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非感覺在那裡聽過聖俞這個名字,好像是師傅說過,他驚喜的說道:“您是宛陵先生,剛才恍惚之下沒聽清楚,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您能來師傅一定樂壞了。”

梅堯臣笑著說道:“一點微薄之名都是小輩們吹噓起來的,值不得你這樣誇讚,我旁邊的這位你沒聽說過?堯夫的為人我瞭解,他說起來屬於古板的那類人,你這種八面玲瓏的弟子他是怎麼教出來的?你是看不起子美麼?他在文壇的名聲比我要大的多。”

“先生說的這個名頭我可擔不起,學生在軍營呆的時間過久,對世事知道的不多,不是我師傅在我耳邊經常說起您,我可能連您是誰都不知道,兩位先生海涵。”

梅堯臣哈哈大笑道:“子美,我們和他一般大的時候去求學,先生說堯夫有口拙,笨頭笨腦,反應遲鈍,後來堯夫一心鑽研易學,證明了先生當初對他的評價是錯的,他的弟子更是青出於藍,看來堯夫是想在弟子身上找回場子啊!”

蘇舜欽說道:“堯夫就像你說的是個很嚴謹的人,他的弟子卻這麼跳脫,我想不通他們平時是怎麼相處的,一個悶葫蘆,一個長舌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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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當著他的面調侃自己,陸子非唯有苦笑,他們和師傅一起求過學,嚴格意義上說自己叫人家一聲師伯是理所應當的,只是這兩個人為老不尊弄得他不會了。

梅堯臣道:“去年看了你師傅的來信,你為天地立心的那四句話我是不一點不相信,今年你師傅來信的同時還寄來一本書,說是你有快捷的印書方式,我心裡懷疑他是為你造勢,後來我遇到子美,路上他給我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好奇之下我就帶著子美來了,看看你是不是有堯夫說的經國之才,還是浪得虛名。”

陸子非撓頭說道:“師伯沒聽過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媳婦都是別人家的好麼?”後面這句話是悄悄說的,梅堯臣被陸子非不正經話逗笑了。

“古靈精怪,頭腦過人,這點和堯夫信上所說的接近,為生民立命做的比我們二人好,附近的村莊我們一路打聽而來,許多村民對陸家莊子都心懷感激,為萬世開太平我們先不說,為往聖繼絕學這點我不苟同,從你的所作所為上,我看不到你身上身為儒家弟子的影子。”蘇舜欽從橫渠四句上考核陸子非。

陸子非說道:“師伯的說法侄兒也不敢苟同,侄兒從開始讀書,認識的第一個字是人字,當我懂得了讀書的意義,更是不敢忘記人字的含義,天地親君師,三綱五常,侄兒是那樣說的,也是堅定不移的跟著自己說的做,也希望師伯在侄兒以後的路上多多指正。”

梅堯臣對蘇舜欽笑著說道:“聽到沒,師伯都叫上了,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樣,既然叫了師伯不進去坐坐說不過去。”

陸子非道:“兩位師伯還沒吃午飯吧!莊子上第二茬蔬菜剛好下來了,天氣也這麼熱,先吃點

東西涼快一下,我讓人去請師傅過來。”

推開門一股透心的涼氣讓熱氣瞬間消失不見,梅堯臣一看,皇上的屋子裡都沒這麼多冰吧!這就一冰屋,冬天得儲存多少的冰塊現在才能這麼奢侈的使用,他們兩個人做官多年,俸祿養活家人和族人都緊緊張張,給老母親房子想放幾塊冰消消暑,主要是沒人賣給他,冰對於普通人來說和吃一頓御宴是一樣的奢望。

他們喝著陸子非送來的水果果汁,蘇舜欽感嘆道:“岳丈告訴我說這小子在經商一道上有陶朱公的本事,今日一見,陶朱公給他撿鞋都跟不上,西鳳酒在他家裡應該不限量的喝吧!”

梅堯臣道:“你也真好意思,對一個晚輩你怎麼張的了口,想喝酒去堯夫家裡吧!讓浣娘給咱三弄幾個小菜,我們多少年沒一起喝酒了。”

“我以為你梅聖俞現在名氣大了,看不上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了呢?子美,十年未見,恍如隔世,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這四大喜今天終於湊全了。”

梅堯臣和蘇舜欽看著不顯一絲老態的邵雍說道:“堯夫,當初我們三人在金鑾殿上一同高中,我和子美一心想要實現理想、報復,選擇了進入官場,你覺著你沒有做官的悟性,回到家裡侍奉父母,一心寫書,如今看來,你的選擇就是比我們兩的好。”

