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師徒兩人怕暴露行藏,連火都沒有生,兩人吃了些冰冷的熟食,又喝了些水,勉強應付了晚餐。

看著時辰臨近亥時,範縈懷囑託了伏纓幾句後,就像落花谷的方向行去。

此時月亮當頭,只不過不是滿月而是下弦月,範縈懷向西翻過兩座山頭後,眼前驀地開闊起來,就像從群山中忽然來到平原般,但當然沒有平原這麼遼闊。

月光下,山谷中被一座宏偉的宅邸佔去了一半,宅邸中屋宇重重,不少屋子還亮著燈,偌大的莊院中,不時傳來衣炔飄動的風聲,顯然有南宮家的弟子還在勤練武功,這也足以說明了南宮世家的人武功高強,並非都是天資高絕之故,他們還是和普通武林人一樣,是透過勤修苦練而來。

範縈懷伏在山坡的一塊石臺之後向這片名為落花谷的山谷中仔細觀望,看到南宮家的府邸果然和殷潭所繪分毫不差,他辨明了南宮淵練功房的位置,那是在三重院落中間的院落西首的一間開闊的屋子,既是練功房,當然要開闊些,何況南宮淵乃是現今南宮家的家主,自然要有家主的威嚴。

尋常武林中人一般用的都是練武場,天氣晴好時就練,下雨下雪時則休息,但像南宮淵這樣的人,自然是無論刮風下雨每日都要習練,一是他們習練的武功興致所致,每日都要勤勉修習,否則就會退步,而來身為家主,自然要做全家族之表率,讓後輩有樣學樣,不至荒於嬉戲荒廢了武功。

當然,就算是南宮淵這種當世頂級的高手,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練功房裡,他也是每天有固定的時間去練功,除此之外,還要負責整個家族的運作,只不過這個固定的時辰殷潭沒說,他也沒問,事已至此,他只能慢慢觀察。

此刻雖是亥時,但練功房內依舊亮著油燈,說明此刻南宮淵還在裡面,若說南宮淵離開了,油燈依舊在亮,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武功高絕之人,為人行事都極端嚴謹,哪怕一件小事都一絲不苟,絕不會人離開而忘了熄燈。

範縈懷躲在大石頭後暗自等候,他精於行竊,知道行竊的關鍵就在於等待,等待最好的時機,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他早已是習慣了的。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南宮府邸中各處房屋的燈逐漸熄滅,最後才是南宮淵的練功房,看來南宮淵果然家務繁重,或者是為全家之表率,否則就不會留待半夜習武,而且又是最後一個去休息。

練功房的燈熄滅後,遠遠地看去,一個人影從練功房內出來,關好了門,卻沒有上鎖,似乎覺得南宮府邸中沒必要上鎖,接著他便轉身離去,走向最後一進院子,進了寢房去休息了。

等南宮淵寢房的燈也熄滅後,整個府邸都陷入夜色籠罩的寂靜之中,偶有雞鳴犬吠之聲傳來,範縈懷忽然想起一事,禁不住滲出一身冷汗,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到現在已快過二更,以南宮淵的嚴謹,應當每日皆是如此,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那麼他等到三更過後潛入則是最佳時機,三更四更之間是人睡覺最熟的時刻,只要自己和伏纓配合好,似乎也不算如何為難。

接著他也不再停留,順著原路折返回去。

今晚不是動手的時刻,不是因為他們初來乍到,而是他剛才想到的一件事,那就是南宮家有家犬看護,範縈懷為飛天大盜,自然懂得如何對付惡犬,他們金手門有一味秘方,放在身上能讓惡犬聞不到他們身上的味道,可是這位秘方中的藥物得在中土的藥房中才配得齊全,而且儲存時間也不常,否則他就常備一些帶在身上了。

如果不能逼開狗兒靈敏的嗅覺,一旦驚動了這些畜生,就相當於驚動了整個南宮家的人。

山谷中的犬吠自然是異常清楚響亮,糟糕的是,範縈懷聽得出院內不止有一條狗,而是有很多條,如何破解狗兒的警戒,才是他現如今最需要解決的,這也是他為何不選擇今晚動手的原因。

來到伏纓身旁時,伏纓正裹著毯子半躺著睡覺,也難為他了,在這寒冬之夜的荒山野嶺,一個剛滿六歲的孩子能夠不哭不鬧已是十分難得,更重要的是,若不是伏纓內力有了些根基,光是凍都要將孩子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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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纓聽到範縈懷回來,睜開惺忪的眼皮問道:“怎麼樣?”

範縈懷道:“你先睡吧,咱們明日再說。”

兩人也不敢生火,就在避風處挨了一夜。

翌日醒來,兩人吃了些冷飯,伏纓再次問道:“查探得怎麼樣了?”

