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的機體——”

布萊恩特家族有人提醒萊昂納德,萊昂納德臉色平靜:“檢修,不在這裡。”

眾人默然。

“一定是安德切爾他們搞的鬼!”萊昂納德手下的人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縮起腦袋讓子彈從頭頂飛過:“這些人用的都是咱們布瑞坦的制式裝備!”

“一定是安德切爾提前佈置好的人手,想冒充敵人殲滅我們!”

“向左轉移,朝山體靠攏,尋找掩體。”萊昂納德任由子彈從自己臉跟前擦過都不動聲色,冷靜地指揮道:“跟我來!”

“……”威爾士盯著萊昂納德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最後問一遍,是上來追隨我們,還是下去追隨她?”亨利將軍盯著下面那些人,冷聲問道。

“你問尼瑪呢!”脾氣暴躁的就連槍口都不管,張口就罵。

“砰!”亨利用常人根本看不到的速度拔槍,一槍打在了那人的大腿上——“!!”那個性格火爆的男子悶哼了一聲,強忍著沒叫出聲,怒目圓睜,像是要從亨利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看來,就這些了。”亨利將軍掃了一眼那些寧肯死也不願上臺的大臣和貴族:“有這些人陪你,夠了吧?”

“夠了。”伊麗莎白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他看著伊麗莎白,忽然笑了。

這位無論是戰場上還是生活中都可以為“剛硬”兩個字代言的老人,忽然笑了。

就像是看到自家孫女考試拿到了高分似的,笑得有些舒心,有點開懷。

“……將軍?”商業大臣的心裡忽然閃過一道陰影。

就連伊麗莎白也有些愕然:當年送她去太虛學藝的人,一個是父親,一個就是亨利將軍,可即使從懂事開始就認識了這位老將軍,伊麗莎白也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

從來沒有。

“……”亨利將軍擺擺手,那些持槍的人緩緩抬手,拒絕上臺的官員和貴族紛紛閉上眼睛——

“砰砰砰!”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

“?!”

閉目等死的官員和貴族們明明聽見槍響,卻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疼痛,於是紛紛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令他們極度震撼的一幕!

此刻的演講臺上,冒充的伊麗莎白十二世傻愣愣地呆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顫抖不止,無論是潔白的禮服,還是漂亮的小臉上,都沾滿了血跡!

被嚇得涕泗橫流的冒牌女王,卻不敢發出哪怕一點聲音,只是張著嘴,兩條腿瘋狂打擺子。

再往前,那些本已準備好赴死的官員,看到了讓他們大腦宕機的一幕:那些站上了演講臺,表明支援亨利將軍的官員和貴族,此刻全都變成了一具具漸漸變涼的屍體!

怎麼回事兒?!為什麼,中槍的是那些人?

難道說——這些死裡逃生的人們心裡閃過一種猜測,立刻亢奮起來,再往前看——然後愕然。

亨利·卡特福德,這位一生守護著布瑞坦的將軍,此刻身上中槍,半跪在地,鮮血染紅了他的衣

服,也染紅了他的勳章。

不是亨利將軍混入敵群為陛下除害?

亨利將軍自己也中槍了?難道是陛下早有準備?!

這群人趕緊抬頭去看伊麗莎白,卻發現她已經不在咖啡館的樓頂上了。不知何時,女王陛下已經來到了亨利將軍身邊。

唯獨公良洛,沒有看漏伊麗莎白眼神中那一瞬間的錯愕。

“這可能是……布瑞坦最好的將軍了。”公良洛朝著演講臺的方向微微欠身,周圍那些舉槍對著他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將軍。”不知何時已經踏上了演講臺的伊麗莎白十二世想要扶起亨利,可亨利卻伸出一隻手擋開了女王陛下的小手。

“為王,不可對犯上作亂者心懷憐憫。”亨利將軍的表情,輕鬆到看起來好像他不是剛中了槍,而是剛中了抽獎一樣。

“將軍,你——”

“陛下,您該站出來了。”亨利將軍伸手向腰間,那裡彆著他最喜愛的手槍。

取下手槍,亨利將軍用沾染了自己鮮血的手,把槍遞給了伊麗莎白。

槍口,正對著他自己的額頭。

“陛下睿智,當明白此世早無平靜——生逢此世,便是激流行舟,不進則退。”亨利將軍嘆了口氣,臉上的嚴肅之色早已退卻,再不像統軍的嚴格之人,反倒成了一位看起來頗有點和藹的老人;“陛下,老臣從未掩飾過對您那方針的不滿。”

