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衛關戰事的發展可以說是讓九州之上的所有人都跌破了眼球。

北宋一改往日的沉默,舉兵南下,並且在玉門關與傾裕兩次大敗齊軍。當世人皆以為他們會如同先前一般輕而易舉的攻克天衛關時,宋軍卻又出人意料的遭遇慘敗。

楊志勇千里馳援,以及宗師趙文奇的出手,宋軍不僅折損近半,還損失陳奚與劉笑塵兩員大將。

而就在人們覺得北宋的這次南征就到此為止的時候,事情在半個月後再度出現了轉機。

齊軍大敗,十萬大軍剩下不到三成,大將軍楊志勇死於亂軍之中。

然而令人驚訝的還遠遠不止於此。

世人眼中已經死去二十多年的北宋軍神竟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個兒子,於陳奚倒下的當口接任宋軍統帥,並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反敗為勝,攻克天衛關。

還有就是,宋軍陣中突然多出個武道大宗師,傳言楊志勇就是死在這名聲名不顯的宗師手中。

此時齊國王宮內,已得知這些訊息的眾臣俱是滿臉憂愁,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軍不日將兵臨我天嵐城下。”大殿中央,坐在那王座上的呂舒勤一手扶著額頭,聲音中滿是疲憊,“諸位愛卿有何良策?”

臺下的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終究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自傾裕為北宋所攻佔後,昨日西北部首度傳來訊息。祁州在北宋趙輕權的攻打下節節敗退,就連首府祁安都丟了,涼州亦是豎起反旗,直接投靠了雍國。”

“大將軍撤軍後,那雍國趁勢出兵江州,楊天淵終是年輕氣盛,中了雍人的激將法,結果遭到埋伏,被打得潰不成軍,守軍被他一戰打光,江州失陷已只是時間問題。”

“南方二州的叛亂也是愈演愈烈,驃騎將軍一去不復返,孤那五萬都衛軍也沒了訊息。”呂舒勤有些痛苦地閉上雙眼,“眼下我大齊,除了天嵐以外,就只剩下一座淮州。至於軍馬,算上車騎將軍自天衛關帶回來的兩萬餘軍士,再加上天嵐與淮州境內的守軍,也不過五萬之數。”

臺下愈發安靜起來。

“大齊,要亡了。”

呂舒勤往椅背上一靠,仰起頭雙目無神地看著殿頂。

他還曾經還想著掃雍滅宋,完成那一統九州的偉業,然而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月,佔據七州,擁甲四十萬的大齊,便已經落魄至此。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因為自己不恤民力,大肆征伐,又或是輕賢遠能,提拔近臣,還是說…

自己

只是個廢物,根本不配做一國之君。

“王上。”

眼見呂舒勤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車恬一咬牙,從人群之中走出,高聲道:“王上不必灰心,事態雖然緊急,卻未必沒有迴旋的餘地…”

“呵。”

不待車恬把話說完,他身後一名中年將軍冷笑一聲,接著開口說道:“車恬,你好厚的臉皮。我大齊陷入此等絕境可以說全部拜你所賜,你倒好,不僅還好意思回來,如今還腆著張臉說些什麼事猶可為,當真可笑!”

這一番話將車恬說得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他兀自強撐著回道:“尹波濤,你休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我說的有錯嗎?”

尹波濤從佇列中走出,他邁步上前,看向車恬的眼神裡滿是鄙夷之色,“自你領軍起,先敗玉門關,再丟傾裕,屢戰屢敗不說,近十萬大齊軍士折在你手中。大將軍死後,你鎮守天衛關,連半天都沒能撐住便就灰頭土臉地逃回來。大齊能有此境地,你車恬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說罷,尹波濤衝著座上的呂舒勤深深一揖,朗聲說道:“請王上將罪臣車恬拉出午門斬首示眾,一來可以告慰那些陣亡將士,二來可以鼓舞城內兵卒士氣。屆時宋軍來犯,也可有一戰之力!”

