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乘風忙問端的,魏學問道:“眼下改了朝換了代,由人數不多,遠遠少過漢人的女真人統治了漢人,這本身就存在極大的問題,只要有些良知的漢人,都不會服從那些胡人的壓迫而起來反抗,只不過朝廷打壓得很了,這些義士都只能在暗中偷偷摸摸地進行罷了。”

慕容天池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神色淡然地聽著。

葉乘風和魏學問相交,乃是欽佩他的學問,他和慕容天池都是在西域雪山出生長大,對於什麼女真人和漢人的區分並不怎麼感同身受,他說道:“不管誰來統治天下,只要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不都是好事麼?我聽說歷史上紂王和桀這樣無道君主雖是漢人,可是又是什麼好事了?而有了開唐盛世局面的李姓之人不也是有著胡人的血統麼?在他們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居樂業,國力強盛,豈非也是一件幸事?”

魏學問聞言勃然大怒,和他這兩日表現出來的儒雅飽學形象截然不同,他一拍桌子,儘管沒有多大力道,卻表現出他心中極是憤懣,他又氣又急地說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什麼讓誰來治理只要天下太平就行?難道讓胡虜蠻夷當漢人的國君還是好事了?你個數祖忘宗的小子,咱們漢人講究君臣父子夫妻之分,家國乃是一個道理,你能因為賊人有錢,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便認賊做父麼?你能因為家貧就讓妻妾跟有錢有能力的男人去過日子麼?同樣的道理,一國之君乃是國土的象徵,是萬人摸頂禮拜的君主,咱們堂堂漢人,卻要向一個女真人屈膝下跪,這成何體統?況且女真人現在將百姓分為滿漢兩族,不但禁止通婚,而且遵滿人為貴族,貶漢人為草民,又憑得什麼?難道咱們華夏子孫因為他這一分,就成了賤民了?”

看著魏學問一副急火攻心的樣子,耳中又聽到魏學問所言頗有道理,葉乘風連忙解釋道:“在下一直在西域生活,所學都是道法武功,對於這些家國情仇,在下所知的確不多,如今聽了魏先生一席話,方知道有這麼多道理,所以說在下在很多事情上,還需要魏先生指點。”

聽到葉乘風虛心致歉,魏學問放在氣消了些,他說道:“並非我氣急敗壞,而是你剛才那一番話讓我實在聽不下去,你之前不是問我這太平之下有那些禍患麼?這滿漢之分只是其一,還有胡虜執掌天下後,將漢人不當人看,刻意打壓剝削,凡是文人著作,但有涉及到思念前朝的,便立刻下入大牢,前朝雖然有缺,但從不禁止人們談論以往,不讓人念舊,那真是防民之口,豈非早晚要釀成大禍?新朝不過剛剛成立,就禁止百姓回憶宗祖,何其無情,在這種欺凌之下,只怕前朝種種不對,在後人眼裡也將會被加意淡化,一批文人志士,早晚會站出來反抗,這不是隱患嗎?”

葉乘風默然不語,真是朝代興替,不管誰來當皇帝,受苦受難的還都是百姓罷了。

魏學問又跟葉乘風談論了些天下形勢,直到東方發白,幾人才分別卻休息。

葉乘風和慕容天池兩人繼續在魏學問家的客房,魏學問家中原本有兩間客房,如今一間給了方青寧住,葉乘風只好和慕容天池兩人住在一間屋子裡,好在這間屋內有兩張床,葉乘風寬衣睡下,卻想著剛才魏學問的話,怎也睡不著,他對慕容天池說道:“你小子剛才聽得這麼認真,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像個啞巴似的。”

慕容天池自然不是啞巴,他沒好氣地說道:“困了,睡了。”

葉乘風顯然不願放過他,他接著說道:“就算是令尊劍神,也不像你這樣沉默寡言的,你小子定是認為少說話就能給人深不可測,高人一等的感覺,你在扮帥對不對?”

慕容天池轉過頭去,懶得理會他。

葉乘風道:“真正帥氣的人,可跟話多話少沒有關係,而是看他做了些什麼……”

慕容天池把頭埋在枕頭下,真是半個字也不像再聽葉乘風說。

葉乘風視若無睹,接著說道:“唉,想不到中原現在是這種情況,當年爹和幾位叔伯一起去了雪山避世,去的時候還是前朝,想不到咱們來到這裡之後已經換了天地,對了,咱們看來也要替髮結辮子了,冬天你我帶著帽子還能遮掩過去,等到春暖花開,那可就瞞不過去啦!”

