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美術以及攝影都在一個大的階梯教室考試,方星河坐在規定的位置上,她眼睜睜的看著沈星辰在即將考試的時候,突然轉身飛奔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方星河覺得身上一陣冷,她快速的離開自己的位置,一把抓住跟沈星辰一起來考場的男同學,“沈星辰為什麼不考試了?”

男同學回答:“哦,他剛剛接到電話,說他爸出事了。”

方星河一愣,“出什麼事?”

“我不知道,反正我剛剛就聽打電話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他就急急忙忙跑了。”

方星河看了眼室內,什麼話沒說,貓腰丟擲階梯教室,她出了教室給趙城打電話,趙城一愣:“方星河?你要我爸媽的電話幹什麼?”

“我急事找叔叔阿姨。麻煩你給我一下,我真有急事。”

趙城猶豫了一下,把他媽的電話發給了方星河,方星河掉頭給趙城的媽媽打電話:“阿姨,我叫方星河,我上次在沈星辰家見過您,你還記得嗎?我能不能問一下,沈星辰家出什麼事了?”

趙城的媽媽聽完了,不由嘆口氣,“這事不好跟你們小孩子說……”

“阿姨,您別瞞我,沈平是我舅舅,親舅舅,你不跟我說,我遲早也會知道,只是這個關頭,能不能請您告訴我一聲,我哥沈星辰剛接到電話,說家裡出事了,他正往家趕呢。您告訴我一聲,讓我心裡有個數,成嗎?”

趙城的媽媽看了眼醫院的方向:“原來沈平是你舅舅啊?我實話跟你說吧,沈平他跟他妻子的感情生活出了問題,今天突然跳樓了,從二十層高的樓上跳了下來……”

方星河的腦子一轟,覺得有什麼東西炸開了,趙城媽媽所有的話在她心裡,都匯成了一句話,沈平跳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反應什麼表情,可她的身體已經朝外跑去,“阿姨,我舅現在在哪?”

“我們這邊城中醫院的太平間……”

沈平死了,從二十樓層的高度跳下,當場死亡。

……

沈星辰和方星河同時棄考,先後趕往城中醫院。

等方星河趕到的時候,沈星辰像個木樁子一樣站在太平間的外面。

他整個人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眼神空洞,沒有一滴眼淚下來。

方星河走到他旁邊,小心的手拉了拉他的手,“沈星辰?”

沈星辰沒有動,胳膊像沒有生命的木偶,隨著方星河的手輕輕晃了晃。

方星河的眼圈慢慢紅了,她問:“我舅呢?”

她剛剛找回親戚,剛剛找到自己的舅舅,剛剛有了生命中的第一個親戚,怎麼才過了一個月,舅舅就沒了呢?

沈星辰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方星河,你沒有舅舅了。”

方星河想要朝裡面走,沈星辰一把拽住她,“別去看。”

有警察過來找沈星辰瞭解情況,沈星辰只喃喃道:“我不明白……我爸,我爸怎麼……突然就,就跳樓了呢?他一直待在家裡,高高興興的,怎麼就突然跳樓了呢?”

警察看著這個年輕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根據現有調查,排除他殺,沈平就是自殺身亡。

如果想找到自殺原因,就要調整夫妻關係等家庭情況,暫時還不好說。

從現有瞭解的情況看,沈平的妻子疑是出軌。

方星河坐在旁邊,紅著眼圈,一言不發。

一夜未眠。

事情不難查,關鬱出軌,長達五年,近期沈平終於得知真相,關鬱跟他攤牌,要求離婚,可沈平不願意,並表示希望關鬱回心轉意,迴歸家庭。可關鬱不願意,為逼迫沈平,她拿出親子鑑定,證明沈星辰和孟不凡才是父子,沈平不過是養父。

