢。”
“你跟孤說這個孤也不知道該回你些什麼。”
趙輕玄隨手指了指身後捂著臉一副不忍直視模樣的郭羽說道：“你跟他說。”
似趙輕玄這般坦誠的君王，小明也是第一次見。他微微一怔，旋即抬眼看向郭羽。
郭羽揉了揉自己的臉，勉強笑道：“就如諸葛先生所說那般，明日巳時出兵，攻取天嵐。希望事成之後雍軍能如約定那般，不多滯留一刻。”
“這是自然。”
小明衝著郭羽點點頭，又將視線放在滿臉不耐煩的龐渝身上。
他先是俯身朝著龐渝一拜，繼而說道：“久聞毒師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令晚輩倍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