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馬衝進府中,到了後院將馬隨手扔給護院,拿出早已瞭然於心、滾瓜爛熟的賬冊,重新驗算了一遍,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樣,他們根本就沒在數字上造假,數字都是真的。

陸子非不得不佩服這個做假賬的人,利用偷換概念,然後瞞天過海,用舊錢頂替新錢,再用粗布代替絲綢,三年下來幾千萬貫的稅收至少有百分之三十進了他們的口袋。

他現在在想要不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張方平,如此之大的佈局絕對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完成的,這可是關係到一路之地的安穩啊!上到安撫使、轉運使,下到知縣,曹吏,沒人能逃脫的了責任。

陸子非一般只要一個人在書房裡想問題,家裡人都不會來打擾,天已經黑了,今天晚上月亮都鑽進雲層不出來,陸子非決定立馬就去張方平家。

坐在轎子裡,雙手緊緊的壓在箱子上,思緒都飄到幾萬裡之外了,陸子非突然喊道:“停,打道回府。”

車伕剛掉頭他又說道:“還是去計相府上吧!”車伕翻了個白眼又回到剛才的路上。

“你們是誰,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張家的門房問道。

陸子非說道:“我是度支郎中陸含章,請問你們老爺在家嗎?我有萬分緊急的事情找他。”

這時側門出來一個少年說道:“我認識你,你是來找我爹的吧!他在呢,我帶你進去。”

陸子非這才知道這少年是自己弟弟的同窗,幾分鐘的瞭解就能看出來兩個人絕對都是那種不好好學習,整天光想著玩的那種人。

“小濤,今天國子監沒放假你怎麼在家裡。”

張濤滿不在乎的說道:“沒錢了,回來拿點錢,還欠了子云不少呢?子非大哥,你能不能給你青塘那朋友說一聲,下次有品種好的狗崽留我一條。”

看他一臉垂涎的模樣,陸子非就一陣苦笑,心裡感嘆果然是什麼樣的人叫什麼樣的朋友。

“好,不過你們兩平時養狗一定要注意,狗畢竟聽不懂人言,小心別傷著你們。”

張方平在院子裡聽到兒子和下屬的對話氣惱的說道:“含章你不準在給他找狗了,我們家都快臣動物園了,我夫人整天給我說要把那些狗殺了吃狗肉。”

陸子非見了一禮,笑著說道:“男孩喜歡狗沒什麼,養狗總比出去惹禍強,以後年紀大點,懂事了,對這些東西慢慢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熱愛了。”

“還不滾回國子監去等著我把你送回去嗎?張方平對著兒子罵道。

落座子厚陸子非說道:“計相,賬的確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深究下去可能上千萬貫都有可能。”

張方平手指很有規律的敲著桌子,並沒有陸子非想象中那樣驚慌失措,反而很平靜的說道:“他們覺著我張方平好欺負,實際賬有問題我一年前就發現了,三司庫房接收的東西欺騙不了我,只是我一直沒發現手腳做在了那裡。”

陸子非說道:“大人,賬我幫你查清楚了

,剩下的事就交給您了,小子拖家帶口的,您就放小子一馬好不好,我結婚才兩個多月啊!”

“你小子能不能哭的像一點,裝都裝不像,看你那點出息。”張方平目光鄙視的說道。

陸子非有些慌張的說道:“我能和您比嗎?上次一點小事差點都讓人射死在家門口,這次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您說我能不怕。”

張方平笑著說道:“不是還有我和皇上,你怕什麼,上次那樣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敢再來一次,這我可以給你保證,怎麼樣,跟我去皇宮?”

陸子非起身對著張方平抱了抱拳,二話不說出門就上馬上,生怕張方平拉著他不放,回到家對王超說道:“王大哥你明天去衙門替我告個假,就說我身體不適,需要修養一段時間,府中也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

王超緊張的問道:“小非,出什麼事了,要不要我從洛陽調點人過來。”

“沒什麼事,就是我們家做幾天的鵪鶉,你去安排吧!”