開始沈平根本不相信,覺得那是關鬱為了離婚編的謊言,可最終一份他和沈星辰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親子報告擺在他眼前時候,他最後的防線被徹底擊潰。他為了妻子,在自己沒有積蓄的情況下借了五十萬給她,可現在妻子要跟自己離婚,甚至連自己傾注了無數感情的兒子都不是自己的,他勤勤懇懇一輩子,沒有錢沒有名,只為了一個家庭,結果呢?到頭了,他一無所有。

和沈星辰的那份親子鑑定,徹底擊垮了他最後的希望。他拿著那份親子報告,一路跌跌撞撞,沒有猶豫的爬到了樓頂上,他站在頂樓,眼睛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的車和人,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只有失敗兩個字足以形容。

活著抬痛苦了,對他而言,死才是解脫。他一生都愛著一個女人,一生的父愛都給了孩子,結果呢?什麼都不是自己的。

他縱身躍下二十層摟,沒有猶豫沒有徘徊,甚至沒有一丁點畏懼,只知道對他而言,死才是解脫。

只死了,他才能擺脫這來自世間的痛苦、恥辱和絕望。

……

第二天中午,派出所內,沈星辰和方星河等在外面,不多時候,一份在沈平死亡樓頂被找到的親子報告拿到了沈星辰的手裡,他死死的盯著那份親子鑑定,他堅定的搖頭:“不可能!我爸沒讓我抽過血,我都不知道這回事,我的血型是B,他的血型也是B,這份鑑定肯定不是真的!”

“親子鑑定這一塊,帶髮根的髮絲也可以,你確認你近期沒有回過家?”

沈星辰張了張嘴,他回過,他爸一切都正常,如果說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把曾在午飯後幫他捏去毛衣上的頭髮,當時他還說“怎麼跟我一樣掉頭發呢?”

沈星辰的眼淚往下,幾乎不能站立,年輕的少年人,不但要承受喪父之痛,還要承受這突如其來自己的父親不是親生父親的事實,他終於被這最後的訊息擊潰,失聲痛哭,聲嘶力竭。

方星河死死的拖著他,連同派出所的民警把他扶到休息室坐下,甚至讓專業人士給他做心理疏導。

到底是個才十九歲的大學生,到底還不是真正的成年人,可人生就那麼長,誰又會一生中同時遇到這樣兩件事?

他的父親還躺在太平間,他的母親出軌在外,甚至在他父親死了之後,都沒有露上一面,而現在,被告知自己不是父親的兒子。

沈星辰兩隻手抓著桌子,蹲在地上,把頭埋在桌下下方,嗚咽的像只失去了母親的小獸。

方星河安靜的坐在旁邊,眼圈裡的眼淚不停的打轉,不停的打轉,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可眼淚蓄的太多,快速溢了出來。

兩個年輕的孩子,一個蹲著,一個坐著,一個放聲嚎哭,一個默默流淚。

外面有人探頭看了一眼,“那兩個年輕人怎麼了?”

有人嘆口氣搖著頭,“別說了。”

門外有風姿綽約的女人進來,她伸手拿下臉上的墨鏡,“你好,是不是有個叫沈星辰的年輕男孩來過?”

“你是……?”

“哦,我是他媽媽。”關鬱一身珠光寶氣,神采飛揚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剛剛死了丈夫的女人。

女民警冷冷看了她一眼,一個把自己的丈夫逼得自殺的女人,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模樣確實出眾,跟死者完全不像登對的夫妻。

女民警盡到休息室,走到沈星辰身邊,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好點了嗎?外面有人找。”

沈星辰全身都覺得麻,他伸手:“請扶我一把……”

女民警急忙把他扶得坐下,“別難過,你還年輕,以後的人生路還長,就算為了你爸,也得好好活著是不是?”

沈星辰抽噎著,全身沒有幾分生氣,“謝謝……”

女民警又拍拍方星河的頭:“小姑娘你還好嗎?”

方星河抬頭,眼淚噼裡啪啦,“姐姐,我沒事,謝謝你。”她焉焉的坐著,“我剛找到我舅舅,就過了一個月,我還沒體驗過走親戚的滋味,他就又走了,我真難過啊。”

女民警擰著眉,“孩子,人生就是這樣,相遇又離開。有的相遇時間長,有得短,是不是?”

