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歌在一處民居前停下腳步,聽著赫琢小試探的語氣,心裡嘆了口氣。

“對,不會回來了。”

雖早有預料,可真聽到了赫琢還是有點失落,那是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從小就在這麼長大,忽然間要就走了。

“我……”她答應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小丫鬟,說教她雕刻,過兩年還要給她準備豐厚的嫁妝送她出嫁,還有縹緲來的人,無一不是真心愛護她。

赫琢瞭解她孃親,對方做事都有其目的出發點,說一不二,既然決定了要走就不會回頭。

“還真有點捨不得……不過孃親你不是常說人生不只眼前的風景麼,竟然決定了那我們便走吧。”

出城一事說難不難,準的是時機,但是宮九歌會抓時機,赤厭晨也會,當即就在城門設了關卡,親自把關。

赫琢探出頭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守衛,回頭說:“孃親,我們的目的地在哪個方向,必須要從這兒走嗎?”

“縹緲你記得嗎?”宮九歌說,“就是你八歲前呆的地方,我們去那裡。”

赫琢本以為她說的目的地會是個非常遙遠且聞所未聞的國度,縹緲?為什麼是那裡?

“目的地?”

宮九歌:“轉站點。”

赫琢看外面這情況,冒險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尤其她爹親自來了,她敢打賭這兩人一見面她爹鐵定能把人帶回去。

“孃親,從這兒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我倒是有個法子。”

三天過去了,城內城外依舊沒有人的下落,阿磨忽地發現一處異樣,城樓裡放置的繩索被人動過了,這繩索長近四十米,此刻掛在城樓邊角,邊緣還有個模糊的腳印。

這件事立刻傳到了赤厭晨耳朵裡,經對比,的確是宮九歌留下的痕跡沒錯。

“這,她們是從城樓上藉助繩索下去的?”有人對此場景提出假設。

阿磨對赤厭晨道:“主子,這繩索雖長,可放下去離著地面也有十幾米,這個高度,怕是不足以平安落地。”

有人不贊成道:“那可是朝城主,以她的實力去去十幾米高度算什麼!”

“她不是從這裡走的,”開口的是赤厭晨,這個幾天沒有合過眼的男人眼底赤紅,他說,“這個高度如果是她自己或許會一試,但和她一起的還有孩子!”

她怎麼可能會讓赫琢冒這個險。

旁人不知當中緣由,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好追問,赤厭晨說:“回去,出城的路只有一條,她們要走只能是走大門。”

木十四見赤厭晨眼下都是青的,幾天沒閤眼不說,城內還有不少事要經他的手,再這麼下去多厲害都要累垮。

“主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這般折騰自己,夫人要是知道了會擔心的。”

赤厭晨眸底一沉。

赫琢拿著個單筒望遠鏡,佔據絕佳的地理位置看城門口的動向,宮九歌拿著線路圖,開始規劃出城後的路線。

“咦?”忽地聽赫琢奇怪地嘟囔一聲,“好多人!”

等等,那中間的是不是她爹?

宮九歌:“怎麼了?”

赫琢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我爹好像……”等等,她要是說了她娘就走不了了,可要不說,那畢竟是她爹。

宮九歌:?

“他走了?”

赫琢捏著望遠鏡,還是選擇了如實道:“爹他暈過去了。”

宮九歌握著筆的手一緊。

赫琢撓頭:“呃,那什麼,您要去看看爹嗎?看方向是送到城門口附近的宅院裡了。”

宮九歌將手上的地圖一收,從椅子上站起來說:“今晚出城。”

赫琢:果然是打定了主意就不肯更改啊!

然而一個時辰後,赫琢開啟一小條門縫,對屋裡的宮九歌道:“孃親,沒人。”接著她也湊到了赤厭晨床前。

宮九歌攆她:“去守門。”

赫琢不肯:“孃親,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我這個孝女怎麼能棄爹爹而去呢!”

宮九歌壓低聲音訓斥她:“哪裡學的渾話,快點去。”

赫琢攤手,眼神一瞥撞上了床上的人半睜的眼,一時間啥念頭都沒了。

宮九歌見她不動,奇怪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床上的人呼吸均勻,眼下是幾日不眠留下的痕跡。

“你在看什麼?”

赫琢當即又收到了“死亡凝視”,嘴角扯了扯:“沒……對了,孃親,我們,真就非走不可嗎?”

宮九歌說“當然”,看著自家孩子欲言又止,她說:“過個兩刻鐘城門口該換崗了,我們走吧!”

赫琢:“……不是,您就只是來看爹爹一眼嗎?”

