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希摩斯第一王女安娜斯塔茜亞,以及王國內務大臣奧蘭度侯爵,在攝政女公爵安排的近衛官注視下,離開了貝尼奧四世的寢宮,被攔在在門外的英雄法師格萊妮隨後跟上。

離開王宮主塔、來到一座庭院中,兩人停下腳步,在格萊妮表示無人跟蹤之後,開始交談起來。

“陛下聽到王女殿下的呼喚後,確實有表現出意識波動的跡象,但我們無法帶擅長精神系魔法的魔法師進入寢宮,完全無法檢查陛下如今的靈魂狀況。”

奧蘭度侯爵皺起了眉頭。

身穿華麗貴族長裙的安娜斯塔茜亞,看向了庭院之外、與王宮主塔相對的那座副塔,語氣幽幽地說道:

“但這起碼說明,父親他並不像伊麗莎白說的那樣、陷入了靈魂死亡不是嗎?否則她為什麼要阻止所有檢查父親靈魂狀態的行為?”

奧蘭度侯爵沉默片刻後,突然說了一句看似與當下的話題完全無關的話:

“王國確實需要重新整頓了,南方派控制著王國七成以上的產糧地,藉此在國內許多利益問題上越來越囂張,而北方派看似安分守己,但佔據著東部走廊的他們,多年來暗中運營、已經在事實上獨立於王國行政體系之外……”

安娜知道奧蘭度侯爵話裡的意思。

說到底,今天的事情也是因攝政公爵伊麗莎白而起的。

伊麗莎白態度強硬地堅持讓戰爭持續下去,雖然這樣做的最終目的,是以犧牲南方派為代價,暴力統合國內其餘各派系、修補早已千瘡百孔的貝希摩斯王國,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完全贊同她的做法的。

南方派暫且不說,北方派目前看似對此樂見其成,而王室派中,如內務大臣奧蘭度侯爵,就對攝政公爵的做法頗有不滿。

但這些王室派內知曉伊麗莎白計劃的知情者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計劃確實是當下最有可能修復王國分裂趨勢的一個辦法。

奧蘭度侯爵的話,也正是基於這樣的背景所表達出的一份無奈。

“但我們就這樣看著那些平民因為戰爭而失去家園、甚至看著他們因此死去嗎?”

安娜轉身看著奧蘭度侯爵的眼睛,繼續說道:

“您是內務大臣,您很清楚這場戰爭中我們損失了多少、人民又因此承受了多大的代價!”

雖然出身王室的安娜並不缺乏政治判斷能力,但常年在高塔林遊學、甚至在底層冒險者中混跡過的她,卻沒有大貴族那種對待平民時的傲慢與冷漠,因此對於伊麗莎白的做法,她一直感到難以認同。

“王女殿下,您說的我當然知道,這也正是我會答應陪同您前來探望陛下的原因……但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場戰爭已經不可能簡單結束了,即使您願意被送上貴族裁判庭,格裡芬也根本不會停止戰爭行為,大家都知道,他們的目的是透過對外擴張來使國家達到王國規制、最終恢復古代獅鷲王國的榮光……”

奧蘭度侯爵所說的,也正是安娜對現狀感到無力的原因。

伊麗莎白彷彿早早就算到了一切。

在格裡芬以安娜斯塔茜亞羞辱本國儲君為由不宣而戰的時候,攝政女公爵代表王國故意示弱,坐實了安娜“戰爭引發者”的罪名,之後故意放安娜逃離王都,並派人一路走在格裡芬的搜捕隊之前,防止安娜真的落入公國手中、使對方徹底掌握解釋權和主動權;

在安娜遇上艾德里安、徹底失蹤的兩個月裡,戰爭規模迅速升級,波及到王國南方大片區域,雙方損失越來越慘重,但公國那邊一點退卻的跡象都沒有,而王國這邊也漸漸打出了真火、差不多也發展到無法回頭的地步。

