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九成也看出了她目光中的殺意,打法越來越直接,丐幫一直流傳下來的狂風驟雨掌,乃是無數代丐幫掌門耗盡心血創制,隨只三十六招,可是卻涵蓋了天下所有掌法的精華。據說創制者用狂風驟雨為名,乃是感慨身為叫花子,在風雨之中所受的苦楚,這份苦楚融入掌意,能讓對手感同身受,似乎置身於真正的狂風驟雨之中。可是這種感受只能讓比他內力低的人切身體會,紀重靈的功力比他高處太多,很容易就超脫其外。汪九成將其中繁複的掌法棄去不用,只撿其中最直接簡單的招數使出。

紀重靈避開他的連環三掌後,霓裳拂拭忽然化為一根鐵棍,使出的卻是劍法,內力達到她這一步,武器上有鋒無鋒都不再重要,這根兵器上附帶的內力,就足以刺穿鐵板,更別說血肉之軀的人了。

汪九成見她化柔帶為劍法,而且其中夾雜了軟劍的招式,不敢大意,掌力越打越強,想要在數招內擊中紀重靈,可是紀重靈既然跟著凌波仙子學到了她的輕功精髓,怎會讓他輕易擊中自己?在這間不大的房間中,紀重靈如一隻穿花蝴蝶,四處揮舞,不,應該說是帶刺的毒蜂更為合適,因為她隨時準備這將內力的毒針刺入汪九成的身體。

雙發達到快一百招,汪九成的內力終於趕到一絲不濟,而紀重靈卻因戰術,沒有一絲頹意,汪九成為了維持掌力的迅猛,出招漸緩,終於露出一絲空隙,讓紀重靈的霓裳拂拭趁虛而入,點在汪九成肩上的璇璣穴,汪九成向後連退數坐倒在地,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傷,紀重靈提起霓裳拂拭,準備上去結果了汪九成,朱雀和伏纓兩人同時抽劍出手,兩柄劍直指紀重靈的身後,但都留了餘地,只是讓她不要繼續傷害汪九成,並非真想從後要了她的性命。

不願背後傷人,儘管對方是惡人,而且武功高強,這是他們的底線,就像伏纓的一諾千金那樣。

紀重靈早就料到他們會在汪九成退敗的這一刻出手,她驀然回首,一手用霓裳拂拭掃出一片棍影,將二人的劍法擋開,然後另一手出掌向汪九成攻去。

汪九成像是醉酒般無力,伸手一掌抵擋紀重靈的這一掌,卻受到更重的傷害,人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朱雀和伏纓被她的霓裳拂拭掃到一邊,一時難以進擊,可是紀重靈又是一掌拍出,這一掌決心要了汪九成的性命,既然無人能夠阻攔,紀重靈這一掌已經用上了七成功力,以她得到玄玉石後的內力而言,七成功力,已是當世出白重影和北斗先生以外所能發出的最強的掌力。

汪九成在掌力臨身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死,或者說驀然死去。每個人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生命會永無止境地持續下去,可是也許僅僅在一瞬間,他脆弱的生命就要面臨終結,一生所修煉,不過是讓生命不再脆弱些而已。

在這一剎那,汪九成想起了小時候,在父母病死以後,整個家中再無別人,二歲多的他從家中出來爬了出來,只是為了一口可以活下去的食物,他越爬越遠,已經記不得來時的路……就像他這一生,已經記不得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可是瀕臨死亡的他,卻又遇到了自己的師父,丐幫的幫主伸手金,他救下了這個嬰兒,也就是後來的汪九成,如果在那時身死是否便沒有了此後的痛苦?

師父所教的技藝,在汪九成看來,已經是天下間最厲害的武藝,可是隨著武功日益精湛,他方發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功外更有高明的武功,曾經名動天下的狂風驟雨掌,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死是一種解脫,他並不懼怕死亡,可是在塵事間,他有太多留戀,這一掌臨近眉心,他已經感到了掌風的雄渾,可笑他一生都在追尋狂風驟雨掌地極致,這一掌縱然不是極致,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遺憾,就是,此掌乃是由女子發出。

丐幫名聞天下,若是幫主死於女子掌下,不知世人會如何傳揚此事,這掌力就像一枚大鐵錘,砸到他最為脆弱的眉心。

驀地,一聲呼嘯聲傳來,整個畫舫似乎都為之震動,紀重靈在這聲呼嘯聲下,凝聚攻敵的一招,氣勁突然散了,她的心神似乎都和這聲呼嘯產生了共鳴,等到她的手掌按在汪九成的腦門時,不過像情人輕撫她的戀人。

紀重靈一驚而起,縱身到一旁,立刻展開防禦,她已經從這一聲呼嘯中聽出了來人的內力,乃是正宗的佛門獅子吼,難道是少林派的人?是空字輩?不可能,空字輩武功最高的是空正,他已經身死,難道是渡字輩的老人?從聲音聽來,沒有這麼大的年紀?其實除了她,朱雀和伏纓也感到頭腦一陣眩暈,他二人立刻盤腿坐下,運功抗衡這聲嘯聲。

呼嘯聲止歇,整個畫舫的天字一號房又恢復了寧靜,紀重靈恢復了鎮定,看來來人離自己很遠,何不趁此機會痛下殺手?等到對方再次出手時,自己便失去了先機。

她再次提掌向汪九成拍去,在汪九成和伏纓的驚呼聲中,天字號房的窗戶忽然破碎,一名少年穿窗而入,一掌擋住了她的一招,紀重靈的掌力似乎擊上了一堵鐵牆,她被反震之力擊得向後連退數,這才穩住身子,她雖然帶著臉譜,但已經能夠讓人感受到她的嗔怒:“你是誰?為何來壞我的好事?”