宮九歌扶額:“寶貝兒,但凡你做任何一個決定前,要把所有可能的後果都算進去,你爹的反應我並不意外。”

“那您還來?”

宮九歌沉默片刻:“來的時候我還想過,你爹若是裝的,那我就能藉機把話說個清楚,說清楚後的結果又包括他理解了,以及撕破臉,當然前者可以手動刪除。”

赫琢看著床上的人抬起來手又放下,再看看自家孃親,總有種一方被另一方拿捏死的感覺。

“……要撕破臉這麼嚴重嗎?”

宮九歌:“你不懂,這是戰術性糾紛,就好比我要走是我的不對,但要是和你爹吵起來,我就能用‘你竟然不理解我’‘你竟然欺騙我’‘你竟然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等諸如此類的理由耍冷戰,目的嘛,混淆視聽,走的順理成章。”

赫琢:…………成年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是把離開的緣由轉移到對方的身上嗎?”赫琢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宮九歌揉揉額角:“啊,這樣的話自己心裡就不會有太多負罪感了。”

這近乎自我催眠的行徑,給兩人的關係中間填了一道溝壑。

“當你不得以這麼做的時候,你就要重新審視你們的關係了,你自認佔了長處百般挑剔,他也能在你離開後好好靜下心想想,該不該再在你身上投入心力。”但凡有一方想通,就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赫琢眼睜睜看著她爹手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孃親你……你這是經驗之談吧哈哈哈!”最後幾個字毫無靈魂,赫琢面無表情想她爹此刻什麼心情。

宮九歌以前還真用過這招,赫無雙強行帶她去了縹緲城還拿納妾為名氣她,被她反將一軍,後來赫無雙再沒做過此類蠢事,這事兒也成了宮九歌的把柄,被赫無雙牢牢拿捏住。

宮九歌俯身,一手擋在赤厭晨閉著的眼睛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也……愛你。”

她話的尾音落下,忽然感覺擋著赤厭晨雙眸的掌心,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微微癢,接著宮九歌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弱化,下一秒便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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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腑壓抑彷彿塞了尖銳的外物進來,宮九歌全身動彈不得,喉嚨溢位血腥味,另有一股味道奇怪的液體被灌進口腔,宮九歌想吐出來動不了,喉嚨疼的又咽不下去。

這是在給她上刑嗎?

宮九歌很想說你們給個痛快吧,把這東西先拿走好不好?

藥都順著唇角流出來,灌藥的人似乎也察覺她是真的喝不進去了。

“這,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喝不進去了!”

宮九歌忽然就知道這人後面要說什麼了。果不其然,對方說了一系列醫學專用語後,在他人期待的眼神中下了最後通牒。

“用藥吊命到現在已實屬不易,還請,早日讓病患解脫吧!”

宮九歌: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活一日便是受一天罪啊!”

宮九歌:我能忍忍。

好在宮九歌收過的死亡通牒不止一次兩次了,站旁邊的人也聽了大幾遍了,那醫師很快便被趕了出去。

“現在怎麼辦?”

“先讓人把藥喝下去吧。”

宮九歌聽不出聲音是誰的,感覺唇瓣一軟,有人拿嘴給她渡藥。

生理潔癖外加心理障礙讓宮九歌很想把對方舌頭給剪了,關鍵是怎麼喂藥沒用,她咽不下去和喂藥方式沒有關係!

喉嚨堵著的血氣混著口中味道雜陳的藥汁,宮九歌深嘔,喉嚨裡堵著的血氣連帶著咽不下去的藥汁通通都被吐了出來。

“醒了,醒過來了!”

“快去找醫師過來診脈。”

“渺渺。”

這眾多嘈雜的聲音中,宮九歌聽到了熟悉的稱呼,她眼下還沒適應自己這是在哪兒,抬眼便看到了床前的赤厭晨。

宮九歌:她這是沒走成?

“……”宮九歌想問問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意外發現自己發不了聲了。

“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赤厭晨放下藥碗問她。

宮九歌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剛剛被扔出去的醫師又被拉了回來,見到宮九歌坐起來一口一個“迴光返照”,差點讓宮九歌一個沒忍住讓他當場迴光返照!

所以說這些人是誰找來送她歸西的嗎?宮九歌由衷想問。

赤厭晨扶著她躺回去,輕聲哄說:“讓醫師看看。”

宮九歌:你看不出來他們一個兩個都是想給隔壁的棺材鋪送生意麼?

赤厭晨對那個戰戰兢兢的醫師道:“她嗓子不舒服,你過來給看看。”

醫師剛才被拉出去差點被摘了腦袋,這時候診脈的手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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