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因為要用漢語說話,因此留在了營帳裡,班闌珊因為昨晚出去快活一宿,此刻還在酩酊大醉地睡著,幾人雖不說鬼鬼祟祟,也總是在掩人耳目,慕容寒山正打算和朱雀以及伏纓計較如何對付雪隱門的刺客時,營帳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慕容寒山立刻做出讓大家住嘴的手勢。

慕容寒山武功最高,因此最先發覺這異於常人的腳步聲,這裡牧民的腳步聲大都沉重,而此人的腳步聲雖談不上落地無聲,也稱得上輕功十分高明之輩,而且顯然這腳步聲是衝著他們的營帳而來,接著朱雀和伏纓兩人也聽到了腳步聲,三人愕然收聲,看著營帳外面。

朱雀等人來到準噶爾部之事,中原武林中可說無人知曉,他本就是從大雪山四季峰而來,慕容寒山的目的也是去找北斗先生,他來草原也只不過是為了對付雪隱門,為自己,為中原武林出一口氣而已,至於伏纓,為了雪隱門藏寶庫前來,更是小心翼翼,不會露出行跡,那麼會是誰於此時來找他們呢?

不過他們僅僅是感到愕然而非警惕,因為來人的腳步聲中並沒有帶著敵意。

營帳簾子掀開,一個老頭走了進來,朱雀和慕容寒山都不認得這老頭,卻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錯,這老者精神矍鑠,雖然頭髮鬍子都花白了,但腰桿挺直,眼睛有神,手中拿著一根旱菸袋,眉目間一副慈祥的神色,朱雀脫口而出:“老煙槍!”

那老頭微微一笑:“難得你們能夠認得出老夫,只不過老煙槍是老夫在這裡所用的化名之一,老夫曲三鬥,見過慕容先生,朱雀大俠和紅纓公子。”

三人聞言巨震,也不說這名叫曲三鬥的老頭如何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朱雀和慕容寒山兩人都戴著西域人的人皮面具,且眼珠子用內功逼成了藍色,單單這曲三鬥三個字,就足以讓他們感到震撼。

曲三鬥的名字,近年來的武林中已無人提起,可是在三十多年前,他的大名名震西陲,人稱鐵筆判官曲三爺,威名一時無兩,只不過後來得罪了人,被人下陰手,趁他外出時將他妻兒老小一股腦都給殺死,曲三鬥回家後得知這件潑天慘事,當天夜裡就將他懷疑過的幾戶仇家全都一個不留地宰了,這其中當然也有無辜受累之人。

那天晚上過後,曲三鬥身上發生的慘案和他下辣手復仇傷及無辜之人的事便哄傳江湖,有曲三鬥的好友聽說此事的,紛紛從各處趕往他家,希望和他一起對付仇家,有和他有過節的,以及他殺死的幾乎人家的親朋好友前來報仇的,在曲三鬥所在的縣城匯聚,大家紛紛嚷著要找到曲三鬥討要個說法,以至於曲三鬥的朋友和曲三鬥的仇家話不投機先打了幾場,聽說還死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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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奇怪的是,身為爭執中心的曲三鬥卻不見了蹤影,整個縣城都被找他的人掘地三尺也沒見到他的影子。

坊間流傳出了各種關於他的傳說,有人說他復仇之後便縱聲大笑,接著大哭,哭笑交替幾次之後人便瘋了,瘋子要去哪裡,誰能知道?有人說他因家人慘死傷心欲絕,去了家鄉旁邊的山崖上跳崖而死,可是很多人在崖下尋找多日,都沒有發現半點痕跡,也有人說他因此看破了世情出家為僧,結果以他家為中心,方圓五百裡內的寺院道觀全都尋了個遍,也沒有曲三鬥這麼一個出家人。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曲三鬥從那事之後起,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頭幾年還有人在斷斷續續地找他,到後來他終於為中原武林所遺忘,既然江湖上沒有了這號人,親友也好仇家也罷,逐漸也就將他忘卻了。

有些人經過多年忽然想起曲三鬥來,也不過以為他已經死了。

想不到此人非但沒死,而且沒瘋,竟然來到了西域隱姓埋名起來,看他紅光滿面的樣子,這幾年說不定過得還不錯。

朱雀三十多年前還沒出生,卻也聽北斗先生偶然提起過,知道得不甚了了,但慕容寒山卻在劍法初成後聽說過曲三鬥的大名,據說他一手判官筆使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測,因此博得了鐵筆判官的稱號,博得了曲三爺的稱呼,只不過江湖詭譎,任你武功通天名聲蓋地,也防不了小人暗算,以至於當年不可一世的曲三鬥,成了如今的老煙槍,或者別的身份。

慕容寒山肅然道:“久仰曲三爺大名,想不到竟會在這裡相見,幸會幸會。”

