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安靜極了,甚至能夠聽到湖岸邊上的蛙鳴聲。

如此巨大的湖泊裡本不該會有青蛙的存在,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對於李休來說,並無所謂。

無論鳴叫的是青蛙還是野驢,都與他無關。

他坐在墳前,背靠著徐盈秀的墓碑,手裡攥著玉佩,抬頭看著天上。

浩瀚長夜,繁星點點。

梁小刀在他的身後安靜站著,並不說話。

陳知墨躺在湖水當中,醉了個半死,滿臉通紅的漂浮在水面上。

不戒小和尚躲在角落唸誦著往生經文,子非此刻自然是沒死的,但不戒覺得都只是早晚的事情,早念早超生,省得到了下面沒人撐場子。

墳前長出了青草,冒著綠芽,很是稚嫩。

傳說每一顆星星都代表著一個人,每有一個人死去就會有一顆星辰黯淡,消失顏色。

李休在盯著天空之上最亮的那一顆,光亮依舊璀璨,微微閃爍著十分的漂亮。

這顆星辰想來代表的就是子非了。

很亮,沒有半點要黯淡的意思。

梁小刀朝著他走了過來,踩踏在雪面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隨手遞過去了一壺紅燒刀,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現在四周的環境有些複雜。

地面上鋪著一層積雪,墳前卻還有綠草生出,湖水並未結冰,隨著夜風不停晃盪著。

就像是小型的浪潮,一浪接著一浪的拍打著湖岸。

陳知墨的身體逐漸下沉,在夜色當中被湖水淹沒,深深地沉入到了湖底當中。

“你不要出事。”

長夜漫漫,在湖水的拍打聲中悄然過半,李休將紅燒刀喝了一半,然後將剩下的一半倒在了地上,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是真的很輕,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夠聽到其中盡力平靜的一抹波瀾。

這話當然是在對梁小刀說的。

早在當初就死守徐州城的時候,李休就對他說過這句話,李休並非是一個喜歡囉嗦的人,但現在還是說了第二遍。

梁小刀嗯了一聲:“知道了。”

這是這一夜當中兩個人唯一說過的話,當翌日昏沉的天空出現亮光的時候,地面上就只有兩個酒壺。

一人一個。

今夜喝了很少的酒,並不會醉的酒。

陳知墨也從湖底深處緩緩地漂浮了上來,臉上的醉意已經消失了下去,他站起身子,蒸乾了身上的水,然後踩踏著湖面走了出來。

“回聽雪樓吧。”

李休站起身子,對著徐盈秀深深地埋下身子,而後起身說道。

梁小刀問道:“回去之後呢?”

李休朝著小木屋走去,聰小小等人已經準備好了早飯,他邊走邊道:“再去一趟懷玉關。”

梁小刀目光微凝,不再說話。

如今人間的強者大多數都已經從懷玉關內撤了回來,目前來說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估計仙界那頭也差不多,最多兩個月的時間就會爆發最後的決戰,現在這個時候自然沒有去懷玉關的必要。

但他卻並沒有詢問。

吃這頓飯的人很多。

慕容,陳玄策,鍾良,葉開,皇甫理,秦風,慕容雪,聰小小,莫清歡,陳瑤,小琉璃,青鸞,李休,梁小刀,陳知墨,不戒,醉春風,柳然,衛二

爺,慕容二爺。

還有白玉湯和呂輕侯。

以及蘇聲晚。

這頓飯也吃的很沉默,除了咀嚼吞嚥的聲音之外,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放下筷子,隨意的用紙擦了擦嘴,李休起身道:“我在山下等你們。”

梁小刀打了個飽嗝跟了上去。

陳知墨聳了聳肩,給青鸞夾了一根鹹菜蘿蔔,然後靠坐在椅背上喝著清水。

山腳下圍繞著很多人,人群中當中還能夠看見許多的青衣,在見到李休之後這些青衣都是各自行禮。

他們全都是聽雪樓的人。

王知唯重新盤坐在了那些門戶之下,雙目輕輕閉合。

“王辰也跟著去了外面,他們二人聯手的話,或許還有機會活下來。”

看了一眼整個人都顯得黯然了許多的李休,梁小刀開口說道。

昨日,在子非離開人間之後,王辰也是緊隨其後。

這兩個人聯手,也許就還有機會。

李休站在九字真言石碑之下,抬頭看著這無雙攻伐之法,心中卻並沒有想要領悟的打算。

“等人吧。”

