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兒中軍那邊出事兒了。”
“怎麼了？”
由於無聊而在營地中閒逛的沙周，聽到這句話頓時放慢腳步，他一邊走，一邊偷聽著宋軍的談話。
“好像是徵南將軍提議撤軍，其他的幾個將軍不同意。吵著吵著兩邊就動起手來，聽說打得還十分激烈的樣子，就連李奎將軍的鬍子都被扯了下來。”
“嘿，那還真挺激烈的。”
“可不嘛。”
沙周其實也沒有把握事情便一定會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發展。原本還有些忐忑的他，心中那顆始終懸著的大石在這一刻悄然落下。
……
夜幕已至，戰俘們橫七豎八地躺在營地中開始休息。沙周正要躺下，聽得腳步聲，便從地上坐起身來。
見到兩名宋軍甲士朝自己走來，沙周不禁心頭一動。
“你就是沙周吧。”兩名甲士停在沙周面前，低聲道：“跟我們走一趟。”
沙周站起身來，“做甚？”
“不該問的別問。”
甲士冷哼一聲，直接轉過身子向營外走去。
出了營地後，兩名甲士帶著沙周一頓七拐八拐，最終在一座軍帳前停下腳步。其中一名甲士衝著軍帳裡面低聲道：“將軍，人已帶至。”
“讓他進來。”
一道十分年輕的聲音自軍帳中傳來，這不禁讓沙周心頭猛跳。
在那兩名甲士的催促之下，沙周掀開簾子，走進軍帳。正如沙周所想，軍帳中只有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輕人，眼下正衝著他微笑。
“沙將軍，坐。”郭羽笑著衝沙周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沙周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坐在郭羽面前，繼而開口說道：“這大晚上的，不知徵南將軍有何事要見我這個階下囚啊？”
“叫沙將軍前來，是想問問…”
郭羽笑道：“沙將軍你這顆大好頭顱，究竟價值幾許？”
心中已是大為篤定的沙周自然不會被郭羽給嚇到，當下冷笑一聲：“爛命一條，值不了多少錢，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沙周表情一僵，正要開口，突然見到眼前亮起一道銀光。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旋即便感受到脖頸處一陣冰涼。
“看來沙將軍並不似自己說的那般視死如歸啊。”
聽到郭羽的說話聲，沙周這才睜開眼睛，接著便看到一柄長劍正穩穩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
你他娘的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看著這柄近在咫尺，只需稍稍往前一送便能割破自己喉嚨的長劍，沙周不由得冷汗頓生，內心也動搖起來。
難不成，這郭羽根本就沒想退兵，此刻叫自己來
，也只是想用自己這顆腦袋來穩定軍心？
念及此處，沙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想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見到郭羽將劍放下，沙周松了一口氣，開口道：“你究竟要幹什麼？”
“反正不是幹你就對了。”郭羽聞到沙周身上的惡臭，用手扇了扇，皺眉說道：“沙將軍，你作為車恬手下的心腹愛將，想必車恬對你應是很重視吧…”
郭羽輕笑道：“實不相瞞，陳奚被趙文奇打得重傷，無法上陣。宋軍統帥空缺，而在這等艱難的情況下，自是沒人願意幹這個費力不討好的活兒，於是我就被他們給推了出來。”
“陳奚的影響力你也是知道的，那幫子宋軍哪裡會願意讓我這個齊國降將來統領他們？我雖然名為徵南將軍，實則軍令根本就沒人聽。除了手下那五千散城軍以外，那是一個宋卒也調不動。”
聽到這裡，沙周不由得回想起前兩天在營地中所見到的事，心裡對於郭羽的話也是信了幾分。
“糧草告急，手下不聽，又有十萬齊軍在天衛關虎視眈眈，這場仗宋軍已是註定敗北。那幫宋國將軍估摸著便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讓我來當這三軍統帥。只等著宋軍一敗，他們便將所有罪責推到我身上。”
沙周有些奇怪地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撤軍呢？”
郭羽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這幾日我曾數次提出退兵，結果那些個將軍們每次都以撤退無顏面見燕州父老為由拒絕，今天我們甚至還為此打了一架。”
