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墓之中，艾德里安的眼神鄭重地看向骸骨龍耶蘭斯。
一直以來，艾德里安都知道，在這片看似“安全”的大陸上，一定還有著一些躲藏起來的幻想種。
這些幻想種或許因為[傳奇枷鎖]的緣故，困守在傳奇的門檻上，但畢竟是幻想種，數量一旦多起來，就算都不是傳奇，但那也是一股對現在的希裡亞斯大陸力量層次來說十分可怕的力量。
更何況，在陸陸續續接觸歷史真相的過程中，艾德里安還發現了[大陸屏障]和[傳奇枷鎖]也並不是絕對安全的，甚至就連宣告了神代終結的最後規則[死亡]，在某些情況下也並不是絕對的。
比如來歷神秘、和伊莎貝拉融合了的聖靈族天使，比如死而不僵的耶蘭斯，又比如一出場就嚇死個龍的[生命之樹]伊薩那塔。
這些人的存在，讓艾德里安知道，這片大陸並不像她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艾德里安並沒有沉醉在看似安逸的環境中，他知道自己現在並為完全成長起來，一旦這些隱匿者們突然暴起、對他群起而攻，那艾德里安恐怕只有逃回地下城、睡個幾百上千年的大覺來升級這一條路可走了。
因此，艾德里安一直都在逐步試探著那些隱匿者們的忍耐極限，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們能藏到什麼時候，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找到自己活躍程度的平衡。
從一開始只是小心謹慎地擴散地下城的傳聞以及巨龍的傳說，到後來在貝希摩斯王國公開露面，再到後來明裡暗裡影響蓋亞種社會的走向……
但讓艾德里安既安心又不解的是，迄今為止，除了[生命之樹]伊薩那塔外，並沒有其他幻想種跳出來和他進行交涉。
這或許說明大陸上並不存在其他幻想種，又或者那些隱匿者們對自己的出現並不放在心上，而如果答案是後者的話，這又或許能夠說明，那些隱匿者有著能夠無視現階段艾德里安的資格……
而此時，艾德里安終於從骸骨龍口中，得知了一個“隱匿者”的存在，但這個隱匿者卻和艾德里安的猜測大相徑庭，不但不是幻想種，甚至還是一個不死生物。
要說不死生物這一點，其實也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畢竟從耶蘭斯的例子來看，自從神代終結、眾生都有了[壽命]的限制以後，總會一些不甘心的強者會選擇向[死亡]屈服、期望能夠獲得死後永生；
但這個“強者”的區間裡，本不應該包括天生就註定撐不了強者的蓋亞種。
蓋亞種不但沒有成為強者的先天條件，而且他們的靈魂強度，以及不過區區一百幾十年的人生閱歷，都實在是too young，因此蓋亞種在成為不死者後、其理智蒸發的速度要比幻想種以及長生種們快得多……
“一個傳奇以上的、人族出身的巫妖，不但知道這裡是龍族最後一位長老的龍墓所在，而且還知道這裡面仍保留著一塊神格碎片？”
骸骨龍點了點頭，說道：
“那家夥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保持住自己的理智，看遍了從[迷霧海之戰]前一直到現在的、一萬五千多年的歷史，他在這麼長時間裡得到某些線索，也並不是不可能。”
耶蘭斯又看了看現在“人畜無害”的伊莎貝拉，見她朝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雖然知道他不自己來取神格碎片，說明他無法開啟龍墓或者龍墓內有他無法對付的事物，但沒想到竟然會這種情況……一個時刻都在散發著混亂心靈衝擊的傢伙，並且保留了一個七階天使的階位，這簡直就是不死者的剋星。”
艾德里安若有所思。
那個傳奇巫妖，溝通的明顯不是伊莎貝拉，而是和伊莎貝拉融合了的聖靈族天使，而聖靈族天使是在兩百多年前突然遊蕩到龍墓附近的，會不會這天使的出現，其實和那個傳奇巫妖有關？
“你現在還能聽到那個聲音嗎？”艾德里安向伊莎貝拉問道。
伊莎貝拉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艾德里安眉頭逐漸皺起，這個不死者，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又是透過什麼手段溝通到龍墓中的聖靈族天使的？他是衝著龍族神格碎片去的嗎？他會是敵人嗎？