上官溫已經給皇上和三司使添過兩次茶了,看兩人的架勢還沒有要結束談話的意思,趙禎說道:“現在就是不清楚誰都牽扯在裡面了。”

張方平說道:“沒有安撫使和轉運使的點頭,他們根本實施不了這麼大的計劃,現在就看皇上您準備大處理還是小處理。”

“大處理如何,小處理又如何。”

“大處理那就從上到下全部問責,小處理只誅首惡。”

趙禎有些傷感的說道:“自太祖建國以來就沒有發生過如此之大的貪汙案,朕主政以來也是寬厚待人,可他們是怎麼回報朕的,真恨不得一刀全殺了他們。”

張方平說道:“皇上殺不得,殺士大夫恐怕會引起天下大亂。”

趙匡胤一句‘皇上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讓子孫後代產生了多少的麻煩,趙禎這會就想罵娘,留下這狗屁規矩對一個皇上一點好處都沒有,全他娘的掣肘了皇權。

“你說那小子被嚇得屁股尿流,還真是少見,你和王拱辰通個氣,過兩天在早朝上把此事揭發出來,做錯了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

兩浙路安撫使衙門裡,安撫使庾嘉和轉運使任世襄、判官馬伯駒坐在房間裡相對無言,庾嘉打破沉默說道:“這時候就不要想著推卸責任的話了,錢自進了你們腰包那一刻起,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想想這件事怎麼善後吧!”

任世襄說道:“我們遠在千里之外,不知道皇上到底查到什麼地步了,京城來信只說東窗事發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讓我們怎麼善後。”

庾嘉說道:“多做幾手準備吧!賬上的問題一時半會想查清也沒有那麼容易,上千萬貫的空缺朝廷一定會派專人下來清查,我們要在他們之前將這些先做好。”

一直沒說話的馬伯駒說道:“重點還是在京城,不在我們這裡,他們拿了我們的錢還不想出力,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寫信給他們,要麼保住我們,要麼大家一起

魚死網破。”

這些在官府呆了一輩子的老怪物,三言兩語之下就確定了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們也知道皇上不會殺他們,這樣始終沒有性命之憂,不怕人頭落地。

庾嘉說道:“分頭去做,我負責京城,任大人負責賬目,馬判官你管好兩浙官員的嘴。”

三人之中任世襄的年齡小一點,其他兩人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了,他出身寒門,為官前也想著能做一番大事業,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可最終沒有抵得住金錢和奢欲的誘惑。

縱觀為官的這幾十年,聖人之言也早已被他拋之腦後,老百姓的死活也變成了嘴上的口號,自己倒是享受了生活的美好,為大同世界畢生努力的誓言早見鬼去了。

陸家對外是家主身體不適,需要修養,可擋不住那些想要進來的人啊!而且上門的這兩個人還是自己拒絕不了的那種,一個是號稱通真達靈先生夫人林靈素,一個名氣更大,道教公認的四大天師之一薩守堅,趙禎親封的一元無上薩翁真君。

“兩位真人登門讓小子受寵若驚啊!”話語雖然聽起來很歡迎,但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表現,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情似火。

薩守堅臉龐清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八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還精神抖擻,對陸子非內心的抗拒他感受的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得罪過皇上身邊的紅人。

林靈素說道:“小子,你不請我們進去嗎?”

陸子非不卑不亢的說道:“下官叫陸含章,不叫小子,再說小子這兩個字也只有我親近的人才能叫,真人叫我名字就好。”

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讓林靈素鼻孔裡的出氣都粗了,自己的身份除了皇宮去那裡不是都受人尊敬,今天被一個毛頭小子頂撞,他咽不下這口氣。

“小子,來你家是看得起你,一個小小的侯爺在我面前擺譜,你還不夠格。”

“真人這話說的讓我費解,我沒求著你來我家吧!”陸子非絲毫不給林靈素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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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在京城的風評不好,而且他記得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就是‘惑眾僣妄,眾皆怨之’,幾年時間就被皇上趕出了了京城。

林靈素的臉色青、紅、白三色相互轉換,薩守堅哼了一聲,林靈素不說話了,薩守堅這才說道:“方外之人不懂規矩陸候不要見怪,今日我上門來是有事要求到陸候身上。”

陸子非一瞬間就想到了火藥,難道是遼國人想透過道門將火藥拿到手?

林靈素他可以無禮,薩守堅不行,薩守堅能得到皇上的親自冊封是因為他一生救人無數,並不是他的道法有多麼厲害,所以這樣的人值得他尊敬。

“真人請”

薩守堅點了點頭,跟著陸子非進來坐下後說道:“其實我和你還是有淵源的,你師傅當你比你還小的時候還在我跟前學過一段時間。”

陸子非就想這薩真人是不是想打感情牌,若真想要求火藥,自己死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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