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飯很簡單,他們把他們自己覺著最好吃的展現在了陸家父子面前,大餅,醬菜,炒臘肉,臘肉都是挑著肥的炒,君翔對這一點非常的不理解。

程紫陽是說什麼也不和陸子非同席,這種深入骨子裡的卑微是長時間的社會階層感帶給他們的,在國家政體不作出改變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是很難改變過來的。

可能是在兩個孩子很少在外面吃飯,今天在程家吃的很開心,最後程飛的弟弟和妹妹也被陸子非給叫過來了,厚實的老百姓心裡,盆中,碗裡滿滿的才是對客人最大的誠意。

飯後陸子非也詢問了兩個孩子的情況,程紫陽告訴他,兩個小的也開始識字、學習了,對程紫陽的這個高覺悟,陸子非給予了高度的讚揚。

在離開前,陸子非對程紫陽和程飛的母親說道:“程飛是去收集一些資訊了,可能過了年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我怕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明白嗎?”

程紫陽在陸子非再三確認後,雙手捏著衣角說道:“侯爺的話我們信,小飛想做什麼是他的只有,下次小飛回來,侯爺能不能給他說說,讓他先把親事給定下來。”

“你們放心,這次回來,最近幾年我不會讓他再出去了,除非他能給你們二老抱個孫子。”

在陸子非走了以後,程紫陽跪在地上給陸子非遠遠的磕了三個頭,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只能用這種大禮表達自己的感恩之心。

蔡夢玥看到丈夫帶著兒子回來,就問道:“為什麼要帶兒子去,會讓人家誤會的。”

陸子非笑道:“這你就錯了,以後你多和這些人家走走,我的身份和他們單獨在一起,會讓他們覺著拘束,不舒服,有兩個孩子做緩衝會好一點。”

夫妻兩說著話,看到陸子雲慌慌張張的進來了,蔡夢玥就問道:“你不是回京城了嗎?怎麼又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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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雲看了看哥哥說道:“晏相公逝世了,我遇到了他們報喪的人,就又返回來了。”

陸子雲是知道哥哥和晏殊又一層隔離的關係,陸子非的啟蒙恩師是張永旭,而張永旭是晏殊的女婿,在張永旭的事情上,陸子非牽線搭橋過。

“這個時間也是真的湊巧,眼看馬上過年了,先生此時怕是還在永州吧!於情於理我都得去一趟,小云你去問問柳公,看他去不去。”

晏殊其實當初很欣賞柳永,但趙禎對柳永的認知一直停留在青詞上面,所以兩個青詞高手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只是現在柳永年紀大了。

和陸子非猜測的差不多,柳永在聽到這個訊息後楞了一下,然後情緒低落的說道:“我就不去了,若是去了,死在了現場,那不是給別人添麻煩麼?”

陸子非說道:“晏相這個歲數也是壽終正寢,您也別太傷心了,只要您平時照著我的方式養生,長命百歲沒一點問題。”

柳永知道孩子是在安慰自己,

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去忙你的吧!到了京城替我幫晏相上柱香,順便告訴他是你替我上的。”

“得嘞,你放心,我必須給他整的明明白白的,怎麼也得讓他老人家收到您的心意。”

“滾蛋,對死人都不尊重一點,晏家以後能幫你就幫一點。”

柳永和陸子非說完話,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決定,他先找到了七十五歲的王唯一,然後換了一身非常時髦的衣服,還專門讓家裡的丫鬟給他化了個妝。

“你今年馬上七十了,這麼騷要幹嘛去。”

“今天帶你去逛青樓,讓你也見識一下老弟在娛樂界地位,想不想去。”

王唯一罵道:“我們兩個加起來一百五十歲了,去青樓會不會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柳永說道:“放心,啥事沒有,都這個年紀了,都不要臉皮了,還在乎別人說什麼,走,老了、老了我們也瘋狂一次。”

陸子非在出門的時候聽到了這個訊息,心想這兩個老頭子是瘋了嗎?他們現在去,看到美女還會有反應嗎?七十幾歲的人,陸子非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天上人間是陸家開的,所以兩個老家夥並沒有選擇去,他們找了一家還在做青樓生意的地方,老鴇子看到兩個牙齒都快掉光的老頭···。

“您二位是來找人還是···”老鴇擔心這兩老頭是來鬧事的。

柳永很豪爽,手裡抓出一把錢,數也沒數,直接扔給了老鴇子,“找幾個姑娘,最好是手藝好一點的。”

王唯一急忙補充道:“是琴棋書畫,不是你想的那樣,別鬧出笑話來,我們兩老不要臉的就是想聽個曲,你別想歪了。”

老鴇子這才恍然大悟,再看這兩個老頭子,穿的也不差,應該是家裡呆的悶了,想出來放鬆一下心情。

這種生意好啊!又不用付出太多,就唱個詞、跳個舞,姑娘喜歡,老闆掙錢,老家夥還好糊弄,這樣的好事一輩子都遇不上幾次吧!