方星河哭著點頭:“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好難過,明明才見過兩次,明明第二次才知道他是我舅舅,可我就是很難過。姐姐,你有什麼不傷心的法子嗎?”

女民警的眼圈都紅了,她搖頭:“我沒有讓人不傷心的法子,可是我知道,每個人都會遇到傷心的事,總會過去。”

方星河點頭:“嗯……”

關鬱站在會議室門口,女民警自動走了出去,關鬱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沈星辰,她抿了抿嘴,抬腳走過去,“星辰……”

“滾。”沈星辰輕輕吐出一個字,幾乎是氣聲擠了出來。

關鬱狼狽的衝了出去。

沈星辰平復了一陣心情後,他走到方星河身邊,“你還好嗎?”

方星河扭頭看著他:“沈星辰,以後……你還是我哥嗎?”

沈星辰的眼淚一下落了下來,他哭著點頭,“永遠都是。我爸讓我照顧你,讓我愛護你,讓我保護你……他讓我做的事,我會一直做下去,你是我妹,我是你哥,不管什麼時候,都是……”

方星河伸手一抹眼淚,“謝謝哥!”

兩人走出派出所,卻一眼看到關鬱站在一輛車旁邊,看到他出來後,她急忙走了過來,“星辰,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他把你養大很不容易,但是人各有命,這也怪不得你……”

“怪你。”沈星辰冷冷道,“如果不是你出軌,如果不是你無恥,如果不是你不知廉恥和你的情夫偷情,我爸不會死。”往常一雙漂亮的雙眼,此刻充滿了仇恨,“你來幹什麼?讓我重新認識你的無恥?讓我重新見識你的沒有下限?讓我知道你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讓我知道原來世上還有你這樣的蛇蠍毒婦?你害死自己的丈夫,你讓我的家支離破碎,現在你若無其事站在我面前,就是為了證明我的媽媽是個毫無道德觀和廉恥觀的女人?!”

關鬱站在原地,胸腔劇烈的起伏著,她張了張嘴,“星辰,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你以為我想發生今天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警察找我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是,是我出軌,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對不起你,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本來不想告訴他的,可是,可是他一直糾纏我,我被逼的沒辦法,才告訴他的……我沒想到他會想不開啊!”

“可你知道他愛你。”沈星辰冷冷道:“你知道他愛你,所以你肆無忌憚的利用他,你知道不管怎麼折騰,他都會無條件的願意為你付出,我從未見過像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女人,偏偏你還是我的母親,你真讓我噁心,也重新整理了我的三觀……”

關鬱傷心欲絕,“星辰!”

“別叫我的名字,從你嘴裡吐出來,我覺得噁心。”沈星辰說:“滾出我的視線,我不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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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媽媽!”關鬱哭著說:“我也傷心我也後悔,可是事情已經成現場這樣了,你讓我怎麼辦?不管我現在做什麼,他也不會活過來啊。是不是只有我也死了,你才滿意?”

沈星辰嗤笑一聲:“你死?我倒寧願死的人是你。明明是你犯了錯,可死得卻是我爸?憑什麼?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公平,該死的人不死,不該死的人偏偏死了!”

關鬱哭著蹲下來,“星辰……”

駕駛座的門被人推開,孟不凡從車上下來,他隨手甩上門,看向沈星辰,“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但你不應該這樣跟你媽說話。”

沈星辰牽著方星河的手,正準備離開,聽到孟不凡的聲音,他站住腳,轉身看向他,冷笑:“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來教訓我?你不過是跟我媽偷情的姦夫,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也配來教訓我?”

關鬱滿臉淚痕的抬頭,看向孟不凡,她伸手拉孟不凡的胳膊,“不凡?別這個時候……”

“他遲早要知道。”孟不凡看著沈星辰開口,淡淡的開口:“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我是你老子,憑什麼不能教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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