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兒問道:“若是真心送行,怎麼帶這麼兵馬前來?”

努爾哈赤笑道:“若不如此不足以表達我對三位的仰慕之情。”

劉蘇兒當然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放下戒心,他用挖苦的口吻說道:“垂雲觀一戰,咱們針鋒相對,似乎並不能使得首領對我又如此印象,這番前倨後恭,讓我思之不透。”其實他不是完全不相信努爾哈赤的話,努爾哈赤敢於單獨走到他面前,已經表明了對他不存戒心,在這個距離劉蘇兒隨時可以殺了他或者擄走他為質。

努爾哈赤將頭盔拿下,遞給身邊的一名親隨,這更讓三人對他警惕放鬆了許多,努爾哈赤說道:“帶上這勞什子,威風是威風了些,卻很受罪,想必你們也聽說了些我愛新覺羅部和葉赫部之間的恩怨紛爭,既然你們要去找他們的麻煩,咱們一些小小的爭執哪還放在心上,我恨不能你們過去大逞威風一番才好,所以我給你們備足了盤纏,咱們很可以化敵為友。”

聽完他身旁精明漢子翻譯過來的話,劉蘇兒這才恍然,中原人常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努爾哈赤對招攬他們賊心不死,邊想趁機籠絡自己,同時也能打擊葉赫部,對他來說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想通了這點,劉蘇兒說道:“你我心知肚明,咱們終究不是一路人,既然戰爭暫時還沒有打起來,咱們化敵還可,為友則不必了。”

努爾哈赤依舊有些不甘放棄這位武功高強的人才,忍不住問道:“難道就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麼?”

劉蘇兒驀然醒悟努爾哈赤的妻子,垂雲觀的觀主葉赫那拉在自己離開垂雲觀之前給自己的那杯酒定是毒酒,他大有深意地說道:“咱們的關係只能如同垂雲觀裡的一杯美酒,看著是欽佩,暗中是什麼你我都心照不宣,又何必一定要說出來呢?”

努爾哈赤乃是一代豪雄,被人揭破此事後也並不切詞抵賴,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懂了!能夠化敵,我已經很知足了,人來,給幾位來自遠方的客人送上食物馬匹。”

幾人牽著三匹馬,馬上馱著熟肉美酒,過來交給劉蘇兒等人。

劉蘇兒,路小千和莫谷兒三人都有馬,但努爾哈赤給的東西很多,也得需要馬兒來馱。

努爾哈赤說道:“馬上出了酒肉清水以外,還有一頂帳篷,償若你們此後遇不到投宿之所,也能有個歇腳之地。”他看著劉蘇兒並沒有接受這些禮物的意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劉蘇兒的心意,他笑道:“這並非朋友之間的饋贈,在我們大草原上,只要不是敵人,我們對待陌生人也是十分好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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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蘇兒接過這些盤纏說道:“這可多謝了,我說今日觀主怎麼沒來,償若她知道你支援我們去對付葉赫部,她恐怕會心生怨念吧。”

努爾哈赤微微一笑:“她不會知道的,祝你們此行無往不利,每戰皆勝!”

劉蘇兒微一點頭,努爾哈赤讓在一旁,山谷兩邊的女真士兵給三人讓出一條路來,三人騎著馬,又各自手中牽著一匹馱著物資的馬兒,緩緩地走了過去。

路小千和莫谷兒兩人並不相信努爾哈赤會這麼好心的只是過來給他們送東西,兩人騎在馬上全神戒備,防止兩旁的士兵忽然暴起傷人,唯有劉蘇兒滿不在乎,而直到他們走出女真人的隊伍,他們也都沒有一絲要動手的意思。

等他們將努爾哈赤一行人遠遠地拋在後面,路小千才誇張地松了一口氣,他說道:“不知怎的,我一見到暗努爾哈赤,就感到緊張。”

莫谷兒說道:“此人雖然武功不高,但身上的殺氣讓人心生懼意,咱們和人打鬥憑的是武功,他和人打鬥憑的是手下人的性命。”

劉蘇兒雖然讀書不多,也能說出一些耳熟能詳的句子:“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他不只是將。”

路小千看著馬上的肉和水說道:“說得再好聽,他送來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吃的。”

劉蘇兒並不勸他們,反而說道:“也好,他的東西我吃了沒事,你們就別吃了,以防萬一,這樣一來,咱們帶的食物就寬鬆很多。”

莫谷兒則說道:“何用這麼膽戰心驚?咱們回頭獵一頭狼,喂它吃點肉看看狼會不會中毒不就行了?”