想起傍晚時所偷聽到的那兩名宋軍士卒談話，沙周沉默下來。
以宋人的心高氣傲，自是不會願意退卻，更何況還是在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的齊國的戰事中退卻。
就算他們撤了，回國後估計也會被宋國老百姓的口水給淹死。
這麼一想，沙周倒也是明白郭羽為何會成為這徵南將軍。
散城出身，且剛降宋不久，沒有任何背景的齊國降將，在這種誰上誰死的情況下來當替罪羊簡直再合適不過。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想讓老子當替死鬼，門都沒有。”
郭羽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他抬頭看向沙周：“所以我想用你，以及營中那一萬齊國軍士，來換取我與散城的安穩。”
“你的意思是…”郭羽的話倒是讓沙周吃了一驚，他原以為郭羽只是想用自己與一萬戰俘為籌碼來與齊國議和，想不到郭羽竟是更狠。
“我已派人與車恬接觸，他已經同意。今夜子時，我便會悄悄將齊軍戰俘全部放出宋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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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沙周愈加震驚起來：“全部？你在開什麼玩笑，便是再隱蔽，那也是一萬人，怎麼可能全部出去。”
郭羽擺擺手：“
你放心，營地四周的守衛早就全被我換成了自己人。到時候我再在軍營中放一把火，你們便能趁亂逃出去。
屆時只要領著齊軍殺過來，宋軍必將大敗。而沙將軍你，也算是立下大功，想必賞賜是少不了的，只希望到時沙將軍別忘了小弟我啊。”
看著郭羽的笑容，沙周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他思索半晌，旋即開口道：“你怎的就知道車將軍就一定會說話算話？你的散城軍讓他在玉門關下吃了場大敗仗不說，你本人更是將他視若珍寶的名劍樓蘭給奪了去。車將軍早就對你恨之入骨，你就不怕他出爾反爾。”
郭羽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沙周。
如此為敵人著想的老實人，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郭羽點點頭，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就只能委屈一下沙將軍你了。”
“啊？”
見郭羽那愈發燦爛的笑容，沙周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稍後你便回去在那一萬人裡找個信得過的人，將我的計劃告之與他。待到子時，趁著軍營火起領著齊軍逃出。至於沙將軍你嘛…”
郭羽衝著沙周咧了咧嘴：“沙將軍交代完畢後，便回來我身邊吧。如果車恬出爾反爾，我也只好再給沙將軍表演一下我這手自詡頗有造詣的劍術。”
“不是…那個…我…”
沙周懊悔不迭，恨不得抬手狠狠地抽自己兩個嘴巴子。他還想再掙扎一下，就看到郭羽笑著站起身來。
“沙將軍，你可別做多餘的事。”郭羽雙眼微眯：“要知道，營中宋軍雖是不願意聽我的命令，可若是我下令殺盡戰俘，想必這些憋著一口惡氣的宋軍甲士還是很樂意聽命的。”
郭羽拍了拍沙周的肩膀，留下一句“稍後再見”，接著便離開了軍帳之中。
他才剛出去，先前將沙周帶來此地的兩名甲士便走了進來。
“沙將軍，請吧。”
沙周嘆息一聲，垂著頭跟著甲士回到營地中，找到先前那名都統，將事情交代完後，便再度被宋軍甲士給帶走。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沙周自是無法反抗，他只能祈禱自己那車騎將軍能夠遵守約定。
然而沙周自然是不會知道，這一切都只是郭羽杜撰的。
……
郭羽與沙周分別後，徑自來到中軍大帳。
他深吸一口氣，掀簾而入。
早已齊聚帳中的諸軍將領見郭羽到來，一同從座位上站起，齊聲喝道：“見過徵南將軍！”
在眾人的高呼聲中，郭羽邁步走到那把坐落於正中央的帥椅前，俯身坐下。
郭羽笑道：“都坐吧。”
（⊙?⊙，哇這回改完少了40個字，讓我慢慢湊，嗯…ok，字數差不多了，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