曲三鬥神色變得黯然起來:“曲三爺這個稱呼,我已經數十年沒有聽人提起了,此刻聽來不是追捧,而是譏諷,江湖後浪推前浪,曲三爺已死,活著的只是一個苟且偷生的老爺子罷了。”言罷不勝唏噓。

朱雀很多疑問要問他,只不過要問的事情太多,反而無從提起,他撇開這些疑問,先問道:“不知道曲老爺子是怎麼看出我們三人的身份的?我們沒有見過面不說,我們也沒有表露過身份……”

曲三鬥道:“我在草原上苟且偷生幾十年,再也沒有回到中原過,但前幾年來草原上經商的漢人不少,我陸陸續續也聽說過幾位的大名,前幾日我聽說有人在找我,我還疑心是當年的仇家,因此躲避起來暗中檢視,夜裡見到這位紅纓公子大展身手,推測出他就是伏纓,知道他是伏纓後,能和伏纓聯手而為的多半少不了朱雀,至於劍神麼,他雖然神氣內斂,但劍神的氣度還是會在有意無意間流露出來,如同美玉,想要遮住自己的光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慕容寒山笑道:“當年我劍法初成,四處遊歷,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我貿然挑戰各路用劍好手,差幸贏了幾場,正在不可一世之際,我聽到了曲三爺的大名,儘管曲三爺不是用劍,我卻也動了想要比試之心,後來聽說了曲三爺的不幸經歷,此事只好作罷,當年我若是早一步找上門去,極有可能已經在鐵筆判官手下吃了癟,此後心灰意冷,說不定也沒有現在的我了。”

曲三鬥眼神變得黯然道:“劍神四處挑戰沒有一次落敗,就算是找上了我,也不過多勝一場罷了,往事如煙不堪提,老夫想問問幾位來到這裡的目的,當然,若是不方便說也無妨。”

他問得直接,倒讓朱雀等人顯得有些尷尬,他們要做的事自然是幾位隱秘的,曲三鬥雖然是一位只得尊重的武林前輩,然則初次相見,又不知道他現在的底細,如何能夠對他直言不諱?朱雀道:“且不說我們來此做什麼,我們想先知道曲三爺在此地的因由,不知道曲三爺能否坦誠相告?”

曲三鬥道:“草原上能夠值得幾位一起出手的,恐怕只有雪隱門,你們不願相告,怕也是和此有關,老夫也不妨直言,我在土爾扈特部待過幾年,在那裡經營聖龕和一些小玩意,這麼多年來,老夫也認得幾名忘年交,其中一位更是在暗中跟我學過幾年功夫,此人是萬夫長的兒子,土爾扈特部的萬夫長遭人刺殺,他兒子也就是我徒兒跑過來向我哭求,希望老夫能幫他父親報仇,我竟不知他的苦苦哀求,便答應替他打聽打聽是誰下的手,你們為何來到這裡,也是老夫為何來到這裡的原因。”

伏纓前兩晚在夜裡打探訊息,本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想不到一切都落入曲三鬥的眼中,他說道:“不知曲三爺可曾打聽出什麼眉目來?”

曲三鬥搖了搖頭:“雪隱門的人善於隱藏身份,我雖然有幾個懷疑的物件,卻沒敢貿然出手,不過雪隱門的事先不說,我倒先聽到了一件怪事。”

朱雀問道:“什麼怪事?”

曲三鬥道:“是關於準噶爾部大汗的血印的怪事,大汗的血印據說被人盜走,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聽說此事?”

朱雀點了點頭:“大汗血印被盜雖然奇怪,但也稱不上是什麼怪事吧?”

曲三鬥向伏纓看了一眼道:“血印丟失本身就是一件怪事,更怪的事在於這血印很有可能並沒有被盜。”

聽到這個訊息,除了慕容寒山還算鎮定外,朱雀和伏纓二人同時驚呼:“什麼?”

曲三鬥道:“大汗的血印可能根本就沒有被盜,透過這一點,你們能夠推斷出什麼來?”

朱雀道:“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大汗自己布的局?他是為了引出是誰向殺了他並篡奪他大汗之位?”

曲三鬥道:“這個不就不清楚了,只不過大汗既然有血印在手,那麼那些雪隱門的人就不可能將他刺殺,畢竟雪隱門的人不在大汗的管轄範圍內,超然獨立,是否有什麼陰謀在其中,老夫也不想多問,老夫想知道的就是,你們為何來找我?可是為了活佛的事?”

這下輪到朱雀和慕容寒山發懵了,朱雀問道:“什麼活佛的事?”

曲三鬥訝然:“看來你們還不知道活佛的事,活佛此次前來說法是虛,要和大汗談談四大部落統一的事是實……”

這次輪到朱雀感到驚訝了:“活佛要統一四大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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