因此此時安娜就算原意自己登上貴族裁判庭,除了能安慰一下南方派、打擊本國輿情之外,對於停止戰爭一點作用都沒有……

如今,包括前後公國大軍壓境、後有王室派北方派督戰,損失極其慘重的王國南方派在內,可以說王國與公國雙方內部,在這場戰爭上都陷入了難以回頭的境地。

也許這樣僵持的慘烈戰爭局勢再持續個一年半載,兩邊都會因為內勤難以為繼而大量出現停戰的聲音,但起碼現在、這種聲音還只是極少數派。

而且局勢是否能僵持到那個時候,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對公國來說,王國內部派系傾軋,使他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升格為王國的夙願實現在即,再加上格裡芬大公強硬執政,他們內部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停戰聲音;

而對王國來說,王室派期望在戰爭更進一步陷入泥潭、南方派和格裡芬公國都受損嚴重的時候,和北方派一起出兵退敵、並收割南方派的殘餘,北方派則眼饞王室派許諾的諸多戰後利益分配,因此倒不如說他們反而更加期待現階段戰爭的慘烈程度……

原本自持掌握王國糧食分配權而強盛一時的南方派,在戰爭開始之後,就註定了會是輸家的結局。

至於那些因這場戰爭而受難的民眾,則似乎根本沒被這個旋渦中的各方勢力計算在內……

安娜對奧蘭度侯爵的話語感到無言以對,她又何嘗不知道、目前的自己根本沒辦法阻止戰爭的進行呢?

這些被她盡力拉攏來的、如奧蘭度侯爵這樣的王室派實權貴族,也不可能真就幫她終止這場戰爭,他們都只是為了向伊麗莎白表態,提醒她安娜是這個國家的第一繼承人、讓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難看而已……

奧蘭度侯爵離開後,安娜低聲喃喃自語道:

“……難道,要請求艾德先生幫忙,才能終止這場戰爭、才能救下深受苦難的民眾麼?”

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格萊妮走上前,像一個粗魯的冒險者一樣、大大咧咧地攬住了自己唯一學生的胳膊。

看著縮在自己懷裡、露出了疲憊神情的安娜,格萊妮有些心疼地說道:

“你不用獨自承受這些、小安娜,去請求艾德里安閣下的幫助吧!他是巨龍,而你是自然覺醒的龍裔,從他對你的態度來看,他一定會幫你的,就像之前你在穆裡恩大森林中遇到他那時候一樣。”

安娜面露掙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

“艾德先生既然當時沒有直接介入,就是希望我能自己解決問題……艾德先生已經幫助我很多了,因此不到最後一步,我實在不想麻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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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妮張了張嘴,心想那位艾德里安閣下大概只是懶得管人類國家的內部問題罷了,你要是真的去求一下、很有可能他就答應了……

但看到安娜堅定的神情,格萊妮最終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靈機一動、轉而說道:

“艾德里安閣下最關心的,是貝希摩斯先祖之地的狀況,而那也是你認為的、王國上層出現如今亂局的根源,並且……”

格萊妮咬了咬牙,把一個自己懷疑了很久、卻一直沒告訴過安娜的事情說了出來

“伊麗莎白她,也是二十年前在先祖之地失蹤又回來後,這才開始逐漸性情大變的。”

“什麼!”

安娜身體一震,馬上從格萊妮的懷中掙脫出來,面露震驚地看著她。

雖然安娜一直確信王國最近兩百年來的墮落與先祖之地的變故有關,但在迴歸王都之後,她就一直被戰爭局勢以及各種雜事攪亂了心緒,並認為眼下戰爭的根源在於伊麗莎白的不人道計劃,因此並沒有過多地把這場戰爭與先祖之地劃上等號;

但她沒想到,原來伊麗莎白會變成如今這自己十分陌生的樣子,竟也與先祖之地有關!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

第二更稍晚一點點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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