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開那幅立軸的畫,伏纓不用去看,用一根鐵絲在黑暗中就輕輕巧巧地將暗門的鎖給開啟。

暗門之後自然是一個暗格,暗格不大,約麼一尺寬高,伏纓探手入內,裡面有一個冰冷的鐵盒子,伏纓小心翼翼地將鐵盒子拿出來,再伸手進去摸索,又找到一個長命鎖似的東西和一疊摸起來像銀票的紙,他將這疊紙和長命鎖放在懷裡,將鐵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又將暗門關好鎖上,這樣一來,公孫家的人若非要開打暗格拿取借條,還不會發覺被盜。

伏纓將畫原樣擺好,然後準備拿起地上的鐵盒離去,可是他伸手一摸,自己放鐵盒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伏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扭頭看向床上入睡的兩人,兩人的打鼾聲還在,這說明不是床上的人悄無聲息地下來給他開這個玩笑。

伏纓又在地上摸索了一圈,還是沒有,其實在他第一次沒有摸到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放在地上的鐵盒子不見了,像他這種小心謹慎的人,對於自己放的東西瞭如指掌,絕不會搞錯,剩下的幾次摸索,只不過是一種習慣。

除非是有鬼,否則誰能在他伏纓的身後將東西偷走,而不令自己發覺呢?

伏纓四周看了看,屋內陰暗,什麼都看不出來,他又功聚雙耳仔細傾聽,屋內除了他和床上兩人外,再無第四人的跡象,伏纓自從追隨項去邪以來,這麼多年入戶偷竊,都沒有遭遇過這種離奇的經歷,若不是懷中還放著一疊紙和長命鎖,伏纓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開啟過暗格,拿出過鐵箱子。

剛才自己做過的一切,也絕非幻覺。伏纓感到這件詭異之事難以解釋,不免覺得黑暗中潛伏著什麼,在和他過不去,一股森森鬼意透體而入。

此地充滿了古怪,伏纓不敢久留,雖然沒有拿到那個裡面極有可能放著借條的鐵盒子,但留下來已經沒有一點意義。

伏纓避開窗戶下的捕獸夾,輕輕越過窗戶來到院子裡,此刻的夜空依然晦暗不明,伏纓不敢多待,匆匆離開了公孫家。

公孫家後面是一條小巷,離開公孫家後,伏纓站在小巷裡左右張望,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高人跟自己開了這個玩笑,可是他伏纓就是高人,還會有什麼比他更高明的人呢?

就在他思索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巷子盡頭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這聲咳嗽聲聲音雖輕,伏纓聽在耳中,卻如同震天響雷,因為這聲咳嗽聲顯然就是針對他來的,伏纓一直以為自己進公孫家出公孫家無人知曉,而這個人,顯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伏纓連忙向聲音發出之處趕去。

等他來到巷口,卻看到一條街的街尾有一道黑影在迅速遠去,伏纓知道此人是在引自己過去,半夜跟著一個陌生背影,顯然有違江湖準則,但伏纓一來對自己輕功十分自信,認為就算有什麼危險,自己也能逃得掉,二來剛才在公孫家中發生的事他還找不出原因,因此想看看是否前面那人所為。

伏纓的踏月功自然十分高明,可前面那人的輕功也不差,伏纓追著追著,看到那人縱身上了一排屋子的屋頂,接著在屋頂飛馳,伏纓也不甘落後,跟著躍上房頂,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在洛陽古都的房頂急奔,有時候遇到更高一層的房子,那人也毫不猶豫地縱身上去,過了樓房,那人再縱身下來,伏纓也依樣畫葫蘆,不離不棄地跟著。

看到前面那人的輕功似乎也不輸於自己,伏纓心中一動,心道難道前面那人竟是朱雀?朱雀此刻就在洛陽城中的常家,而他的武功就是和自己不相上下,難道是他感到寂寞,出來跟自己開了這個玩笑?

若不是他,還會有誰又這等輕功?他想起朱雀的騰雲功,心中覺得前面那人八成是他。

兩人前後賓士了四五裡地,來到橫跨洛水的一座橋上,那人從房頂跳下,慢慢走上了橋,伏纓也看出此人也是一身黑衣,不過他到了橋中間便停下不再賓士,似乎在等待伏纓。

因為兩人整段路幾乎都是在房頂施展輕功,所以路上行人也並沒有發覺兩人驚世駭俗的行跡。

伏纓見那人停了下來,自己也悄悄從屋頂上跳下,然後慢慢走上橋頭。

這座橋就是洛陽城內橫跨洛河兩岸的洛陽橋,此時已快天明,站在這座橋的橋頭,能看到日出照在河面的璀璨壯觀的景象。

伏纓拉掉臉上的面巾,以防路人看到大驚小怪,來到橋中間,他一看到對方的面容,忍不住身子劇震,人跟著跪下,臉現悲色,壓抑著內心激動之情,低聲呼道:“師……師父!”