這時，耶蘭斯說道：
“也許你可以不用這麼擔心，以我和他接觸時的感受來看，他大概是無法離開[極北荒原]的，也就談不上威脅到你。”
“無法離開[極北荒原]。”
耶蘭斯露出一抹回憶之色，說道：
“你大概還記得當初的青銅龍墓，在那樣一個有龍族設定的亞空間作為封鎖的地方，成為不死者後的我在裡面呆了一萬五千年之後，我的氣息早已滲透到了亞空間深層結構各處，甚至溢位外界……
“那個巫妖也是一樣的，我在[極北荒原]見到他時，他所在的[永凍冰川]一帶，連物質的結構中都瀰漫著他的‘味道’，這說明他在那地方呆了起碼數千年，而不死者吞噬生命是‘天性’，這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越來越嚴重，因此，除了他無法離開那個地方外，我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能夠解釋他為什麼數千年都不去製造死亡。”
這並不是一個足夠充分的解釋，但也算是給出了一個合理的思路，並且艾德里安也得知了一些以外的情報。
氣息滲透這一點他早已知道，比如地下城，從艾德里安出生那一刻起就變成了他的形狀，到處都是他的味道，以至於根本沒多少魔物敢靠近；
艾德里安在意的，是耶蘭斯所說“不死者的吞噬生命慾望會隨時間遞增”這一點。
“一萬五千年的慾望累積……那麼你呢？你成為不死者的時間也並不比他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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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龍聽到這話後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語氣幽幽地說道：
“我本來被庫納斯拉著一起封印了在青銅龍墓中，也算是和那個巫妖一樣‘無法離開’，並且……原本的我，還有著[龍族根源]的偶爾注視，吞噬生命的慾望以及理性蒸發的速度，都是因此才得以極大降低。”
這話的意思是，要不是你小子，我也不會受到這些東西的影響，能夠做一條與眾不同的骸骨龍。
不過，艾德里安對此是絲毫愧疚都不會有的，大家利益衝突，而艾德里安又不是利他主義者，那就只能各憑本事了……
問題似乎再次回到了傳奇巫妖的目的性上。
如果神格有助於不死者抵抗殺戮慾望以及延長存續時間的話，那麼傳奇巫妖的目的毫無疑問就是龍墓中的神格碎片，並且他長久以來都不離開[極北荒原]、也沒有瘋掉成為邪靈，很有可能也是和神格有關。
或許是他找到了一枚神格，但這枚神格只能在[極北荒原]發揮作用……
然後艾德里安又想到了[生命之樹]伊薩那塔，這個疑似魔神種的古老存在，她也說自己為了苟命、無法離開[白銀之森]，也不能經常對外界做出什麼影響。
按照這個思路去推論的話，或許就能解釋大陸上那些隱匿者們為什麼一直都對艾德里安的出現不管不顧了。
——因為他們都很有可能，或為了延續生命或為了維持狀態，根本無法離開所在地。
艾德里安甚至還想到了[高塔林]的評議會首席安東尼，那是個天資卓越、並在大量物質基礎輔助下足以踏上傳奇的人族，但他的本體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離開至尊白塔……
‘這是一個合理的思路，只是我怎麼感覺，似乎這片大陸上的許多‘設定’都十分符合我的發展需求……’
艾德里安倒是沒有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中二悲憤，反倒是希望這樣的安排來得更多一點。
反正債多不愁，而現在去考慮那些過於久遠、且毫無線索的問題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張開大腿好好享受一下……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艾德里安的視線再次回到伊莎貝拉身上。
目前來說，最讓艾德里安頭疼的，是怎麼安置這四足站立時高180米、守衛體長260米的“小姑娘”。
