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陶小毛渴望學習本事的期待的眼神,伏纓道:“算了,綾羅綢緞學起來不是說說就能明白的,非要你見到才知道,總之,主要看那些衣服料子比較昂貴,不是你們這種棉麻衣服就行,你看看你的衣服,皺皺巴巴的,若是綾羅絲綢一類,絕不會起褶皺,而且布料沉甸甸的,帶著一種好看的光澤。”

陶小毛似懂非懂。

伏纓接著說道:“除了看衣服,還要看人的膚色、氣度和神態,有錢人不幹粗活,手指細膩,脖頸乾淨,身上不會有那些油煙氣,加上他們頤指氣使慣了的,總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氣度,他們走路時也絕不會急匆匆地,像是去趕集似的,而是以一種悠閒地步伐慢慢走著,這就是神態,若是你不懂他們衣服料子的貴重,看這三個方面也行。”

陶小毛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為常年風餐露宿,雙手不僅有些髒,而且骨節粗大,皮膚粗糙,至於他陶小毛的脖頸麼,更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洗澡而油膩不堪,陶小毛道:“不錯,像我這種,看起來就像個小癟三,那是一望可知。”

伏纓道:“這是看人,有錢人有的帶著隨從,他們身上可能不會帶著現銀,都由隨從拿著用來付賬,若是遇到外地富人來京城遊歷,你看著他們鼓脹的荷包或者胸前有放著銀票的痕跡,那可就找到真正的肥羊了。”

陶小毛聞言想起了曾經一次豐厚的得手,他興奮地說道:“不錯,我們有一次透過幾個人的配合,就從一隻肥羊身上扒到了四百多兩銀票,我分得七八十兩,可說是我們得手的最多的一次了,但後來……後來因為那人哭天搶地地要尋死路,說這是為了給他孩子請大夫的錢,後來我於心不忍,將我得來的七八十兩銀子都還給了他,他奶奶的!”

伏纓讚賞道:“這件事上你做得很對,為什麼還罵人?難道你還給他錢還得心有不甘麼?”

陶小毛道:“你不知道,我給他錢的時候說是從地上撿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錢,誰承想他拉著我不放,硬說是我偷來的,非纏著我將其他三百多兩都還給他才行,當時圍了很多人觀看,讓我臉都丟盡了,我做好事還沒落好報,直到最後那人也拿不出什麼證據是我偷的,這才放了我,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做過這種傻事。”

伏纓道:“他估計是在你們聯手偷他銀錢的時候看到過你,他找你要其他的銀錢豈非也很正常?”

陶小毛搖了搖頭道:“你不懂,我說的還不是這個,他哭得跟死了爹孃似的,說那些錢是給他孩子請郎中買藥的錢,其實不是,他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惹人同情他罷了,也只有我這個傻瓜會上他的當,那些錢其實都是他逛窯子用的錢,奶奶的,呸!”

伏纓帶著懷疑的神色問道:“你怎麼知道?”

陶小毛道:“當時跟我一起出手的劉犢兒,他原本也看那人可憐,想把銀子還給他的,只不過看到我的遭遇後他有些膽怯,後來圍觀的人散了,劉犢兒就一路跟著他,想找機會把銀子還回去,沒成想一直跟著那人進了一家青樓,劉犢兒回頭跟我說了此事,還嘲笑了我一頓,要不是劉犢兒跟我交好,分了我二十兩銀子,那次恐怕就白搭了。”

伏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說道:“這麼說來,這個劉犢兒人也不錯,挺仗義的啊。”

陶小毛點了點頭:“我和劉犢兒差不多大,昨天晚上就是我和他一起抬的你過來的,他很講義氣,比其他幾個人好多了。”

伏纓肅然道:“想這麼好的朋友,以後等你發達了,千萬不能忘了他,好朋友有難同當,更要有福同享。”

陶小毛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伏纓道:“我行走江湖多年,甚至有些人能夠同甘苦不能同富貴,有的人能同富貴卻不能同甘苦,只有既能同富貴又能同甘苦的人,才是可以一生與之相交的好朋友。”

陶小毛道:“我和劉犢兒就是這種既能同富貴又能同甘苦的人。”

伏纓給他潑冷水道:“我看也未必。”

陶小毛還想爭辯,伏纓問道:“償若劉犢兒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你該怎麼辦?”

陶小毛搖了搖頭:“他不會的。”

伏纓道:“萬一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呢?我是說如果他做了,比如他有什麼事瞞著你,為了什麼事物背叛了你,你該怎麼辦?”