他說道。

並沒有去接這個話題,顯然是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談論。

半個時辰後,陳知墨等人走了下來,眾人動身回到了書院當中。

李休和梁小刀以及不戒還有莫清歡等人回到了聽雪樓,並沒有去書院,子非的事情多少讓他心中有所芥蒂。

姑蘇城的人回到了姑蘇城,關山的人回到了關山。

陳落昨天晚上就已經離去,他要安排好青角司往後的事情,儘早去書院接受院長的位置。

醉春風還是沒有下山,這個渾身上下滿是暮氣的男人,這輩子似乎都要這樣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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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輛馬車前後一字排開行駛在路上,李休一行人並沒有選擇飛回去,而是選擇了坐馬車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法子,好在拉車的馬很不錯,乃是特意尋到的好馬,是四境遊野級別的大妖,因此速度並不算慢。

冷風如刀,萬里飄雪。

距離聽雪樓越近,溫度也就變得越低,四周更加的寒冷。

李休坐在馬車裡,抬手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側目看著外面。

白茫茫的一片杳無人煙,就像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聽雪樓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柳然和他坐在同一輛車裡,有些心酸的嘆了口氣:“他還是不肯下山。”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醉春風。

這位柳然最喜歡的弟子,視如己出的弟子,卻連山都不肯下一步。

李休還在看著那白茫茫一片,有些出神。

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柳然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李休方才回過神來偏頭看去。

柳然問道:“你的辦法一向很多,有沒有什麼法子讓他下山?”

李休心想這件事真是稱得上一個輪迴,當年王知唯不肯下山。

如今醉春風不肯下山。

這就像是一個圈,無論怎麼走最終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

不過想到了如今的王知唯,李休忽然說道:“他會下山的。”

柳然搖

了搖頭,不再多說,年紀大了就喜歡囉嗦,喜歡去想那些往常看來雞毛蒜皮甚至根本就入不得眼的小事情。

修士到了五境宗師這一步可以活的很久,壽命長達千年甚至幾千年。

以他的年紀來說絕對和老了這兩個字牽扯不到任何的關係,只是雖然不老,卻也是活了很多年。

尤其是這件事事關醉春風,關心則亂。

三駕馬車在白雪當中拉出了長長的痕跡,直到晌午的時候方才能夠遠遠看到聽雪樓的輪廓。

和佔地梅嶺的書院比較起來,聽雪樓的規模並不比它小,而且因為方圓幾千裡都杳無人煙,可以說是十足的世外之地。

馬車在樓前徐徐停下,剛剛下車衛二爺便走了過來,開口問道:“要待多久?”

李休說道:“明天就走。”

衛二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他當然不是在趕李休走,而是在確定李休的打算,方便自己這邊做出安排。

陳知墨和青鸞並沒有回到書院,也跟著一同來到了聽雪樓。

“這個地方不錯。”

青鸞環視四周,然後說道。

對於她來說,很喜歡這樣的地方。

陳知墨嘆了口氣,道:“可惜了,以後我還要接替陳落,否則倒是可以在這裡安家。”

這話要是讓外人聽見一定會不停的翻白眼,那可是書院院長的位子,不知道多少人在覬覦著,他可倒好,主動給到身上都不要。

李休路過他們的身側,聽見了二人之間的交談,腳步微頓說道:“再好看的風景,若是看的時間長了,都會變得稀鬆平常。”

青鸞反駁道:“可在變得稀鬆平常之前,起碼你已經欣賞到了那樣的美景,不是嗎?”

李休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錯。”

眾人上山,聽雪樓內的房間不少,容納這麼一點人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小琉璃站在小院當中,自顧自的抬頭看著,目光當中帶著複雜之色,摻雜著擔憂,她看到了昨夜李休的模樣,心裡很是心疼,只不過卻又不敢上去安慰,這一路上心中都滿是牽掛。

她一人站在這裡,看著門口的方向,雙手插在兜裡,進退兩難。

這時,木門忽然發出了咯吱一橫輕響,被人從外面打了開來。

李休走了進來,並沒有將門帶上,只是徑直朝著小琉璃走了過去,抬手拿出了一個補丁帽子遞了過去。

這是在武當山上,小琉璃穿過門戶之時,被掀飛不知道落到了哪裡的那個補丁帽子。

本以為再也找不到了,想不到竟然會被李休找出來。

她快步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接過帽子十分欣喜的翻來覆去的看著,最終將其戴在了頭上,用手輕輕的壓了壓帽簷,緊張的心跟著松了一口氣。

熟悉的東西總能讓自身放鬆下來,就像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當中忽然看見了自己從小抱到大的小熊枕頭,那種感覺一定是十分的親切且驚喜。

小琉璃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李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道:“你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清歡會照顧你,我要去一趟懷玉關,將這身金甲還回去。”

......

今兒就一章,老媽來了,應該要做手術,明天去醫院問問醫生的意見,要早些睡,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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