繼續留在亞空間中肯定不合適，先不說不把她看在身邊艾德里安不放心，首先這個龍墓亞空間就是貝希摩斯王國生靈意念匯聚的“先祖之地”，讓伊莎貝拉呆在這裡，隨時都有再次被海量的慾望意念侵染意志的可能。
但要說把她帶走吧，這麼大的體型安置起來也很麻煩。
“首先教會你怎麼運用巨龍魔力感知與魔力操控的天賦，讓你學會怎麼飛行吧！不然要轉移地方都很麻煩。”
沒有繼承傳承記憶，以及沒有翅膀的伊莎貝拉並不會飛行，那雙由聖靈族天使異化而來的羽翼，在完全狀態下或許能飛得起來，但在伊莎貝拉[巨龍]的一面佔據主導的狀態下，那一對和身體不成正比的小翅膀，是再怎麼撲稜都飛不起來的……
艾德里安開始給伊莎貝拉上起課來，史矛革對於即將成為新同伴伊莎貝拉也抱有善意，在一旁協助，法伊則是一直扭扭捏捏地不願意靠近。
耶蘭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空洞的眼眶中，幽藍色的靈魂之火緩緩起伏著，他想到了曾經龍族還有很多同胞、還在這片大陸上繁衍的時光。
那時候雖然龍族已經不復神代的輝煌，地盤也只剩下希裡亞斯大陸這一塊，外部也有著眾多幻想種的針鋒相對，但那時神格也還沒有出世，各族之間勉強算是相安無事，也都接受了“終有一死”的世界規則；
而龍族雖然不再像神代時那樣可以全世界橫行霸道，但這種繁衍生息、生老病死的日子，也算得上是龍族難得的祥和“田園時代”了。
耶蘭斯還記得，自己和庫納斯一百來歲、還是個愣頭青年的時候，自學不認真、傳承記憶裡的知識大半都沒有掌握，每天就和另外借哥們湊到一起，以調戲捉弄蓋亞種的聚落為樂；
當時他們每一次都會被年長的老龍給拎回去，被綁在老龍的巢穴中接受知識引導，指導徹底掌握了一個階段的教程後，才允許離開……
眼前艾德里安以記憶傳輸為主、以口頭敘述為輔，對伊莎貝拉進行“補課”的一幕，讓耶蘭斯回想起當初被綁著上課的記憶。
只不過，伊莎貝拉身邊，除了艾德里安之外還有史矛革和不情不願法伊陪著，而耶蘭斯，當初和他一起去掏地獄三頭犬狗窩的哥們，如今都已經不在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的？如果不是追逐那沒突然出現的神格，或許龍族會走上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吧！而我，和庫納斯他們，也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突然出現的神格、進入田園時代的龍族因此迅速消亡……
耶蘭斯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這一刻的他更多地沉浸了在傷感之中，情緒波動之下，並沒有抓住某個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線索。
……
[寒風城]中，宴會已經散去，“城主”在殭屍女僕們的簇擁下，離開了中央大廳，後獨自來到了位於城堡地下深處、深埋在[永凍冰川]以下的某個巨大地底空洞中。
這裡的溫度極低，明明沒有空氣流動，但卻比風雪呼嘯不止的外界還要低，這個山體空洞似乎並不是天然形成的，四處都有著一些彷彿被利物切割的痕跡，只是這些痕跡的表面都以風化，它們似乎是許久許久以前留下的事物。
地底空洞的中央，有一作地勢稍高的高臺，高臺之上，有一座碎裂的、大體看得出是金字塔狀的黑色物體。
如果艾德里安看到這個碎裂的黑色物體的話，恐怕一眼就會認出來，這竟然是和他地下城中的[王座]同型別的黑曜石高臺，也就是[生命之樹]伊薩那塔所說的、始祖龍們鍛造的四件神器[虛空之門]！
[寒風城]，這座不死者樂園的地底，竟然有一座損壞了的[虛空之門]！
不過，說是損壞似乎有點不太準確，因為這座[虛空之門]的碎裂的縫隙之間，竟似乎連結著某處未知的黑暗深邃空間。
而透過這些縫隙看過去，那處未知的空間之中，隱約中似乎有一具極其龐大的身軀，悄無聲息、彷彿亙古不變地漂浮在其中。
這具龐大身軀四肢雙翼，全身漆黑鱗片覆蓋，身體的各種結構比例，看起來竟然和身為[天空祖龍]小號的艾德里安十分相似！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