邵雍感慨道:“你以為我不想做官,看著你兩為理想去奮鬥,我呢?只能讀點死書,多少年我才釋然,青蔥歲月一去不返,今天我們還能重逢在一起,那就好好珍惜,南星,你去酒窖拿幾瓶好酒,別拿今年的,再去看看廚房怎麼回事,弄兩個菜這麼慢。”

南星道:“先生,我哥在後山上埋了好幾瓶王大哥從陝西帶過來的原漿,要不要我幫你挖出來,我哥埋的時候我看到了,您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邵雍道:“滾蛋,那玩意挖出來能喝嗎?你是想今晚把我們三個埋在這裡,不要在我這耍你的花花腸子了,我不會讓你哥帶你去的,表現好了我讓你去洛陽玩一圈還差不多。”

陸南星跺跺腳走了,哥不讓去,先生也不讓去,自己長大了好不好,先生這條路走不通的話去師孃那求求情,她心軟,說不定會幫自己,把酒拿過來就去。

“堯夫,我真的有點羨慕你了,我和子美沒你看的開啊!對了,怎麼不見浣娘過來,我還是在你們成親的時候見過她一面,為了幫你娶到她我們兩可沒少捱打。”

邵雍道:“你還好意思,你越富愛面子,子美娶的是大戶人家的女子,算起來我挨得比你們兩人都多,你倒是先吐槽起來了。”

三個人互相指責和玩鬧的情景慢慢和二十年前重合起來了,彷彿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只有無限的精力和活力。

王拱辰自去年被陸子非弄得丟了洛陽留守後,一直處心

積慮的想復出,自己的座師呂相卸任後他徹底看不到希望了,絕望的時候人總是能想到辦法,他就站在趙禎的角度去想,皇上需要什麼,自己才能投其所好,想了半個月,他把能想到的可能都寫在了紙上,

所有的線條連接起來,都指向一個問題,皇上需要一個兒子,他找了開封府的通判張擇端,給他畫了一副觀音送子圖獻給了趙禎,這不,回報來了,內侍省的人昨天通知他讓他今天早上上早朝,功夫不負有心人啊!一件事辦法總比困難多,這是王拱辰得出來的經驗。

上官溫在上面喊了一聲肅靜,說道:“御史臺的人都死了嗎?早朝的紀律還要我教。”

群臣靜下來後,上官溫拿出聖旨讀道:“呂相回家養病後,朝中諸事無人做決斷,現由參知政事晏殊繼任宰相之位,權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御史中丞夏竦改任青州防禦使,京東東路轉運使,國子監祭酒歐陽修接任御史中丞一職,吏部員外郎王拱辰任監察御史一職,聖旨即日生效,眾臣當以國事為重,為大宋貢獻出自己因有的力量。”

這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覺著中立派的賈昌朝接任呂夷簡的機會最大,沒想到讓官場的不倒翁晏殊給截胡了,夏竦離開權利中心正常,因為皇上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歐陽修踏入首次踏入這個國家的權力核心,成為了一名決策者,御史臺是個重要的地方,拿住它就掌握了聞風奏對的權利,那王拱辰進御史臺是怎麼一個意思。

趙禎對實務上沒有宰相那麼精,可他把權利的遊戲看的一清二楚,朝堂想在他的控制下,那就要兩方人馬勢均力敵,他站在平衡點上,木頭想向那邊倒,只有他一個人做決定就好了,你們剩下的人聽我的就行了。

餘靖對蔡襄說道:“皇上還是不想讓我們獨掌大權,他想要有人在後面拉著我們,不希望看到我們跑的太快,以後的朝堂就不像現如今了。”

謝恩後,趙禎環顧一圈,沒有礙眼的出來搗亂,他說道:“沒事了就退朝!”

參知政事還有兩個空位,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為什麼不一次性封完,朝局的變化太快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杜衍和歐陽修一起走了,歐陽修在路上用眼神變化詢問杜衍,杜衍搖頭,他心想皇上的心越來越難猜了。

晏殊上臺總體看來,對新派是有幫助的,至於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陸家莊子裡,陸子非和三位長輩在說話,梅堯臣氣沖沖的對邵雍說道:“你這酒喝的太耍賴了,我和子美都是反對西昆體的,你來這樣的題目為難我們。”

陸子非酒氣燻天的說道:“二位師伯用新體詩也行,在這裡答上來就算。”

“你個小屁孩懂什麼,一邊倒酒去。”蘇舜欽搖搖晃晃的說道。

陸子非道:“師伯,你們老了,以後還是我們這些年輕人主宰這天地間的沉浮,不要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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