這名少年說道:“在下劉蘇兒,你怎可向汪幫主下此毒手?”

一邊說著,他的手一邊搭在汪九成的背上,一股渾厚的內力透體而入,汪九成一震之下,清醒過來。朱雀和伏纓見到劉蘇兒傷勢痊癒,更不知從少林寺中學得了什麼驚人的武功,竟然能夠擊退紀重靈,心中都舒了一口氣,有他在此,他們當不會再任紀重靈宰割。

紀重靈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你少林派憑什麼插手?”

劉蘇兒說道:“汪幫主乃是在下的朋友,閣下是誰?”

紀重靈哼了一聲不信,她說道:“既然是少林門下,怎得不剃光頭?怎麼自稱在下?”

劉蘇兒一邊給汪九成身上輸送內力,一邊說道:“我只是俗家弟子,無需剃髮,自稱在下又有什麼錯了?”

朱雀在一旁說道:“別跟這惡婆娘嗦了,趕緊將她趕走,否則汪大哥失去了療傷之機,恐怕功力以後難以復原。”

劉蘇兒以朱雀馬首是瞻,聞言不再打話,他來到紀重靈身旁,雙腿微屈,做四平馬步,雙手直直地向前推去,正是少林派的起手功夫,少林長拳。

紀重靈見這一招太過簡單,心中冷笑,原來你不過只是內力渾厚,拳法卻如此拙劣。她手中霓裳拂拭一抖,已成為一件極厲害的外門兵器,她將這根霓裳拂拭像一把利劍,向劉蘇兒刺去。

可是面對著凌厲的一招,劉蘇兒卻不閃不避,像在自練自拳,接著使出少林長拳的第二招,雖說武林中的功夫是以拙勝巧,以簡勝繁,可是這長拳招式實在是太簡單了,他雖然擋住了大部分紀重靈的攻擊,身上還是挨了幾下。

紀重靈說道:“我管你是俗家還是在家,凡是擋在我身前的人,只有死!”

劉蘇兒並無和她做口舌之爭,而是接著使出第三拳,這一拳複雜了些,但依然只是粗陋的招式,紀重靈咯咯嬌笑,手中的霓裳拂拭再次出手,點中了劉蘇兒的腰間。

但劉蘇兒僅僅是身子晃了一晃,便恢復了正常,他在心中暗想,難道這套少林長拳只是被他們吹上了天,其實不能和厲害的敵人相鬥?在劉蘇兒養好傷後,他跟空正的屍體灑淚而別,入世來到江湖中,就是為了尋找殺害空正的兇手,渡劫在他離去前,親自指點了他的這一套武功,並說道:少林長拳的防,能擋盡天下諸般進攻,少林長拳的攻,能攻破天下間諸般防守。

可是他普一出手,便落在了下方。

他不知道的是,渡劫所言本來沒錯,只是他的功力不逮,不能達到少林長拳的極致,否則怎會讓紀重靈擊中他呢?

管他了,我只顧使出拳招,任她什麼武功,我再做相應的防守便是。

雖然劉蘇兒心中對少林長拳產生了懷疑,可是紀重靈對他的防守之嚴密,出手之迅捷更是感到驚訝,她心中忍不住想到:這小子明明此招就可以要了我的性命,為何他卻忽然縮手?這一招明明可以反守為攻,為何他卻坐失良機?難道此人是故意的?

劉蘇兒當然不是如此,只是他所學的少林長拳,乃是少林最基本的武功,所以所受佛法薰陶最深,無論是最凌厲的攻擊,還是有機可乘的時候,拳招中都隱隱暗含了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的隱喻,期頤對方的自悟,所以拳招還是以勸說為主,擊敗敵人為輔。

紀重靈難能想到這麼多,她心中所想的是,這些人不斷阻止自己殺死白重影,那就是在和自己作對,對於自己的敵人,她心中只有一種想法,那就是:殺!殺!殺!

只有殺死了敵人,敵人才不會阻撓自己的行事。

她的心中漸漸進入一種極端的情緒,少年時的紀重靈,本來暗中傾心白重影,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白重影只是當她為師妹,並無別的心思,等到她發現原來白重影並非有了心上人,才對她不理不睬的,而是他本身並不對這些情感感興趣,他一直想要做到的,就是將師父傳下來的歸一功修煉圓滿。

紀重靈大失所望,知道自己再難博得他的歡心,她一怒之下,離開幽靈山莊,本想浪跡天涯,了此一生算了,不想卻遇到了凌波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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