原來此人正是和他師父範縈懷齊名的方輕煙!

方輕煙還不知範縈懷已死,笑吟吟地說道:“你這個傻孩子,怎麼稱呼我為師父來?若讓老範聽到,他豈非又要跟我沒完?”

伏纓撲到他懷中哭道:“我師父……我師父他是再也聽不到了!”

方輕煙身子一震,抱著伏纓的肩膀問道:“難道說你師父……”

伏纓點了點頭:“我師父被人害死了!”

方輕煙全身的力氣似乎都消失了,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他問道:“你師父是被誰害死的?你別難過,我來替你師父報仇!”

伏纓抽泣著說道:“害死我師父的人已經死了,師父生前曾說過,方……你也教過我內功和一些輕功,稱你一聲師父也不為過。”

方輕煙老淚縱橫道:“我跟你師父雖然總是鬧口角,但我們二人惺惺相惜,只是誰都未曾說出口罷了,唉,他已經先走一步,我這老頭子還苟活於世幹什麼?”

伏纓嚇了一跳,看來方輕煙是因為範縈懷之死傷心得有些糊塗了,他說道:“師父,你別難過,師父已經去世很久了。”

方輕煙抹了抹眼淚問道:“你跟我說說,你師父是怎麼被人害死的?”

兩人來到伏纓下榻的客棧中,伏纓將一切經過都說給了他聽,方輕煙難過地說道:“這麼說來,這幾年你一直跟著你那個師伯項去邪在一起?”

伏纓點了點頭:“師伯將金手門的所學都教會了我,這才跟我分開的。”

方輕煙點了點頭道:“你們金手門的人向來都是獨來獨往,你師伯自然要跟你分開,你才能真正地成長。”

伏纓聽他言下之意也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他說道:“師父……”

方輕煙擺了擺手道:“你別叫我師父了,範縈懷才是你唯一的師父,你叫我方伯吧。”

伏纓點了點頭,叫了聲方伯,又傷心了一會,這才問道:“方伯今晚怎麼會在公孫家?”其實他心中早想到了拿走自己放在身旁的鐵盒的人就是方輕煙,除了他,誰還有這種無聲無息從自己身旁經過,而他卻毫無察覺的本事?

方輕煙道:“我今日見到一個人要在郊外上吊自盡,我救他下來問明情由,他告訴我他借了公孫家的高利貸還不清了,我給了他一點錢,讓他回去好好過日子,並告訴他,公孫家的債務我來幫他解決,就這麼我就去了公孫家,想將他家的借條都給偷出來燒了,哪知我進了他家後,發現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好小子,你竟然敢搶我的買賣,那我還能客氣?你將鐵盒放在一旁,我正好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毫不費力地將鐵盒取走。”

伏纓破涕為笑道:“方伯真是好本事,我在黑暗中伸手一摸,那鐵盒不見了,我嚇得魂都出來了,還以為是鬼怪將鐵盒偷走的。”

方輕煙笑罵道:“好你小子,竟拐彎抹角地說我是鬼怪。”

此時方輕煙是故意說些輕鬆的話題,好沖淡伏纓的傷心事。

伏纓道:“若我能想到是方伯將鐵盒偷走的,我也不用擔心啦,方伯,將那鐵盒拿出來,咱們把借條燒了吧。”

方輕煙將鐵盒開啟,裡面果然放著厚厚一疊借條,兩人將借條一張張都給燒了,所有的借條很快化為灰燼,之所以要一張張的燒,是怕一起燒了,會發出很大的味道,惹起客棧其他人的警覺。

看著這些灰燼,伏纓如釋重負,他說道:“這些借條一燒,不知道能夠挽救多少人家不至於家破人亡。方伯,你說那公孫家要是發現借條全都沒了,會怎麼辦?”

方輕煙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是公孫家的人,見到借條全都沒了,那定然是準備溜之大吉,他這些借出去的錢,可不止是他公孫家一家的錢,定然還有很多人放在他這裡收利息的錢。”

伏纓點頭道:“方伯猜得沒錯,這裡面還有知府親眷家的錢,還有洛陽幾家大戶人家的錢,這公孫家既然沒有了借條,也就收不回本錢,我看他怎麼跟這些人交代,他交代不了,就只能逃走了。”

方輕煙道:“還有知府的人牽扯到裡面?那公孫家要倒黴了,我看他們未必能夠跑得掉。”

伏纓道:“那這些狗咬狗的事,咱們就不用多問了,只要公孫家不再無所不用其極地去要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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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會話,勞頓了半夜,兩人都睏倦不堪,在客棧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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