一陣均勻的打鼾聲傳來,原來慕容天池已經睡著了。

翌日葉乘風和慕容天池兩人去探望方青寧,方青寧臉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疤,這倒傷口本來就不深,不過劃破了皮,之因傷口有些長,所以看起來顯得有些嚴重罷了,方青寧因為父親之死還在默默垂淚,葉乘風安慰她:“小妹妹,別哭了,再哭臉上的傷口沾了眼淚就不容易癒合,若是癒合不好,以後臉上落了疤痕可就不美了。”

聽到葉乘風的話,方青寧眼淚流得更多了。

魏學問和他妻子兩人過來給方青寧送早飯,聽到葉乘風的話,魏夫人說了葉乘風:“有你這麼勸人的麼?青寧,別哭了,乖,來喝點粥。”

慕容天池對魏學問道:“我們該走了。”

魏學問有些失落地問道:“這就走了?”

葉乘風點了點頭:“魏先生還請保重,我們兩人和幾個朋友約定好了,不能耽擱太久,已經在這裡打擾魏先生幾天了,也該告辭了。”

魏學問道:“你們二人此番深入中原腹地,依在下看,你們還是改頭換面一番,否則處處都會受到麻煩。”

葉乘風愕然:“魏先生不是讓我們不要向俘虜臣服麼?怎麼今日話鋒又轉了?”

魏學問嘆道:“志向在心裡,焉用流露在外?兩位俠士在江湖走動,償若不入鄉隨俗,只怕諸多不方便。”

葉乘風道:“入鄉隨俗?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家鄉,誰的風俗,只不過我們兩人同行,就算我肯剃髮結辮,我這位朋友只怕也不肯。”

慕容天池打斷他的話:“誰說我不肯?”

葉乘風道:“你肯?”

慕容天池不再回答,葉乘風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又何必再多說?

當下兩人在魏學問家將前額頭髮剃去,將剩下的頭髮梳攏在後,由魏夫人給兩人編了辮子,葉乘風看到慕容天池的樣子變得古里古怪的,指著他哈哈大笑,慕容天池盯著他,似乎想罵他,但只不過懶得出口而已。

等到魏夫人拿了一方銅鏡讓葉乘風看,葉乘風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才停止了對慕容天池的取笑。

兩人跟魏學問告辭,剛轉身要走,方青寧來到兩人身前給兩人磕了頭,謝過兩人為他父親報仇之恩。

葉乘風連忙將方青寧扶起,想起方青寧父親死後,她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心中為她感到難過,魏學問道:“我和內人都沒有孩子,此後青寧就是我女兒,兩位少俠不用擔心,此後江湖險惡更比從前,兩位少俠千萬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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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秀竹村,葉乘風和慕容天池繼續向東行,兩人路過少林寺時,葉乘風還想去少林寺瞻仰一下,因為慕容天池不同意而作罷。

這一日,兩人來到大名鼎鼎的朱仙鎮,因這裡是漕運必經之處,水系發達,商賈雲集,更比別處州縣更要繁榮。

葉乘風和慕容天池兩人來到這裡,都嫌走得膩歪了,想要坐船南下,領略一下水上風光,兩人在西域待得久了,見過不少湖泊,對於這樣的長河卻覺得十分新鮮。

兩人來到賈魯河畔,賈魯河穿過朱仙鎮,將鎮子分為東西兩處,由三座大橋相連,橋下舟楫不斷,岸上往來拉送貨物的車馬不停,真個稱得上是車水馬龍,街上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各種做買賣的摩肩擦踵,實難讓人相信這是剛改朝換代之後的事。

葉乘風帶著慕容天池來到酒樓吃酒,兩人從西域前來時曾帶來不少銀票金票,哪知道到了這裡才發現前朝的錢莊早就因為錢莊被毀而找不到地方兌換,成了一堆沒用的廢紙,好在慕容天池帶了不少金葉子,兩人一路才不愁吃喝。

朱仙鎮最大的酒樓本來名叫岳飛樓,自是紀念岳飛當年大破金兵的故事,只不過卻犯了女真人的機會,將之搗毀,現在最大的酒樓叫做行運樓,乃是以這裡水路便利而名,兩人來到酒樓,見到大堂內早已坐滿了食客,鬧哄哄的,大多都是往來行商,慕容天池喜歡清靜,見到這裡的吵雜,鄒起了眉頭。

葉乘風勸他:“人越多的地方,說明這裡的飯菜越好,償若是沒人光顧的地方,飯菜定然難吃得要死,凡事有利就有弊,咱們若要滿足口腹之慾,就要捨棄一點清靜,來吧,別假清高裝道學了,你看這裡多市井氣,還能聽些有趣的傳聞,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去處。”

說完他就扯著慕容天池進了酒樓,跑堂的前來招呼,告訴他們馬上就有一桌食客要吃完結賬,讓兩人稍等片刻,葉乘風問道:“你們這裡只有大堂麼?沒有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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