“哎呀!兩位大爺這是威風不減當年啊!大爺是想讓我們姐妹給你們表演什麼節目。”

王唯一指著柳永說道:“今天他是你們的金主,他說讓你們做什麼,那你們就隨他的意。”

柳永看著這熟悉的畫面說道:“姑娘們誰唱的好,今天唱功好的,大大有賞,誰先來一首《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那首。”

一個姑娘說道:“大爺是要聽晏相公的詞?”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猜的很對,今天呢?你們就唱晏相公的詞,我為他包專場,開始吧!姑娘們。”

這語氣、語風,做派,再年輕幾歲,活脫脫的青樓浪子啊!這些姑娘們見他門清,也是對柳永這個老家夥刮目相看。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池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首傷春惜時的

《浣溪沙》是晏殊的代表作,也是後世流傳最廣的一首,當年也是開封城裡風靡一時之做,只是時過境遷,今日看來有點物是人非。

“晏相公的這首《浣溪沙》也是我當初極為喜歡的一首,沒想到突然之間聽到這樣的噩耗。”

都是老夥計了,王唯一看著情緒低迷的柳永說道:“何必這麼執著呢?晏相公也算是有一個好的萬年,而且在仕途上也走到了人生的巔峰,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柳永苦澀的說道:“有點傷感,可能是年過古稀的原因,老夥計一個接一個的離去,覺著自己的大限也快到了。”

“說什麼呢?陸小子對你不好,人家好吃好喝的養著你,你就不能為人家著想一下,既然出來消遣,那就什麼都別想,好好的瘋狂一把,也不枉我們盯著被年輕人笑話來青樓一趟。”

“好,那就聽你的,姑娘們,筆墨紙硯伺候,今天大爺高興,詩興大發,給你們現場寫一首,看看這些年不動筆,功力倒退了沒有。”

青樓裡是不缺筆墨紙硯的,但柳永這個樣子,他們還真有點懷疑,這個年紀腦袋怕是都不記得字怎麼寫了,寫詩是不是不尊重人。

柳永看不到姑娘們是怎麼想的,在鋪好的宣紙上提筆寫道‘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島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

王唯一不懂詩詞都感覺到這首詞中少年對生活的無限眷戀和惋惜,雖然柳永嘴上說看的很開,實際上還是放不下。

“這詞風怎麼那麼像柳公的風格,他老人家可是有多年沒寫過東西了。”

“是啊!是啊!確實很像。”然後幾個小姑娘都快趴到柳永身上了,就想看看是不是銷聲匿跡已久柳永。

王唯一笑著說道:“你們這下小姑娘啊!真神放在眼前你們都不敢認,還等什麼呢?柳公今天要是一高興,給你們每個人來一首專屬新詞。”

“柳公,真的是你啊!有人說在天上人間看到了您,我們還不相信呢?”

“您是放棄我們這下可憐人了嗎?天上人間的姑娘解放了,我們還深陷紅塵中出不來,這天底下願意管我們的也就您了。”

王唯一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瘋狂的姑娘,原來老柳可以這麼受歡迎啊!這做郎中的似乎沒人家寫詞的受歡迎啊!

這時候的姑娘還顧什麼臉不臉,柳永給誰寫一首詞,那絕對是年度最爆炸的新聞,柳永今天這一首是近十年來為數不多的一首,不過不適合在青樓傳唱。

因為一首詞大紅大火的青樓姑娘不在少數,一夜暴富的心裡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希望的,青樓姑娘同樣,他們希望的是一夜出名。

柳永看到邊上的姑娘只是一味的想讓自己寫詩,讓自己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從來沒想過他們自己自救。

“今天這首《少年遊》將是我的封筆之作,未來,我也不會在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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