雖然對努爾哈赤給的吃食心存懷疑,可是對於努爾哈赤送的上等牛皮帳篷還是心存感激,從建州一路向東,人煙愈加稀疏,晚上投宿無門,他們便撐起帳篷,避免了寒冬夜風的摧殘。

此後幾日,他們並沒有莫谷兒所想的捕獵到一頭狼來試試食物中有沒有毒,所以莫谷兒和路小千兩人只吃他們自己帶的食物,劉蘇兒吃起努爾哈赤所送的熟肉美酒,心中暗贊無論有沒有毒,肉既烹飪得不錯,美酒也是十分香醇。

走在路上,路小千擔心地問道:“償若在葉赫部再找不到沙忠利該如何?”

莫谷兒說道:“你這是關心則亂,咱們所找到的線索全都指向這裡,自然能夠找得到,就算找不到,咱們繼續找就是,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劉蘇兒也安慰他:“放心吧,一定能找得到,不過找到以後是將他活捉回去還是直接宰了他呢?”

路小千說道:“殺父之仇,讓我和他不能並立天地間,自然是一刀殺了,然後剜出他的心,瞧瞧他的心是否黑色的,再帶著他的頭去先父靈堂上祭奠,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劉蘇兒問道:“難道不問問他為何出賣令尊麼?”

路小千恨恨地說道:“自然是為了榮華富貴,還能有什麼原因?”

劉蘇兒心中暗歎,殺了沙忠利,怕是周帷幄就要麻煩了,他答應皇帝對路達遠的叛軍以和為主以剿滅為輔的密詔所行的違背,就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夜長夢多,路小千要殺了他,然後提頭祭拜父親,也是人之常情,償若歸途中出了什麼變故,讓沙忠利跑掉,那才會成為路小千的終身遺憾,至於周帷幄麼,他無法跟皇帝解釋,最多不過丟官降職,罪不至死,自己也就不用去理會了。

這一天,三人來到一個部落,部落不大,只有數十戶人家,這個部落雖然也住著帳篷,隨時可以遷徙到別處,但莫谷兒注意到他們的草料不多,所養的牛羊馬兒也不像同等規模部落的數量,他對劉蘇兒說道:“這個部落的人應當是常年居住在這裡,這裡應是葉赫部的前哨部落。”

劉蘇兒問道:“前哨部落?什麼意思?”

莫谷兒說道:“就是為防止敵人忽然進攻葉赫部而設立的前哨,有些探子的意味,一旦他們發現有大軍開來,就有人快馬加鞭地去通知葉赫部,使他們能有所準備。”

三人來到部落附近,果然這個部落的人不同於其他部落的熱情好客,反而對三人懷著極強的戒備之心。

莫谷兒獨自迎了上去,用女真語跟部落中的人說了幾句話,這裡的人方才轉變了面孔,對他們熱情招呼起來。

路小千感到好奇,不知莫谷兒用什麼法子讓這些人對他們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他問莫谷兒,莫谷兒說道:“沒什麼,我不過是告訴他們我們都是漢人武林中人,這次過來,是投奔葉赫部,想憑自己的武功在這裡安身立命,他們一聽之下就將咱們奉為座上賓。”

部落裡的人除了用食物招待他們外,晚上又特意生了堆很大的篝火,放翻了一頭羊,放血剝皮除去內臟清洗乾淨,然後架起來烤整羊吃。

進行篝火晚宴的時候,幾名部落的人讓他們一試身手,路小千說道:“這種事讓劉大俠來做最好,我就不出來現眼了。”

劉蘇兒說道:“我的武功他們也看不懂,你去給他們耍一套武功就行了。”

路小千扭扭捏捏地來到篝火旁,打了一套形意拳,又刷了一套劍法,博得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女真人陣陣喝彩,再無人懷疑他們此行的目的。

劉蘇兒見路小千的拳法和劍法使得並沒有多出彩,就被女真人吹捧成這樣,顯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立刻明白了沙忠利武功不高,為何能在這裡吃得開。

又有兩名女真人上來挑戰路小千,被路小千三拳兩腳打翻在地,當然並沒有傷著他們,女真人擅長摔跤,他們稱摔跤為布庫,和路小千比試的兩人雖然不濟,但卻是這個部落中的好手,即使兩人輸在路小千手中,可他們非但不感到沮喪,反而發出陣陣歡呼,圍觀的人更是為路小千打氣,顯然他們敬重有真本事的人甚至勝過自己的族人。

路小千心中暗暗好笑,自己這些武功已經讓這些人刮目相看,償若劉蘇兒出手,他們更是要驚為天人了。

當晚的宴會可謂是賓主盡歡,部落裡的人又給他們安排了一間乾淨的帳篷供三人休息,三人人困馬乏,此刻放鬆下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吃過早飯,部落裡的人更是讓兩名年輕人領著他們向葉赫部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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