“是。”伊麗莎白點頭。

眼前這位老臣雖早從她的祖母那一代便開始盡忠,但這位耿直的老人對自己方針的不滿是從來都直言不諱的。

簡單來說,二者之爭,其實就是激進與求穩的理念之爭。

伊麗莎白雖性格驕傲而自信,然而對外方針從來都十分謹慎——即使奧古斯大陸上沒有如太虛和機械神庭一般的巨無霸,然北有世界樹聯盟南有依吉普特王國,周圍更是不乏對布瑞坦的地理位置垂涎欲滴甚至虎視眈眈的小國,若非布瑞坦有亨利老將軍這樣的帥才,有圓桌騎士這樣的威懾,怕是也沒法在這等環境下保一份安寧。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就是伊麗莎白的方針,所以伊麗莎白不止一次拒絕過對外擴張的提案,她怕讓周圍那些狼子野心的傢伙抓到任何把柄然後發難。布瑞坦持續已久的和平,確實也是託了伊麗莎白這等方針的福。

可若是沒有激進派,如何襯托“穩妥”二字?

亨利老將軍,就是典型的激進派。

世界樹聯盟來犯,被亨利將軍拖住大軍之後遭遇圓桌奇襲,亨利將軍想要反襲世界樹聯盟的念頭被伊麗莎白按了下去,只是命令圓桌收復失地而已;周圍的小國來犯,被亨利將軍打得潰不成軍,可伊麗莎白卻接受了他們的賠償,以此止戰;即使是美邦國公然來襲,圓桌的反擊打到了美邦國的國都,伊麗莎白最終也以“難以守備”為由,拒絕了讓圓桌打下一片飛地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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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有人知道為何伊麗莎白行事如此保守,伊麗莎白自己也未曾解釋過一分半毫,於是人們只道“女皇陛下終究還是欠了幾分

霸氣”——可這是女王的決定,他人無權置喙,所以自伊麗莎白十二世以來,和平大抵是布瑞坦的主旋律。

既然保守派佔了上風,那麼吃虧不滿的自然是激進派,比如亨利將軍——哦,順帶一提,那些什麼商業大臣、農業大臣和法律大臣之流並不在此列。

他們只是單純的貪婪成性,不滿足於現有的權利,妄想吞天而已。

當然,現在他們吞不下去了,雖然死前這幫傢伙還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像是要哈哈大笑的模樣,但此刻,他們已經被撐死了。

“將軍,您——”

“陛下。”亨利將軍截斷了伊麗莎白的話:“老臣時間不多了,還請您最後再聽老臣囉嗦幾句。”

“這份名單,請您收好。”亨利將軍從兜裡掏出來一份小小的紙條塞進伊麗莎白手中:“這是老臣手下參與本次叛亂的人員名單——現在他們還有任務在身,請陛下稍安勿躁,待完成了任務,他們自會追隨老臣而去。”

“彼時,若他們貪生怕死,您大可通緝他們,但現在,還請您網開一面,讓他們完成老臣最後交代他們的任務。”

“咳咳!”亨利將軍畢竟年事已高,雖然體質強悍,可失血過多,面色還是漸漸蒼白起來,老人又將一封信塞給伊麗莎白:“陛下,這是老臣與那些叛賊所有的罪狀,請您將這份罪狀公布於世,讓世人知道,背叛者的下場,咳!”

“陛下,這次叛亂之前,老臣將幾個部下抓了起來,請陛下放他們出來——這些人皆是可用之才,且都成竭力阻止老臣的舉動,是忠誠之輩,若您願意,這些人盡可重用。”

“經此一事,布瑞坦朝堂表面受損卻無傷根基,反而一派新氣象,可老臣懇請陛下切記,咳咳,咳!”亨利將軍的聲音越發虛弱,伊麗莎白眉頭緊鎖,可取出的通訊儀卻被亨利將軍一把捏碎:“陛下,今後,斷不可讓朝堂之上再出權臣——布萊恩特家族的麻煩,老臣斗膽代您解決了,可今後,您萬萬不可再令其一家獨大,那萊昂納德並非等閒之輩,您千萬需要當心!”

“陛下,這次叛逆,便是老臣最後一次為您效忠了。”亨利將軍氣若游絲,那張過去從不令人覺得蒼老的面龐上,忽然多了一絲容光:“老臣,也該去向老女皇陛下覆命了。”

“陛下聰慧,又有貴人相助,布瑞坦將來必是一片坦途——”半跪在地的亨利將軍奮力挺直了腰桿,望著湛藍的天空……

“榮光屬於布瑞坦!”

“將軍!”持槍阻止媒體靠近,不想讓人打擾臺上的黑衣人頭領,望著老將軍閉合的雙目,還有嘴角那若有若無的微笑,高呼一聲,大笑道:“將軍,屬下這就來向您報道!”

混在人群中的黑衣人紛紛站了出來,舉起槍,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榮光屬於布瑞坦!”為首的黑衣男子高喊著,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槍響聲不絕於耳,廣場上的觀眾們簡直看的毛骨悚然!

這些人,舉槍自殺的時刻,嘴角居然都掛著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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