範縈懷道:“有些小麻煩,不過很快應該就能解決,咱們今日不要在這裡呆著了,別讓南宮家的人外出狩獵時無意中見到咱們,那就糟糕了。”

說著,他帶著伏纓向祁連山深處走去。

伏纓見他越走越是深入群山,忍不住問道:“咱們這是去哪裡?”

範縈懷道:“去打獵。”

伏纓道:“咱們吃的東西還夠,為何還要打獵?”

範縈懷笑道:“咱們打獵到的東西可不是為了吃,你猜咱們要去獵什麼野獸?”

伏纓想不出來,便搖了搖頭。

範縈懷道:“咱們去打老虎。”

伏纓嚇了一跳:“打……打老虎?為什麼?”

範縈懷解釋道:“這就是我昨天晚上打探到的麻煩,南宮家中養著家犬,咱們若是貿然進去,惹來一片狗吠,你猜會怎麼著?”

伏纓道:“自然是被他們發覺了。”

範縈懷道:“不錯,可是趨避狗兒的藥粉這裡又配不齊,所以咱們才要另想辦法。”

伏纓識趣地說道:“師父另想的辦法就是獵老虎?為什麼?咱們打老虎和去南宮家不惹起狗叫又有什麼關係了?”

範縈懷道:“每個動物身上都有相應的氣味,狗的鼻子最是靈敏,若是問道像咱們這樣的陌生人的氣味,自然會大聲吠叫,提醒他們家中進賊了,若是野兔一類的氣味,狗兒就會去捕捉他們,如果是老虎的氣味……”

伏纓恍然大悟:“那狗兒一定會被嚇得乖乖的一聲不敢吭。”

範縈懷笑道:“不錯,咱們獵虎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可不是為了填飽肚子。”

伏纓雖然瞭解了獵虎的原由,但畢竟還是感到十分害怕,對一個成人來說,老虎之兇殘已令人不寒而慄,何況一個孩子?他說道:“老虎……會吃人,師父……我,我害怕!”

範縈懷道:“老虎雖然兇猛,可還敵不過為師手中之劍,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再說了,你跟為師學了踏月功的輕功,真要是施展起來,就連老虎也追不上你。”

伏纓稍稍放下點心,跟著範縈懷向深山老林中行去。

近日祁連山無雪,所以無法憑藉雪印尋找老虎的蹤跡,好在祁連山深處樹林茂密處落葉極多,經年累月積累的樹葉腐爛成軟泥,隱隱約約還是能夠看到些行跡,只可惜兩人一連走過數個山頭,都沒有發現老虎的半點爪印。

臨近晌午時,兩人都感到要在群山中找到一隻老虎的希望十分渺茫,範縈懷也正在考慮此舉是否恰當,幾乎就要放棄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虎嘯,虎嘯聲相隔雖遠,但因為範縈懷一直在暗中留神,所以他憑藉出眾的耳力分辨出了老虎的方向,連忙帶著伏纓向那個方向趕去。

範縈懷心神激盪下,在山林中穿梭極快,不知不覺竟然伏纓撇下,等他驀然回頭察覺道此事時,伏纓已經不見了蹤影,範縈懷暗責自己實在太大意了,他不敢呼喊,怕有南宮世家的人在此,只能默默轉身去尋找,回頭走了不過數十步,他就聽到在一旁的密林中傳來驚呼聲,隱約是伏纓的聲音,範縈懷連忙向密林深處趕去。

穿過這片密林,其後的樹木稀疏了些,剛才傳來驚呼的果然就是伏纓,只不過範縈懷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一時不敢造次。

原來伏纓雖然找到了,可是有兩頭老虎在伏纓左右前方真正虎視眈眈地瞧著他,雙方暫時都是一動不動,老虎一身黑黃斑斕的皮毛,毛髮油亮鮮豔,這正是成年壯年老虎的標誌,雖然暫時一動不動,但範縈懷知道,這是老虎準備捕食獵物前的蓄力,準備一撲而中,兩頭老虎的後腿都成蹲踞之姿,不發難則已,一發難必是勢如雷霆般的撲擊!

就在伏纓嚇呆之際,範縈懷審時度勢,知道自己距離頗遠,衝上前去也已來不及,但形勢不容他多想,他連忙喊道:“踏坎位!轉艮位!”

於此同時,兩頭老虎也蓄滿了力道,猛地撲將過來!

好在伏纓聽到範縈懷的指點聲音,立刻從呆滯之中醒轉過來,他想也不想,連忙向右側坎位邁出一步,接著右向身後退開一步,就是這一側一退,正好避開兩隻老虎的鋒芒一擊!

範縈懷不敢大意,連忙繼續指點他:“繼續踏坎位!轉巽位!踩兌位退回震位!……”

兩頭老虎撲了個空,似乎惱羞成怒,又轉身張開血盆大口向伏纓撲擊過來,好在範縈懷似乎能夠猜測到老虎撲擊的方位,不斷指點伏纓做出閃避,因他提點在前,老虎撲擊在後,兩隻敏捷兇猛的老虎竟然連伏纓的影子都沒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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