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擔憂,緊張的不敢眨眼。

也有人沒有半點擔心,面色之平靜就像是根本不曾將這六境雷劫放在眼裡。

比如李休,比如蕭泊如。

比如陳落,比如梁小刀。

甚至是陳玄策和慕容的眼中都是沒有半點的擔憂之色。

因為他們都見過那一晚蕭泊如飛昇之時的場景。

當年,在青角司外,蕭泊如入六境飛昇而去,那一晚,同樣是如同這般的六境雷劫,最後雷劫化作一條巨大的雷龍衝著蕭泊如掠去,就在這時,子非相隔十萬裡之外,在小南橋上斬出一劍,一劍斬落了雷龍的頭顱。

以五境之身,斬六境雷劫。

當年的子非就能夠做到,更不要說是如今的子非了。

所以對於這場看起來好像是氣勢洶洶的雷劫,他們的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擔憂。

六境雷劫懸空,恐怖威壓不停凝聚,似乎是感受到了子非的強大,隨意雷劫並不曾第一時間落下,而是在不斷地積蓄著力量,雷雲翻滾,其中的力量也在不停地提高著。

“還真是麻煩。”

子非輕輕的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天空之上不停積蓄力量的劫雲,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劍,抬手向著蒼穹之上的那片劫雲便斬了過去。

一劍當空而起,劍光一閃而逝。

子非收起了劍,輕輕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

萬丈劫雲自中間一分為二,一抹光亮破開雲層灑落下來,照在了武當山上。

這一幕很突兀的漂亮。

劫雲分開兩半,向著兩頭飄飛散落,消散需要一個過程,而此刻就只有中間才有陽光落下,不偏不倚,就照在了子非的身上,兩側盡皆漆黑。

這一幕看起來就好像是黑暗世界當中的第一道曙光。

劈開混沌的那柄巨斧。

子非負手而立,一身白衣,在陽光下隨風而動,衣袂飛揚,他的長髮束的很工整,是十分標準的公子打扮。

無數人抬著頭,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彷彿那道身影斬碎的不是劫雲,而是壓迫在人間之上

的陰霾。

彷彿那道落下的陽光不是陽光,而是漆黑無盡當中的一抹希望。

子非依舊站在那裡,沒有落下,抬頭望著天空之上,眼眸微微眯著,凝視著那輪呈金色的太陽,就這樣看了許久時間,直到劫雲徹底被風吹散,直到地面的積雪融化了厚厚一層。

李休張了張嘴,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他在圓繭之下等候了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準備了很多的話要說,可這種時候再多的話也無法說出口,就像是遠行與親人分別之時,再餓的肚子,也無法吃下去太多東西。

皇甫理和葉開也都是抬頭看著。

葉開的年紀要比子非大上許多,兩個人之間的交情更加簡單一些,相互欣賞,也類似於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二人一個在大唐,一個在荒州,彼此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平常也很少聯絡,但卻是能夠交心,在戰鬥之時將後背交給對方的那種。

所以在子非前往小玉山請葉開幫忙殺雪皇的時候,葉開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皇甫理和子非之間的交情則是要更加複雜一些,因為當年在梅會之上,子非橫壓一代之時,其中就包括了皇甫理。

他始終想要再和子非交一次手。

二人之間的感情同樣極深。

只是從今往後,應該都是再也沒有交手的必要了。

烏雲已經是全數消散,湛藍的天空掛著一輪太陽,金黃色的陽光落下,照耀著整座武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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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仙鶴從山巔之上高高飛起,張開翅膀俯衝而下,一頭鑽入到湖水深處,然後銜著一尾魚衝出湖面。

清亮的鶴鳴之聲響徹耳畔,為這撥開雲霧見光明的一幕增添了許多光彩。

子非還在注視著太陽。

如果你低頭行走,陽光就會顯得很是耀眼,當你抬頭直視的時候,陽光就從耀眼變為了刺眼。

普通人的雙眼是註定沒辦法直視太陽的,子非當然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看的很是開懷,滿是懷念。

“李休。”

安靜了不知多久的武當山上終於是出現了聲音,子非沒有回頭,也不曾收回目光,只是開口喊道。

李休嗯了一聲,然後就不在說話。

子非說道:“偌大的人間當中生活著無數人,所以你永遠都不要想著單單只是憑藉自己一人就能夠真的扛起天下,你還差得遠,而且也沒必要留給自己那麼巨大的壓力。”

“人間是所有人的人間,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所以如果有一天這個天下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就要讓整個天下人一起扛才行。”

“我知道這些道理你心中都很清楚,只不過還是要再提醒你一遍,所有人都在為這個世界盡著自己最大的能力,所以不要將自己壓的太累。”

子非還想再說些什麼,李休也在側耳聽著,可是說道這裡之後他卻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突然覺得每個人到最後時候都會說上一些大道理,而且是不厭其煩的大道理。

說得多了,就沒意思了。

於是子非挑了挑眉,有些得意的說道:“你的進境也太慢了些,還只是五境宗師,我現在都已經成為六境大物了,還真別說,難怪徐文賦整天在我面前牛哄哄的,六境與五境之間果然是兩個天地,除了薛紅衣那家夥,只怕沒人能夠打破這份極限了。”

“六境的力量太強,我已經感受到了,不知道你還需要多久?”

他依舊沒有轉身,背對著李休等人,面朝青天,仰頭看著月亮。

李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可以聽出那語氣當中的得意,於是腦海當中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子非此刻挑眉得意的模樣。

便說道:“六境大物對我來說可不是終點,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入道之極境。”

李休很少說大話,尤其是很少發表在修行一途上的目標,更是很少說的這麼直白。

子非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要是能入極境,我都能上樹。”

話落,二人之間再度沉默了下來,誰也不在說話。

如此這般,沉默了很長時間。

終於,當太陽漸漸西斜的時候,子非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然後從腰間隨意拽下了一枚玉佩朝著李休扔了過去,然後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拍了拍手掌。

輕聲道。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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