陶小毛低頭想了想,過了一會他說道:“就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一樣當他是好朋友,我會去問他為什麼,就算他沒有合理的理由,我也會原諒他。”

伏纓點了點頭道:“這樣才說明你將他當成了好朋友,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對你,這不重要,咱們做人,除了要積德行善外,還要寧可別人負我,不可我負別人,對好朋友則更要如此,吃虧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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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毛重重地點了點頭。

伏纓接著說道:“好啦,你聽我囉嗦了這麼多,也到了該教你真正本事的時候了。”

陶小毛大為興奮,知道伏纓就要教他如何能在不知不覺中將別人身上的財物拿到手,此前說得當然也不是囉嗦,而是鋪墊,現在才到了重頭戲。

伏纓道:“從別人身上取到東西而不令對方發覺,看起來神奇,其實道理非常簡單,你和幾個人一起配合,就是最簡單的方式,只不過這種方式的缺點就是得有許多人才能下手,得手後所分的錢也少了,還要冒著同夥被抓,自己被招供出來的危險,太不划算,向你們這種手法笨拙之人可以用用,等到手法熟練後,便一定要單獨行事。”接著伏纓跟他講了當扒手的道理。

若想被偷之人無法察覺,有些像變戲法的道理,那就是分散被偷之人的注意力,簡單的有從此人身上蹭過去,有拍拍此人的肩膀,有故意裝作不小心撞到了下手的物件等等,這些都是初級的方式,為的就是讓被偷之人的吸引力放在別處,下手時就算他有所感覺,但因為被其他更強烈的感覺所覆蓋,所以被人忽略了。

就像變戲法時,變戲法的人或往左張望一下,或往一隻手做出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另一只手暗中行事等等,為的就是讓人既是看到了破綻,也視而不見。

這種方法的缺點就是會讓被偷之人留下印象,事後會想起下手之人是誰。

等到了熟練時,不用自己親自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只要藉助外界的一點動靜,而下手的手法比外面的這點動靜更低,被偷之人就不會發覺。

比如路上突然出現一個騎馬之人,行路之人總難免要去看上一眼,以防止被馬碰到,或者路上有人吵架,有人吆喝什麼買賣,有東西傾覆,有人爭執討價還價,有一切能夠吸引肥羊注意力的,趁此機會下手,此人怕是走出很遠,依然會懵然不覺。

只不過這種被動地吸引力並不強烈,所以要求下手時的手法要高明到輕如落羽,快若閃電,還要故作坦然的樣子,放鬆心態,不能給人一種異樣感,這點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在於除了不令被盜之人發覺,還要不能被其他路人察覺,否則有人提醒一下,就現原形了。

陶小毛聽得心急心熱道:“那麼該如何達到這種手法水平呢?”

伏纓道:“這就非一蹴而就,必須透過刻苦的鍛鍊才行,我當年練的時候,先是放一盆小魚,用食中二指去夾小魚,等到想夾哪一條小魚都能手到擒來,就算過了第一關。”

陶小毛笑道:“這個非常有趣,我也可以練。”

伏纓道:“這個只是第一步,是最簡單的,用手夾出小魚後,小魚不能破鱗,還要將小魚拿在手裡半天不掉,若是每日習練,一個月後恐怕就能練成。”

陶小毛愕然道:“竟然需要這麼久?”

伏纓道:“這還只是剛開始,很多事都是知易行難,你一個月勤練不輟能夠練成已經不錯了,我當年不知夾死夾傷多少條小魚,最後才能做到的。”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他的師伯項去邪,就是他在陪自己的那段時間裡,他透過刻苦訓練,才有的今日之成就。

陶小毛問道:“一個月後練成了,就算學成了麼?”

這句話,伏纓當年對他師父範縈懷說過幾遍,每次都被師父責罵一頓,他心中湧起親切之感,微笑道:“學成?還早著呢,接下來是在一盆滾水裡放了塊肥豬肉,既要將這塊肥豬肉從沸水中夾出不掉,又不能將手燙傷,才算小有所成。”

陶小毛咋舌道:“要從滾水中撈出肥豬肉,還不能燙傷手,這還只算是小有所成?”

伏纓點了點頭:“要知道,在熟練這件事上是永無止境的,這也是高手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

陶小毛道:“既然從滾水中撈肥豬肉……”

伏纓道:“不是從滾水中撈出來,而是用兩根手指夾出來,這塊肥豬肉會越來越重,一來能練出手的速度,二來能練手指之間的力道。”

陶小毛道:“從滾水中夾出肥豬肉來不過是小有所成,那麼接下來還要怎麼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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