“臣附議。”

此話一出,殿上眾臣竟是紛紛表示贊同,他們對於車恬這條蛀蟲已是看不慣許久,平日裡也是沒少上書彈劾。無奈呂舒勤似乎對車恬頗是偏愛,無論他們怎麼說,呂舒勤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全然不當回事。

但眼下情況卻又是不同,數次大戰敗北後,大齊已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正如尹波濤所說,這一切車恬難逃其咎。即使為了平息掉軍士們的怨氣,呂舒勤也應該將車恬處死以儆效尤。

“王上!”

聽到那一聲聲附議,車恬嚇得魂都丟了,他忙不迭地跪倒下去,頭猛地磕在地上,口中哀求道:“數次兵敗臣確實有責任,但就連大將軍都死在宋軍手上,臣敗給宋軍的手上也算是情有可原啊。念在臣多年為大齊征戰的份上,還請王上開恩啊…”

“多年征戰?我呸!要不是因為你的多年征戰,我大齊何以淪落至此。”

尹波濤再次一揖到地,沉聲道:“請王上處死車恬!”

眾臣一同高呼道:“請王上處死車恬!”

車恬將身體緊緊貼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夠了!”

呂舒勤突然一聲爆喝,“怎麼,你們要逼宮不成!”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怒喝道:“孤要是不答應,你

們是不是還要像南方二州的叛軍那般揭竿而起啊!”

殿內眾臣被呂舒勤的反應還嚇了一跳,不由得唯唯諾諾地說道:“臣等不敢。”

“這宋軍都快打到這天嵐城下了,你們不去想如何應對,反而在這裡內鬥,成何體統!”

“正是因為這樣,王上才應處決罪臣車恬。”

尹波濤抬起頭來,正色道:“車恬不死,眾怨難消!”

“好,好,好!”呂舒勤連連點頭,繼而抬手喝道:“來人啊!”

尚且跪倒在地上的車恬頓時身體一顫。

“把尹波濤給孤拉下去,斬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尹波濤更是滿臉不解的驚呼道:“王上,臣有何罪。”

“你不是說眾怨難消嗎,孤便從你開始一個一個的消。”

呂舒勤冷笑道:“死人自然不會有怨氣。”

這尹波濤人緣倒是極好,聽得王上要殺他,不少人跪下來為他求情。而尹波濤早已是呆若木雞,被衝進殿中的侍衛牢牢抓住,他有些不敢相信,高聲喊道:“王上,就為了一個誤國罪臣,便要將臣處死?”

“不止是你,凡是心中有怨者孤皆要問罪。”呂舒勤抬起手指向臺下眾臣,“汝等可有怨氣?”

“……”

臺下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呂舒勤冷哼一聲,回身坐下後,他見那兩名抓著尹波濤的軍士尚且待在原地,不由得喝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怎麼,難不成還要孤親自動手不成?”

“王上。”

始終保持沉默的張涵文突然走到中央,緩聲道:“正如王上所言,此等關頭內鬥確實不對。但無論如何尹將軍都罪不至死,還請王上三思。”

丞相一開口,眾臣頓時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附和道:“請王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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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舒勤沉默半晌,冷聲道:“既然丞相如此說,那便饒去尹波濤死罪,將他貶為庶人,家財一律充公。”

他有些不耐煩地朝著那兩名軍士揮了揮手,“還不快把他拖下去。”

兩人終是不敢違抗王命,當下拉著那失魂落魄的尹波濤退出宮殿。

待他們離去後,殿上再次安靜下來。

就因為當眾彈劾一個罪無可赦的車恬,尹波濤險些喪命不說,最後還被剝去官職,這讓眾臣一時間都有些心寒。

“車騎將軍之事,休要再提。”看著臺下那群噤若寒蟬的臣子們,呂舒勤冷聲道:“誰生誰死,皆是孤說了算。爾等記住,孤,才是這大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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